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家强占了甫怀之家十亩良田,他的爷爷与父亲在争执中被敲了脑袋当场毙命,母亲受了惊吓又过于悲愤,滑了怀了五个月的身孕,和那未出世的弟弟一起去与爷爷父亲团聚了。
木家老头指着地上的尸首,威吓墨河村其他村民,若是不服这便是下场。告官?告到天王老子也没用!临走前,他沾了血的肥大手掌在阿笙下巴上滑了滑,笑山沟沟里还有这般小美人呢。
还很聪慧的阿笙,唯一一次在甫怀之面前哭得不计形象,便是那天夜里。
她抱住甫怀之拿了斧头的胳膊,哭得比他还凶,“安之哥,你不要这样,还有办法的,还有办法的……”
甫怀之当时说了什么,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大概是些伤人的言论,他那时无能、愚蠢、弱小,除了伤害自己和身边的人,什么都做不了。
第三天,一架接阿笙进县城的小马车和两亩田的地契同时到来。
昏昏沉沉的甫怀之握着那地契,知晓发生什么时,阿笙已经成了木家老头的第七个小妾了。
他拎起那把斧头,连夜进了城,他被打了一顿,扔在木府外,从肿起来的眼缝里看着门口蹲坐的两座石狮子,看着那血红的大门。
后半夜,阿笙被木府人扔了出来,那样小小的一个姑娘,浑身的鞭伤,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护卫骂骂咧咧,说她意图刺杀木老爷,好在木老爷反应及时,不知好歹的小贱/人,木老爷亲自将她打死是她的荣幸……
甫怀之重返恩州时,那木老爷已经死了。
听说是强占了个寡妇顺便吞了人家的铺子,那寡妇的大伯气不过,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进了府,把木老爷砍死在床上,足足砍了十六刀。
甫怀之压着木家后人和所有仆役去开了木老爷的棺,鞭尸了半个时辰,把他腐烂的骨头给了野狗吃。
然后把那嘴贱的护院五官都缝了起来……
面前的少年已经不说话了。
甫怀之微微抬起头,他这些天不止一次想,若是没有他,若是他也死在那场争斗里。
阿笙现在过得一定很幸福。
他连累了一个为他付出一切的姑娘,三番四次的伤害她,最后仇都没有亲手为她报。
若这是出折子戏,这定然不是个皆大欢喜的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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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高个子 ...
秘书监甫怀之与其小妾的传奇经历在中都城内热议了一些日子,很快便被另一件新的大事给替换掉了。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因着家产被强占,父母姊妹被欺辱而死,夜半潜入始作俑者的恶霸府中,提刀将那恶霸砍杀,又接着溜入包庇了恶霸的御史中丞府内,把恶霸的姐姐,也就是御史中丞夫人给伤了。
也是御史中丞家中习惯怪异,一般家里男人睡床外侧,女人睡内侧,他家正巧相反。那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少年,也根本没了判断力,一顿挥舞着砍柴刀,重伤了御史中丞夫人,只轻伤了吓破胆的御史中丞。
事情闹的这样大,自然是要加急提审。
这一审便不止审出个杀人伤人案,还有背后的一连串包庇行贿案,甚至还有私盐案来。
皇帝震怒,让御史中丞关禁闭半年,罚俸一年,摘了中都府尹的帽子贬为布衣。
当天晚上,云婉入宫被封嫔的消息和元妃早产的消息一起被递到甫怀之手中。
宫中一边赶忙为云贵嫔打扫新殿,一边为保新生儿连夜商讨医案。
据说元妃是操劳过度,孩子生下来脸是紫的,哭声跟猫叫一样细弱。
是个男孩。
大概会是当今皇帝陛下第七个早夭的皇子。
御史中丞缺席至少半年,中都城府尹换了个人,某些出入城的批令不那么好拿了。但有些人还在观望,毕竟淑妃是元妃的一条狗,她也有了孕,又是看起来非常康健的样子。
若是从前,甫怀之会让人想方设法吊着那看起来活不了几天皇子的命,然后将他连同元妃的希望,再一点一点捏死。
但现在他没那么多时间了,趁着元妃因生产脱力昏迷未醒,他遣人帮着那憋得喘不过气儿来的小皇子直接闭了气。
淑妃那头他不急,那边本也生不下来活胎。
“二林,你去给吏部递个口信。”甫怀之道。
“大人,是什么?”
甫怀之后靠,微微侧身,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瞥见书架上那副云婉送来的字画。
“杀邓成德。”
使这样的手段,几乎是甫怀之的本能了,他过去十年,以这些为精神食粮,乐在其中。现在却有些厌倦了。
若是阿笙没有变痴傻,不知会不会恐惧他、憎恶他。
毕竟阿笙一向单纯良善,爹娘去后,她受了许多人的恩惠与照顾,便总认为这世间大都是好人,总想着也对别人掏心掏肺。
她用自己的一切换回来的甫怀之,是个奸诈狡猾、心思险恶、自私自利的小人,不晓得她是否觉得值得,是否会后悔。
甫怀之转动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
他已经有七日没有见阿笙了,不是过去那段时间白日里忙事情,夜里还可为她掖被角的“不见面”。
这回是真真切切的,两人之间断了联系,他控制着自己,连她的消息都不再问了。
甫怀之将整个人都陷入太师椅中,他的身体并没有放松,脑子也没有,只是装模作样地休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