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光微微一诧,却也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无尽似是对这五道缚神索全然没有防备,手中骨剑被震断了些许锐刺,虎口仍在生疼。
“这便是你的法器?”无尽狐疑地注视着那些缚神索和他手里的玉色长剑。
重黎很清楚即便有天一镜和参商尺,四灵的灵力也不是永无止境的,此时没有同他多话的心思,稍一蹙眉便立即驱策缚神索齐攻而上!
陵光亦从一侧扬剑刺来,前来助他。
无尽纵情长笑,似也觉得这般才好,恨极了才打得痛快。
骨剑与邪雾卷得飓风轰然而起,地面裂开无数口子,数十截血藤破土而出,在他周身交错成一张巨大的血网!
这才是他所养的炉鼎,十万年前,便埋藏与此。
十万年,吸食着山间生灵的元神与血肉,将整座九嶷山化为荒野,才等到今日。
封天阵堵得住生灵,可堵不住本就是死物的法器。
缚神索感应到藤中浓郁的怨恨与滔天杀意,本能地陷入焦躁,金光流窜,电火嘶嘶作响,朝着无尽疾奔而去!
血藤与金索,纷乱地交错着,震得山河动荡,金光四溅,除出手之人,谁都追不上其迅敏。
肆意奔腾的灵流间,四目凛然而对,皆专注与操纵手中法器,南华挣断缚神索,缚神索又将其刺破,污血泼了一地,鬼魅可怖。
陵光头一回发现,自己竟难以插手,立即去镇守住其中一柱,为他分担灵力的吸食。
重黎体内的五行灵力似毫无顾忌地释放,轰然而下的威压,便是身处阵外,亦有知觉,法力较弱的天兵鬼将,此时接连跪地,难以直起腰身。
江疑也有些许喘不上气来,司幽在一旁稍稍托了东华一把,凝视着阵中模糊的光影,眸光渐深。
“本君虽猜到这小子平日里有藏着自己的实力,却没想到竟有如此修为……”
初见重黎时,他瞧着不过是个有些小聪明的晚辈,算计着进了酆都,来见他一面。
育遗谷那一战,他向庚辛和江疑打听过,虽说那日有陵光在场,但助江疑拉住天裂之人,却是他。
若非如此,江疑早已殒命。
能改他人命数,却将自己拖入这可怖的困局中,他若不是无尽安插的奸细,便是个真真儿的傻子!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震耳的兽嗥,他警觉地回头望去,封天阵重启,五道天之柱现世,竟将沉霜布下的阵法震出了缺口,山外妖兽正发了疯似的纷纷朝苍梧渊涌来。
寒光与龙啸越来越近,已能看到镜鸾奋力抵挡的身影穿梭于妖兽间。
黑压压的一片,如灌了墨的潮水,滚滚而来。
他顿然色变,嘶声厉喝:“所有人!守住封天阵!”
无尽未死,四灵此时皆不可动,他们若拦不下妖兽,只怕要功亏一篑了。
天兵鬼将立时收神,列阵在前,远处烟尘四起,迅速逼近。
一众仙神祭出法器,五彩祥瑞直冲云霄。
“帝君,交给你了……”庚辛咬着牙,灵流自满是鲜血的掌心流入参商尺,聚执明与东华的灵力,一起汇入阵中。
她目光决然地望向司幽,竟是将身后托付。
司幽点了点头,出阵前拍了下江疑的肩:“护好他们几个,都到了这一步,万不能出差错。”
江疑会意,拂尘信手一扬,旋即在三人身上各落一道护持,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护持便不灭。
与此同时,阵中酣战正疾,血溅在缚神索上,如灼烧般冒出道道青烟。
许是因他即为阵心,此时是能听到阵外的动静的,妖兽之潮袭来,也令他心生骇然。
前世苍梧渊之战,他就是在那一日险些丧命的,本以为还有五百年才会发生的事,竟提前到了今日。
当年的妖兽之潮是在无尽冲破封印后发生的,这次,却是在封天阵半成时。
惨绝人寰的情景历历在目,即便解开了曾经的误会,那种痛也是刻在骨血里,这辈子都忘不掉的。
似是觉察到他有一瞬的迟疑,原本已被压制的无尽一转攻势,血网似巨兽长开大口,露出獠牙,朝他扑来。
缚神索被压得剧烈震颤,重黎猝然回神,连忙举剑来挡。
封天阵吮吸灵力越久越强,阵外的庚辛已吐了三回血,东华和执明的状况稍好些,但也极难一直支撑下去,庚辛若失去意识,参商尺的灵力便会断开,届时五道天之柱所需的灵力,都将从身处阵中的二人身上夺取,如此庞大的阵法,不消一盏茶工夫,他们便会耗竭灵力。
重黎侧目望向守在神柱下的陵光,她的脸色已经开始转白了。
无尽似也觉察到了天一镜的作用,当即扬起骨剑,掷了出去!
“陵光!!”重黎高喊。
她陡然睁眼,甩出不染,赤红的九天玄火裹着金色的长藤,在空中甩出一道凌厉的烈光,与那骨剑相撞。
剑锋偏了半寸,堪堪擦过天一镜的镜面,涟漪之下,溅出些许青光。
她略一蹙眉,不染卷住了利刃,将其甩出数丈开外,侧身挡住了那道裂缝。
灵流断开些许,她立刻用自身灵力填补上了,暗暗朝重黎使了个眼色。
重黎暗暗松了口气,倏然举剑冲向那张血网。
无尽抬手召回骨剑,触到剑柄的瞬间,仍能感觉到九天玄火灼烧掌心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