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霓旌心头咯噔一下,悄悄看了重黎一眼。
他蹙着眉,迟疑半响,终是点了点头。
“出门带着人伺候,你内丹半毁,还未养好。”
平静的叮嘱,余鸢似是早已习惯,仰着脸粲然一笑:“好。”
霓旌不晓得云渺渺这会儿有何想法,看她脸色,大概满脑子都只剩下苦涩的药味儿了,竟连看都没往尊上那看一眼。
莫名觉得还挺有骨气。
她暗笑一声,忽听余鸢道。
“这姑娘的脸色瞧着很差,许是伤了底子,我也算久病成医,不如让我看看?”
说着,她便上前一步,朝还未反应过来的云渺渺伸出了手。
霓旌脸色一变,正欲开口阻止,重黎却是更快一步地挡在了云渺渺身前。
“一个不识好歹的阶下囚,你掺和什么,能留着一口气就成。”
余鸢望着他,愣了愣:“可”
“不必看了。”他斩钉截铁地拦住了她。
霓旌心惊肉跳地望着这二人,自是明白尊上为何不让余鸢上前,魂胎就藏在灵根中,这一探,可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且不说眼前这位美人儿可会哭闹怨怼,云渺渺的处境多半比这会儿更为尴尬。
僵持之际,余鸢侧目看了他身后的小姑娘一眼,忽然露出一抹苦笑。
“你好多年没拦过我了,因为她的名字里有云渺二字,还是因为她的眼睛和上神很像?”
重黎眸光一沉,他少有同她动怒的时候,这回却是多了几分凝重。
“只是碰巧罢了。”在她意味深长的注视下,他又不露声色地敛起快要竖起的刺儿,叹了口气,“出来许久了,我送你回丹乐宫。”
说着,便要带她离开崇吾宫。
余鸢又回头看了一眼,平静地跟上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还是这样”
望着他们消失在崇吾宫前,霓旌这口气儿才顺畅地喘出来。
“尊上怎么带着余鸢姑娘一起回来了呀?”
她只想哄着这丫头赶紧喝药,没成想险些闯出祸来。
云渺渺还没从苦涩的药味儿中缓过劲儿来,干笑了一声:“不晓得许是想带着心上人过来让我开开眼。”
桑桑也着实看不懂了,明明早上才来过一回,为何还要再来一回?
时隔数千年,眼前的余鸢,竟让它感到一丝陌生。
云渺渺吃了些蜜饯,稍稍舒服了些,霓旌叮嘱了几句后,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此后数个时辰,除了遥岑前来寻重黎,瞧见她后皱了皱眉,转身离去,崇吾宫便再无人来过,云渺渺倒是觉得这样甚好,不必提心吊胆地记着帝台棋出现的方位,每出现一次,立刻将其画在图纸上。
还未到黄昏,今日的魔界之门,居然已经出现了三回。
“主上,可是发现了什么?”望见她眼中闪过一抹光彩,桑桑问道。
她点了点头,指着图上的一堆圈儿与它细讲。
虽说依旧是天南地北,还有些零散之处,但与前几日出现的位置两厢比对,这道门出现的位置,大多密集地分布于那段忘川河两岸,时隔四日后,第三次出现的位置,与第一日第一次出现的位置一致。
看来她的想法还有一定道理,如此顺藤摸瓜,找到个中变幻规律,并非痴心妄想。
“来这儿也有十日了,不知师父他们可有线索”她身在魔界,无法传出消息,但师父是亲眼看着她被掳走的,虽不知是何缘故没能拦下,她只记得自己当时被魔尊打晕,醒来便躺在这座崇吾宫中。
师父和师兄应当已经回到天虞山,只是能否察觉帝台棋的碎片就在魔界入口,她也难以定论。
不知不觉,又是数个时辰过去,殿外天色再度暗了下来,她取了一盏灯,搁在案头,趁着重黎还未回来,继续琢磨那道门的下落。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余鸢夸赞她双眼时说的话,略一迟疑,伸手摸了摸眼角。
之前倒是不觉得,但前些时候,那位凫丽山山主好像也提过这双眼睛。
她的眼睛,是同谁有些相似吗?
“主上,那儿有东西。”桑桑忽然的一句,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定神一看,就见桌角便有一只小绿瓶,之前那些灵药堆在一处,她也不曾细看,许是不慎落下了一只。
她捡起来瞧了瞧,上头没有贴字条,模样倒是精致得很,还刻了些纹饰,也不知是用来治什么的灵丹妙药,解开塞子嗅了嗅,扑鼻而来的,是一阵素雅的冷香。
“桑桑,你可认得这是什么药?”她不如念归识得世间百草,无论什么药,一嗅便知其中几味几钱,效用如何,只觉得这瓶中的药香得很,闻过之后,灵台清明,很是舒服。
桑桑也嗅了一下,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它也知无数花草气味,但这一种,却还是头一回闻到。
她将瓶儿重新塞上,搁在一旁,并没有兴致深究,不如说她压根没有用的打算。
咱们渺渺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主儿,逃,那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