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属下走之前她还在这啊。”她错愕地看向重黎。
重黎随手逮了个守卫询问:“里头的人呢?”
那守卫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禀尊上,之前大将军来过,将人押回偏殿了。”
闻言,他二人又去偏殿瞧了眼,门外的守卫已经被雷劈晕了,屋门上了锁,看似风平浪静,却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走近之后,并未感到任何气息。
他手一挥,锁便落了地,推开门,但见屋中冷冷清清,空无一人,他的脸顿时就黑了。
霓旌急忙唤醒门前守卫,询问发生了何时,却没有一人能答得上来,只记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晓得了。
重黎一脚踹飞了半扇门,咬牙切齿地下令:“将遥岑找来!”
遥岑是被霓旌从演武场上硬拽回来的,一路听得稀里糊涂,待看到重黎那张阴云密布的脸,才意识到这事儿小不了。
“那怂包人呢?”他指着身后的耳房。
遥岑一愣,这间屋子就这么点儿大,一眼就能看尽了。
可这儿只有一张美人靠,人,已经不见了。
“尊上,这!”他也颇为诧异,“属下确实将她带回了此处,看着她走进了这间屋子!”
尽管不是五花大绑,但凭那女子的伤势,岂能说逃便逃。
“将军啊”霓旌扶着额,“你还是太小看这丫头了,她连尊上都能蒙过去,时时都得防。”
而今守卫被劈晕,为掩人耳目,还晓得将锁重新挂上去,半点线索都没留下。
重黎当即下令派人去找,霓旌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看向遥岑:“你押送那姑娘回来时,她可有说过什么?”
遥岑回想片刻,道:“她向我打听了几句魂胎的事。”
“如何问的?”
“她想知道,如何堕去魂胎。”
重黎吃了一惊:“魂胎能堕?你不是说除非散魂,魂胎不损吗?”
“话是这么说”霓旌愁得脑子疼,“那也只是世间没有法子啊。将军,你同她说什么了?”
遥岑还有些云里雾里,如实答复:“我听说忘川河边的三生石能堕魂胎,只需吃下一小块儿,立竿见影,之前有一妖族试过,孩子确实没了。”
“你把这话告诉她了?”见他点头,霓旌脸色都变了,“路呢?路也给她指了?”
遥岑怔忡地看着她焦心的样子:“随手指了一下。”
“你!你这是真不嫌事儿大啊!”
她扭头看向重黎,犹豫地笑了笑:“那丫头应当不会这么干吧。”
重黎沉着脸:“本尊的孩子,她也敢?”
就在此时,一魔族匆匆上前禀报,有人在通往忘川河的路上瞧见个白衣女子,带着一只黑乌鸦,与尊上要找的人还挺像的。
闻言,重黎的眼一瞪,当即跳了起来:“云渺渺你还真敢!!”
他立马转身朝着忘川的方向赶去!
霓旌狠狠跺了遥岑一脚:“你这愣子!”
与此同时,云渺渺已经走到了桥头,不远处的确有一条看不清两头的河水,河畔立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巨石。
桑桑跟在她左右,目露担忧。
“主上,您真要去啊”
她向遥岑询问如何堕魂胎时,它便觉得不太对劲儿了,她们回到那间耳房后,她便命它从窗口溜出去,打晕了门外守卫,拿到了钥匙。
离开了那间屋子,她便径直朝着忘川河走,它便是个傻子也能猜出她想做什么。
她停了停,侧目望着桥下枯涸的僵土,从这儿望过去,茫茫戈壁,寸草不生,只见一片又一片的石林,从天边漏出那么一星半点的光来,也凉薄得很。
她说:“桑桑,你觉得我能拿什么留下这个孩子?我不记得它是如何来的,这世上根本没人晓得它是如何来的,我算什么娘?我能像晴姑娘护着我一样那样拿命护着它吗?我有资格听它出生后唤一声娘吗?我甚至都没资格唤别人一声娘
留下它,回到天虞山后只会后患无穷,便是有朝一日它诞生于世,等着它的又会是什么?我让它活着,就是为了看它如何吃苦如何受人白眼?”
她从未如此瞻前顾后地思量过一个问题,可她清楚,以她如今的处境,这个孩子会成为哽在众多人心头的一根刺。
当年那些白辛城的人说得不错,她的心是冷的,但好歹还有那么点儿不忍。
若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爱着这孩子,也要让它尝尝她从前遭受的一切吗?
站在这座桥上,恰好能望见远处的丹乐宫,尽管眼下殿中空无一人,但迟早,那个被重黎放在心尖儿上的女子是要回来的。
她还要指望那女子能宽宏大量到将这孩子视如己出不成?
桑桑担忧道:“三生石能堕魂胎也不过是那遥岑信口一说,即便是真的,散去魂胎对您的身子伤害也极大,您这还受着伤”
“无妨。”她神色淡淡,“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肩上的伤似乎又裂开了,染了一团殷红,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毅然决然地朝着三生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