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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把阿白摁在地上锤的时候看起来虎虎生威,但小莫的身体并不好,比较显而易见的就是瘦,腹部能看见勾勒出的肋骨。
它、他嗅了嗅沈棠打开倒进盘子里的狗粮罐头,接受良好的小口吃起来,缓慢的咀嚼,进食的动作不太像流浪狗。
据他所知,饿狠了的狗吃起东西来都警惕而贪婪,狼吞虎咽的同时戒备四周任何可能和它们抢食的敌人,接近正在进食的流浪狗是最容易被攻击的。
沈棠伸手摸了摸小莫的头,大狗停下咀嚼的动作,抬起头来看他,用吻部蹭了蹭他的掌心。
真是只奇怪的狗子。沈棠想,大狗温暖柔软的毛在掌心撩过的感觉太过奇妙,让他情不自禁地多撸了几把。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转小了,天暗下来,老式电灯泡发出昏黄的光。沈棠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让声音充斥空荡荡的房子。小莫慢慢地走过来,抬起下巴将头放在他腿上,黝黑的眼睛只是安静的注视着他,好像对电视里的内容完全不感兴趣。
他将大狗抱到沙发上,像搂抱枕一样将他搂在怀里,在电视声中昏昏沉沉有了困意。
大狗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直到少年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才扭头看向一边还开着的电视机。
花花绿绿的节目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看不清面目的主持人咧开嘴对着电视机前笑起来:
“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滚出这个世界——”
黑色的大狗别过头去,安静地守护在自己主人身边。他没有吠叫,但他决心寸步不离——
“不可以,小莫,上学绝对、绝对不能带宠物。”沈棠按住想跟着他出门的大狗,严词拒绝道。
“呜……”大狗前爪扒拉着他的裤腿,也没能撼动他铁石般的心。
失策了,沈棠,全世界最守规矩的人。
大狗从窗户看着少年人背着书包远去,眼睛中倒映着因为主人远去而渐渐溃散和化为虚无的街道。整个世界中心的少年走的飞快,并没有回头。
他知道自己又追不上主人了……但好在主人还会回来的。在此地概念里的放学时间后。
沈棠脚步飞快,生怕自己一个心软,或者回头看看贴在窗玻璃上的那张狗脸,就真的跑回去抱小莫一起去上学了。
温驯的大狗给他一种踏实而温暖的感觉。
沈棠从记事起就和这个世界有着一种浓重的隔阂感。他没有父母,早早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和同学之间维持融洽的表象。
但那种隔阂一直存在,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只是镜花水月般的一场梦,唯一具有真实感的只有自己……和为他进行心理治疗的柳医生。
沈棠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课,心想下课或许要再去柳医生那里做一次心理干涉。在大狗身上体验到的真实感,让他感觉自己或许在病愈。
长年的心理治疗让他很难不对柳涵春施以信任和无话不谈,在这个对他而言影影绰绰的世界里,作为“真实”的柳医生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个重要的锚点。
柳医生的心理诊所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这种小城镇里的人总对看心理医生有种陈旧的本能抵触,好像一进那小诊所的门,就会确诊成疯子。柳医生这儿自然长年没什么患者,冷冷清清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维持经营。
沈棠撩开门帘走进去的时候,柳医生正在捧着一本周易读,对方身上一直有种让他感到亲切的古典的书卷气,服装却穿的一股典型御宅风,柜台上放着他那支爱笛,笛身上印着笑容甜美的虚拟偶像白酱,这还是款限量版的周边——据说柳涵春每天晚上都抱着它睡觉。
“你看起来精神不错。”柳医生笑着先开口道,目光在少年人裤腿边上一扫而过。
那里有几根被蹭上的黑色狗毛。
接下来是一如既往的交流环节,柳涵春转着笔,听沈棠像个吐报告的机器一样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他,沈棠不需要他应和,少年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毫无保留的倾吐看起来有多不像个“人”。
天道的品味可真奇怪啊,柳涵春百无聊赖地想。
“我捡到了一条狗,我准备养它。”沈棠以这句话作为结尾,出奇的略去了“捡到”和“养”这两个行为的过程,他莫名其妙并不想和柳医生说这个……总不会是对一条狗产生了什么奇怪的占用欲吧?
他摇了摇头,想用力否定这个想法,于是在柳医生笑眯眯地问他能不能去看一看那只对他病情有帮助的小狗时,点了点头。
路上的天又阴了下来,沈棠发觉自己记忆中好像没有几天能称得上完整的晴天。他对天气没有喜好,此时却有些出神。
要是出太阳就好了,他想,把小莫晒的蓬松柔软,染上一股太阳的味道,再抱在怀里。
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天上的乌云竟然真的散开了,不是很强烈的阳光落在街道上,让过路人都像被戳破
', ' ')('表皮的鬼影一样被晒的不甚真切。沈棠早就习惯了这副情况,目不斜视地走向家的方向。
他在心底默念:“这些都是真实的。”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钥匙插进锁眼,门乍一打开,蹲在门口等待主人回来的大狗就和笑吟吟跟在沈棠后面的柳涵春对上了视线。小莫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前肢下压匍匐,后腿弯曲,放低姿态一副准备冲上去攻击的样子。
沈棠昧着良心说:“……没关系,小莫不咬人。”
“嗯?”柳涵春将客厅扫视了一遍,好奇道,“小棠,你的狗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沈棠、沈棠完全阻拦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小莫冲上来,用要将它从人体上扯下来般的力气叼住柳医生的腿死不松口,血呲的像个花式喷泉。
再一抬头柳医生还是那样八风不动的徐缓笑容:“小棠,你说的狗在哪里?”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表情越发凶狠狰狞的大狗,耳朵好像听见了骨头被咬断般的“咔吧”一声。
“……”沈棠艰难地消化着这像恐怖片的一幕。
“小棠,”柳涵春无奈地笑着,“虽然能让你感觉到安慰是件好事,但是恐怕…这里并没有你所说的狗。”
“你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幻觉?”
小莫和啃排骨一样从上到下反反复复撕咬着柳医生的腿,气喘吁吁的,明显怒不可遏,再配上柳涵春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整个画面越发像什么灵异事件。
确实像个幻觉,但是……
“柳医生,我觉得我的幻觉应该…没有这么生动活泼。”沈棠后退两步,对着面前的离奇景象道。
荒谬与隔阂感更加强烈,外面的天气也又从风和日丽变成乌云密布。
很快就将大雨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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