我彻底惊呆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少年,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多少有点孬,还有些滑稽……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我捂着肿脸左顾右看,在场所有人紧锁眉头,却无一人有惊诧表情,我终于有些明白了,何以人人都说原非珏是庄子里有名的痴儿了。
果尔仁终于忍不住了,光光的脑门上青筋暴跳,大喝一声:“男儿有泪不轻弹,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然后拖起原非珏起身就走,原非珏抽抽搭搭地拖着红樱枪,全无半点少爷风范,却不时回头看我,眼中有委屈,有怨气,还有浓浓的不舍。
这时,韩修竹推着轮椅过来,原非白酷着一张俊脸,一撑椅把,跃上轮椅,完美得如大鹏展翅一般,我问道:“三爷,没事……吧!”
小屁孩不但不谢,反而将鞭子一甩,将我隔在离他二步之遥,眼中满是警告的冷意,然后被韩修竹推走了。
剩下我一个人右脸肿得像猪头似地站在梅园。
素辉走过来,叹了一口气﹐拍拍我的肩头,看看我的脸说道:“没事,好在你长得够难看,打烂了也没关系。”说完,放肆得仰天大笑走了。
啊呀呀!死小屁孩。
噢!这个架劝得真真郁闷哪!
接下来几天,我总梦到原非珏对着我回眸流泪的模样,韩修竹开始让我伺候原非白的饮食起居,只是他依然对我不理不睬。
哼!不睬就不睬,长得帅了不起吗?谁稀罕做你的丫头。
我偷偷央着韩先生让我去趟玉北斋看看碧莹,我的借口是怕珏四爷把气出在碧莹身上,没想到他竟同意了,还说让素辉送我去,不过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我说少爷那儿不准怎么办?
“无妨,”韩先生微笑着说:“三爷一个人过惯了,不太懂怎么安慰女孩子,老夫知道姑娘上次受委屈了,不过姑娘放心﹐少爷明白你对他的心。”
说完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唉?这什么意思?原非白这个身残志残心也残的小屁孩明白我什么心了?
不止韩修竹,连谢三娘也给我送来了很多新衣裳,说我好福气,马上就能伺候少爷了。
我不是一直在被迫伺候他吗?连上次谢素辉出疹子,我都替他晚上睡在原非白的外间,半夜里我伺候过他一次起夜。
那一晚我验证了既使是天仙美人撒出来的尿也一样是臭哄哄的而已。
这……这还要我怎么伺候他啊?莫非以后天天让我伺候他起夜?
直到有一天素辉贼兮兮地塞给我一本书册,里面夹着一幅画得很烂的春宫图……
要死了﹐小屁孩不好好读书,才几岁就看这玩艺儿?
我狠狠地揪他的耳朵,他的痛叫之声穿越了整个西枫苑!
我这才想起,以前看小说或是电视连续剧什么的,古时大户人家的男孩子初夜是要由家里干净的丫头来准备的,而那个丫头也就顺利地成了侍妾……
天!他们不会指的是这个吧,可是原非白依然没有多看我几眼,或是对我的服务表示非常满意之类的。
我有时照照镜子,于飞燕总说我脑袋比身体大,好像是有点…..
个子又不满一米六,这个年代沒有高跟鞋让我长高些是挺遗憾的一件事……
眼睛算明亮有神,可惜单眼皮……
鼻粱也不是特挺,嘴唇还算饱满性感 ,可惜身材,呃!有那么点洗衣板的味道,
唉!就连久病初愈的碧莹居然都比我婀娜多姿啊!
总而言之,我绝对不是个美女,不过一回头想想,也是,不过是个开发少爷性智商的□隶罢了,只要是个清白的健康处女就行了。
这世上能比得上原非白这样美男子恐怕也只有锦绣之类的绝色了,而且長年練武之下他依然是猿臂蜂腰的肌肉男,除了脾气怪了些,性子冷了些,腿脚不便了些﹐嘴巴刻薄了些,我不得不承認他应该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令人垂涎的性伴侣……
啊!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于是我决定:
我,花木槿,做人是有格调的!
我,花木槿,是不会和这种心理有问题的少年发生关系的。
我选了一个风和日丽,原非白特别忙的日子,一大早让素辉送我坐马车去了玉北斋,到了门口,他却死也不肯进去,理由是:“东庭人不入达虏之地也。”
我目送着他一溜烟走了,心想:其实你是怕被原非珏狂扁吧!
开门的是个突厥小孩,充满警戒地看着我,我自报家门,说明来意后,他瞪着蓝眼晴看了我足足有五分钟之久,然后用突厥话激动地向后叫了一声,打开门,将我迎了进来,一进门,很多人涌了出来,有汉人,有突厥人,大部分是少年,每个人毕功毕敬,却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那开门的小孩自我介绍叫阿米尔,他用标准的新疆普通话说:“四爷在操练,请姑娘到花厅喝茶。”
我跟在他后面才发现玉北斋的格局比西枫苑是要宽敞得多,经过一个片高墙,里面似有千军万马在嘶吼,门虚掩着,我往里一瞄,只见一片空地中,几十人正在围攻一个少年,那少年红发高束,黑甲束身,脸色一片萧杀,正是原非珏,场子另一端的高台上是同样紧身黑甲的果尔仁,不停地用突厥话呼喝,那几十人跟着果尔仁的口令跟着改变进攻角度,原非珏一人独对几十人,毫无惧色,得心应手,反倒有几人被他撩倒了。
我从未见过原非珏眼神如此凌厉,神色如此冷酷,心脏有那么一阵子收缩。
到了花厅,有人递上碧螺春,一些点心,我等了快一个时辰,期间吃了两碟点心,撒了二泡尿,拉了一趟屎,昏昏欲睡之时,终于迎来了一个美人,遍身绫罗,插金戴银,正是碧莹。
我们彼此激动得拥抱了半天,落了一缸子的泪,我撩起她的前流海,细细看着她在荣宝堂留下的伤疤,不由得哭着骂了她几句傻瓜,她却只是笑着流泪。
我放下心来,谢三娘说得没错,碧莹看起来过得不错,她告诉我,果尔仁对她十分礼遇,玉北斋上上下下都对她好得很,连珏四爷也从不对她大呼小叫,只不过总爱向她打听我的事。
我不由得想起今天的来因,她拉着我的手笑说:“少爷自上次从西枫苑回来,这几天正闹便扭,幸好你来了,不然,我们可不知道该怎么好。”
碧莹熟门熟路地拉我到月牙型的一条人工湖边,她告诉我说,这条湖原来叫月牙湾,少爷硬改名叫木槿湾,她指着前方一个红影说:“看,少爷为了迎你,刚刚准备了半天啦!”
我呆在那里,木槿湾边千丝万楼的杨柳枝随着春風,柔情地拂着水面,一个红发少年,玉冠锦袍,流苏缨络,鹤纹玉偑,衬得他如健树骄阳迎风而立。
他一手背负身后,一手拿着一卷书册,以面前那棵柳树干上的一只天牛为目标,眼神笼着朦胧诗人的光彩,宽大的袖袍随风鼓起,翻飞,然后他缓缓回过头,深情而緩緩地說道:“木丫头,你来啦。”
我承认,他那酷酷的pose摆得很好,基本符合了那个时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美男子意境,然而唯一的败笔,是他手中的那本书册—拿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