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来似是残酷了些,但在仙门之中却是不足为奇的。
毕竟除魔卫道并非总是光鲜亮丽,生死无常比想象中来得还要猝不及防。
而命兽,最为常见的用途,除了借灵,便是替主子挡灾。
法力高强的命兽,应付这等事还算游刃有余,但对于身份低微的精怪,遇上大难,能不能有命挨过去,都两说。
因此,在命兽死后,再召者不胜枚举,也都见怪不怪了。
总不能死了一只命兽,便一蹶不振,连修行搁置了吧。
“再召”云渺渺摇了摇头,揪住了自己的衣领,浑身发僵,“不可能,我除了桑桑,不会有别的命兽了。”
当初见她召出一只乌鸦精,门中不少弟子都在暗中嘲笑,念归意难平,拉着她去风华台又试了数回,却再没有见过那日百鸟来朝的盛景。
世间生灵千万,没有一个愿意回应于她这个连聚灵都颇为艰难的仙门弟子。
她只有桑桑
“当真”她抬起了眼,郑重地望着他,一字一顿地求证,“锁天塔内,当真没有找到我的命兽吗?”
那眼神,仿佛绷紧了一根弦,将斩断它的刀子,递到了他手里。
司幽不由得吞咽了一下,梗着脖子艰难地挤出了答复:“当真。”
闻言,她忽然就脱了力一般摇晃了一下,惊得他忙上前扶住,却被她挣扎着躲开了。
“我没事”她摇着头,那双陡然翻红的眼,还非要背过身去,藏住快要撑不下去的固执。
司幽捏着手中的玉笛,有些头疼地啧了一声。
他就说这法子不靠谱
“别你别哭啊。”他尴尬地挠了挠头,说出口的话是收不回来了,他只得绞尽脑汁地给她往下圆,“话是这么说没错,其实我们在锁天塔也不曾找到什么乌鸦尸体,俗话不是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么,没见着尸首或许是件好事。
毕竟那会儿状况属实混乱,相柳的本事咱们也不大清楚,保不齐是它碰巧斩断了你与命兽之间的灵脉,那乌鸦精就趁乱飞了呢,生死关头,谁能顾得上那么多”
闻言,云渺渺似乎僵了僵。
于是,他赶忙趁热打铁:“说起来,那日好像真的瞧见远处有个黑影飞过去了,不晓得是不是你的命兽。”
恰好步清风端着药进来,见她醒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便遭当头一问。
“清风仙君是不是也瞧见了?”
步清风:“?”
诚然不明白这位中皇山大弟子又在说什么,可是瞧见他暗暗挤眉弄眼的样儿,以及坐在榻上面露犹豫的师妹,他心头咯噔一下,追问事后再说,他顺势先点了点头:“是啊,瞧见了。”
至于瞧见了什么,恕他不晓得。
便是觉得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中皇山大师兄不可信,对于自家师兄,云渺渺还是十分信任的,松了一口气后面色稍霁。
司幽继续道:“不过断了连结的灵脉,它便不再是你的命兽了,不知可还有缘再见,聚散离合皆是人间常事,你也放宽心,莫要太伤感了。”
云渺渺此事只觉得心上的石头落了地,叹息道:“不妨,只要桑桑还活着,其他的,都不打紧。”
所幸她没有那么多愁善感,那等状况下,换了谁都会心生畏惧,便是桑桑离她而去,也没什么可诘难的。
比起背负这一条命,她倒宁可它先顾着逃命。
虽不知为何,但见她面色似乎稍有缓和之象,步清风三两步上前,先探她的脉象,确信并无大碍之后,终于得以松一口气。
这二人的话,他终于听出些意思来,从魔界回来后,一直忙于救治渺渺,回过神来才惊觉不见桑桑,正愁于如何同师妹解释,今日倒是让钟离公子先开了口。
这般也好,让她先好好养病要紧。
“已经没事了,先将药喝了吧,我回头禀报师父,他老人家定会十分高兴的。”
云渺渺接过药碗,不晓得是不是最近喝了太多霓旌调配的药,她竟觉得师兄送来的这碗药还算容易入口。
她从前便怕苦,步清风最是清楚,如此干脆利落地喝药可还是相识以来头一回,不由诧然。
要知道若是没有蜜饯,她当初可是一口都难以下咽啊。
今日的药他应当只加了一勺枣花蜜吧?
待她喝完这碗药,他又递上一枚丹药。
云渺渺一愣:“师兄,这是”
步清风尴尬地别开眼,轻咳一声,碍于司幽还在,他踟蹰片刻,只得俯身凑到她耳边,低语道:“你的灵根在锁天塔遭了一击,这药是师父从长琴长老那儿讨来的,说是对胎儿好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谁同你说本君不去
“既然清风仙君已经回来了,我也不便在此久留,告辞。”司幽起身,客客气气地退了出去,云渺渺倒是还想向他打听点事儿,可惜转眼间便不见其踪影了。
这位中皇山大弟子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倒也与那位地府主君有些相像之处啊。
司幽步出屋子,直至走到远处的树下,才停下脚步,抬起头,望着停在树杈上的碧眼乌鸦,有些好笑。
“你就不能想个委婉点的借口么,她方才的样子,可伤心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