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轻笑:“为何这么说?”
莫沅泽委屈着小脸,“叔都不让我挨着!”
那可真是天大的委屈了!
莫惊春微微蹙眉,脸上的笑意却更浓,抬手掐住莫沅泽的脸蛋,“说什么话呢?都不看看自己袖口上的脏泥,叔才不给你碰。”莫沅泽老委屈了,气呼呼地在莫惊春身上打了个滚,才跑回去徐素梅旁边干嚎。
这小孩天不怕地不怕,倒是异常喜欢粘着莫惊春。
莫惊春在主院这里略坐坐,才告辞回去。待进门,就有下人低声说热水已经备好。这些天,这院里常叫水,他们都习惯了。
等一切准备就绪,莫惊春泡在水里,那种紧绷感才逐渐褪去。
水带走了白日的疲乏,也让莫惊春升起一种放松感,这便是最后一日。
无怪乎旁人能略看出他的怪异,莫惊春在今日战战兢兢,生怕露出任何马脚,也正是因为今日是最难捱的一日。
那精怪也不知是故意折腾他还是作甚,越到后头味道越浓郁,就连布条束缚也再阻止不得,每日的挤压也几乎无用,只要情绪稍稍波动,就彻底崩溃。以至于莫惊春需得生造出一副远离旁人,寡欲矜持的模样,就是为了避免任何引起躁动的可能,这才在最后几日生生熬了下来。
谢天谢地,这几日太子殿下并未出现。
只是隐隐看朝上的廷议时,东宫锋芒毕露,比往日更甚。
他将自己沉入水下。
好半晌,耳边传来叮咚的响声,才把朦朦胧胧的莫惊春唤起。
【阻止针对张家的阴谋,任务四已失败】
【原有惩罚产乳还未结束】
【产乳结束后,将抽选新惩罚】
如同石破天惊!
莫惊春破水而出,水面惊起无数波澜,溅落的水花甚至拍湿了边上悬挂衣物遮挡的屏风,可他此刻也管顾不得,“这不可能!”他厉声喝道。
有了他的提醒,有了京兆府报官一事的警告,再加上太子亲至……此番种种,怎会破不开迷障!
【太子与张家不合】
莫惊春:“……你是说,太子刻意不管张家?”
可那也不对。
张家可是有几个高官在朝,上下也并非蠢物,怎可能会面临这种局面?虽然是被针对,可要破解也铁定不难,还是说在旁处,张家也遇到种种阴谋?
而这与四皇子有什么关系?
小国舅张哲在糕点铺与四皇子的见面未免太过儿戏,这其中可还有什么隐情?张家和太子之间的矛盾是大是小,难道阻碍太子登基的势力中,还有张家?
莫惊春沉默间,心里飞快思忖,一个个念头浮现出来。
他甚少这么费心,说不得还是被这惩罚给吓到了。
前些日子,太子那所谓趣味,就已经让莫惊春神经绷紧,实在不敢再有下次。如今好不容易撑到最后一天,却偏偏出了这种差错,这简直是活要了他的命!
莫惊春霎时间意料到一件事,他想的还是太轻巧了。
这世上,多得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事。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都是有可能的。
他头很痛,重新坐回木桶里。
水已经渐渐冷了下来,只余下薄凉的温度。
莫惊春的额头突突发疼,许久才哑着声音说道:“张家……是后族外戚,他们是不可能背弃太子。张家在朝中行事确实有些霸道,听说小国舅手里也惹了不少祸事,底下族人就更不必说,只是都被皇后和朝里那几个压下来了。
“陛下将太子养在身边学的是帝王权术,他会不喜张家的做派也是正常,但按理说这些矛盾,在如今太子需要倚仗张家,张家也只能靠太子的时候,顶多只能算上摩擦,绝不可能严重。可眼下来看,太子对张家的戒备却极深……这是为何?”
他自言自语。
莫惊春蓦然想起那日在书房太子的话,他提到了许伯衡……许伯衡许首辅是大皇子的外公,而他偏生是太子太傅,可那番话……如此说来,这或许是许伯衡毅然决定支持大皇子的理由?
那问题,还是落在太子身上。
太子出了什么问题?
然从这些年永宁帝的布局来看,他对太子的重视与疼爱满朝皆知,只要永宁帝在一日,除非太子自己犯事,东宫之位不可动摇。
这些小打小闹实在是奇怪,更像是……试探?
谁在试探?
大皇子还是四皇子?
莫惊春心里的困惑多如牛毛,可最让他头疼的是“惩罚”,不管他的猜测是对是错,任务四失败了,他明日起来就要接受所谓新的惩罚,这第一个惩罚就已经折腾得他死去活来,这第二个又会是何等屈辱的局面,莫惊春只要一想,都恨不得晕死过去。
他带着这种颓废沮丧的心情从木桶里爬出来,恹恹地让人收拾了残局,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方才睡着。
翌日起身,莫惊春开始感觉到胸前一直存在的那种鼓胀感逐渐消失,当真如精怪所说时辰快到了,按照之前的时间来算,等到下朝后,应当就会消失。
永宁帝是个勤奋的皇帝,他在朝时,小朝会是天天都有,大臣们也只能舍命相陪。
不过今日朝会上的事宜多是口水战,言官口诛笔伐之外,还带有两件各地受灾的事情,等事了了要罢朝时,外头又急急送来两桩要紧的事务,一时间竟活活将整个小朝会拖到了午时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