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都黑了,大晚上喝茶?”云既明与钱益对视一眼,只见钱益无奈摊手,看来他问过平安同样的问题,只不过平安没搭理他。
云既明就转向身旁的邢清章,柔声问:“还睡不睡了?”
像是夫妻间平常的问话。
这声音不大,挠得邢清章耳朵痒,耳垂像是要滴血,扶住桌沿的手指不自觉地蜷起来,指甲挠向桌面,声音不大顺心。
“习惯了。”云既明没多说,走过去接过平安递来的茶,品一口,茶香冷冽自喉咙涌进,邢清章才觉得喘过气来。
“以前怎么没见你喝过?”云既明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一杯,抿一口。
钱益见他这副斯文模样翻了个白眼,喝酒都没用抿的!
“以前你们走得晚,哥哥睡前才能抽空喝一杯,今日关店关得早,所以我才给哥哥泡上了。”平安说。
钱益不怎么喜欢小孩,他觉得小孩又哭又闹,烦人得很,不过平安这小子他就稀罕的不得了,人小鬼大聪明伶俐,模样又好看地不得了,刚见面时他还把人家认成小姑娘了。
他没忍住,伸手呼啦一把平安的圆脑袋,夸道:“你怎么那么乖呢。”
除去邢清章,平安最烦别人碰他脑袋,两只手并用给他扒拉下去,梳好的头被钱益揉得有些乱,他一板一眼地捋好,抬眸瞪罪魁祸首,糯着声音威胁说:“别碰我头!”
钱益见他捋好了,又呼啦一把,妥协说:“行行行,不碰不碰。”
一小一大来回闹,邢清章听在心里,嘴角的笑意深了。
似乎太久没有过这种日子了,从前在九原,邢雁鸿还小的时候,邢凌君就爱欺负他,邢雁鸿打不过,只能怒气冲冲地来找他告状......后来邢雁鸿也长大了,他来临安闭关求学,捡到山里的平安,那时的平安只有一小团,他抱在怀里,一只手都能圈过来,在山上过了几年还算平和的日子,邢清章有时想过,自己在山上待一辈子,有平安,有师父就够了。
但世事难料,原本的制衡因为楚家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而发生变化,楚心乐的崛起又灭亡,琴川成了土匪流民的聚集地,扰乱中原堪堪维持的秩序,土匪流寇肆起,五家制衡变成了表面亮丽的瓷器,上面的裂纹已经肉眼可见,他的师父料想到这个结果,将他遣下山。
邢清章嘴角笑意淡了,他似乎沉入无边无际地黑暗里,闷头将那杯茶一饮而尽,油灯映在那双眸子里,比房中任何一个人都要明亮。
师父,到底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可爱们观看~
第15章表面兄弟
寒风萧瑟刺骨,吹得沿间铁马叮当响。
“二弟平日那般忙,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大哥这坐坐?”施甄冥坐桌旁喝茶,天冷,一杯热茶下肚,烦躁的心也安抚不少,对着楚心乐的那股子厌恶也暖散不少。
施甄冥房里暗,空旷到没什么东西,只剩沉沉阴气。
楚心乐身着一件大氅,浑身上下裹得严实,其实还没冷到这地步,楚心乐也不知道施葭铭这身子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这几日总是冻醒的,不管穿多少都觉不出暖和,连大雪时才穿的大氅都提前翻出来裹上,可其他人似乎见怪不怪。
他手中捧住茶杯,热茶如同一簇火苗自他手心蔓延,将他冻得麻木的手臂浸热些,他垂首,半张白皙的脸隐在皮毛里,窸窣着他的脖颈下颚,有些痒。
“二弟心里自然是挂念大哥的。”楚心乐换上他惯常的笑,一副平易近人好商量的模样。
“那倒不必了,我这里也用不到你挂念。”施甄冥不愿意跟他假客套。
楚心乐隐在皮毛里的半张脸抬起来,秾丽的双眸挑起些韵味,尽管是件最普通不过的黑大氅,都能让他穿出自己的味道,那股子媚仿佛是与生俱来,施甄冥厌恶,心想,真真是随了那个会勾引人的厨娘。
“父亲那边也没安排我什么事,大哥也知道,我不过是个置办药材的,炼药这种大权,还在侯林昌那呢。”楚心乐抿了口放冷的茶,又涩又苦,他不爱喝,给放下,又觉得手冷,手干脆缩回大氅里。
“前几日清早我碰到邢三公子了。”他话锋一转,完全没给施甄冥思考的时间。
施甄冥握杯的手指顿一下,面无表情,毫不在意地说:“又吃了一宿的酒?”
楚心乐看向桌子另一侧的施甄冥,笑意盈盈,说:“也许吧,倒是醉醺醺的,连路都走不直。”
施甄冥见他这一句句真把自己当亲哥了,嗤笑一声:“没别的事就回去。”
楚心乐一笑,拿出自己对付楚松存那套,像是兄弟间的撒娇,问:“大哥就不想听听下面发生了什么?”
施甄冥最烦他这副模样,眉眼间惊心动魄的明艳遮不住,和那个下贱的厨女如出一辙。
“不说就滚。”施甄冥的耐性被楚心乐全都磨干净了,这几个字几乎是要碎了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跟他顺路,待他走到大哥那偏府......”楚心乐见施甄冥捏住茶杯的手一点点收紧,他又把半张脸隐下去。
大哥那偏府自从买回来就没住过,他能给邢雁鸿住,也说明施甄冥这人就算不怎么信他,心里也还是把人当兄弟,毕竟当年可是有一命之恩。
“你猜他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