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一战后,陵光上神魂魄碎散,本是十死无生的下场,要聚魂,也得先有一魂留在当下,作为依凭之物,方能让其他魂魄认主归位。上神如今的魂魄只剩地魂,要寻到其他的魂魄,无法从现下着手,须得回到过去,将过去的魂魄引渡到如今,重新凝聚,方可重生。”
“回到过去?”长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逆天改命,有悖伦常之事,且不说会招致何种后果,当今世上又去哪儿寻这般法术?”
司幽深思熟虑后,看向颍川:“救回陵光是人心所向,但此事非同小可,山主既然说得出这般法子,心中是否已有打算?”
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颍川点了点头:“蠪蛭一族有一法器,可将人的神魂送回过去,但肉身却是无法做到的,神魂回到过去时,时空紊乱,会落到何处根本无从得知,或许能触碰到旁人,或许不能,一切都是难说,故而此物一直由我保管,从未拿出来用过。”
“只要去了便能救回师尊的魂魄吗?”长潋问。
颍川摇了摇头:“此物与天道伦理相冲,风险极大,一旦动用,便无法半途而废,过去之人阴晴不定,难以捉摸,记忆也与当下不同,若无法将魂魄从过去带回,去的人的神魂也会一同消散,被天道从轮回中驱逐出去,永世飘荡在六界缝隙中,无法救赎。”
他的目光在四下逡巡着,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谁都不知在过去会发生什么,若是心性不够坚定,有了犹豫,魂魄便会有所感知,届时时空动荡,可能再无法遇到过去的上神,自己也再不能回来。”
“我们都能去吗?只要有一热能将主上的魂魄带回来”镜鸾急切地问。
“不行。”颍川断然拒绝,“回溯到过去本就是极为凶险之事,这么多人同去,反倒会白白搭上诸多性命,陵光上神也不愿看到这般结果。”
他沉思片刻,郑重道:“我只能保一人回去,再多,就是送死了。”
“我去!”镜鸾毫不犹豫地上前,心血澎湃,“只要能哄着主上的魂魄回来就好吗?可要带引魄灯?”
颍川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此事上君不行。”
“为何?”镜鸾困惑地瞪大了眼。
“此去引魂,九死一生,极为艰难,须得寻个与上神极为亲近之人,力求稳妥,上君虽是侍从,但情谊牵绊终究不够,不可这样去赌。”
他转而看向长潋和重黎。
“你二人既是上神的弟子,自能心念相牵,殷切期盼着自己的师尊能复活,心有执念,才能在冥冥轮回中寻到陵光上神所在之处,你们自己决定,谁去。”
他展开手,一盏昏黄的引魄灯于烟云中凝成。
长潋刚抬起头,就被重黎拦住了。
“我去吧。”
他没有抬头,似是被愧疚和自唾压得卑微,拔去了浑身尖锐的刺,只剩下一团千疮百孔的血肉,乞求着能为她做点什么。
“你去?”镜鸾拧起了眉,“你盼着她活吗?你是她徒弟吗?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若不是当初她把心剖给你,怎会法力大减?怎会沦落成这副样子?你还想还想怎么害她!”
刺耳的厉喝有如犀利的毒刺,一下一下地扎在他身上,扼住他的心脏,哽住他的呼吸。
告诉他,他就是个卑劣的妖魔。
连救她都不配。
他连吸气都在颤抖,平日里张口就来的辩驳与讥讽都成了一片苍白,他还不了嘴。
镜鸾没有说错,从天劫的玄雷,到问天台代他受难,再到苍梧渊剖心相救他欠了她多少。
他的确不配。
可目光依旧固执的,不可动摇地盯着颍川手中的灯。
“让我去,师兄刚醒不久,法力已所剩无几,禁不住这般折腾。”这是他数千年来,终于肯再唤长潋一声“师兄”,喉头因哽咽而干涩至极,“我知道自己对不住她,做了太多让她失望的事,要骂也好,要打也罢,我都认只是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去救她。”
他吃力地吸着气,声音沙哑,双目通红,低到了尘埃里。
“我求你们,允我去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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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五章 :怕缘分已尽
山巅的风如刀子剐在他的皮肉上,他望着陵光孑然独立的地魂,生怕自己一眨眼,这梦就醒了。
天地是如此浩远,周围明明站了这么多人,他仍觉得静得可怕。
众人看着他缓缓跪了下去,去捧那盏引魂灯,单看这般场景,谁能想到眼前的人当真是跋扈了多年,为世间所畏惧,为仙门所唾骂的魔界帝君。
若不是那身玄袍还穿在身上,几乎要以为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青年,正为自己痛失师尊而追悔不已。
平素最是牙尖嘴利的孟逢君此刻也说不出半句责备的话来。
那块天一镜的碎片是她给云渺渺送去的,她没有资格去责难他。
何况这个人已经把自己压到了尘埃里,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姿态,恳求他们允许他去救自己的师尊。
应是弟子本分的事,他却连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为她舍生忘死都成了奢望。
四下沉默良久,最后还是长潋叹息着开了口。
“既然如此,便让他去吧”他苦笑了声,“以我现在的法力,确实难以支撑太久,我怕害得师尊连这点回还的机会都没了。”
闻言,颍川也点了点头:“此去聚魂的确颇为艰难,稍有差池便会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你肯放下执拗,亦是对陵光上神的体谅了。”
他转而看向重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