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份的夜晚温度很低,在漆黑夜幕下位于山顶处那一盏盏明亮的灯光,好似一簇簇温暖的明火,让人看了就心生暖意。
车队在离疗养所还有几百米的空地处停了下来,这里临时搭建了几顶帐篷,有身穿军装和白大衣的人守在帐篷里,帐篷四周还守卫着很多拿着枪支的军人,在帐篷里的众人听见车队的声音都忍不住激动地跑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看起来50多岁的老军官,他看见徐国庆从第一辆军车上跳下来,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徐国庆面色疲惫,神情委顿,他瞅见向自己走来的军官,不禁愣住了,忙上前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道“首长,您怎么亲自出来了?”
赵首长回了个军礼,然后摆摆手,期待地看着他身后的车队“都回来了就好,任务执行得如何?”
徐国庆听了面色惭愧,低着头不敢回答。他带着一千多个兵蛋子出去,最终只带了几十个回来,幸存者也就救了那么几十个而已。
不用他回答,赵首长看见从车里陆陆续续下来的人只有那么多,心里已经有数了。他沉沉叹了口气,原本欣喜的笑容被担忧和焦急的神情替代。见到徐国庆一脸惭愧的模样,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们现在帐篷里检查一下身体,看有没有受伤的,检查完了才能进疗养所。到时候他们会有人带着去休息,你到我办公室去。”
徐国庆点点头,虽然按原先的情况来说,被丧尸抓伤的话几分钟内就会变成怪物,但为了防止有什么异常情况出现,为了保证避难所的安全,检查一番是必要的。他目送赵首长离开,就吩咐众人跟随这些穿着白大衣的医护人员去检查身体。
池枣和林清巧几个女生跟着女医生到了靠右边的一顶帐篷里,排着队一个一个进去。池枣排在第一个,女医生神情和蔼地说道“把衣服都脱了吧,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被怪物抓伤的伤口,别害羞,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大家好。”
池枣神色纠结了几秒钟,女医生看见她的表情不愿却没生气,而是叹着气小声解释“都要检查的,没有检查不让进去。早上最早来的一批幸存者里有个被怪物指甲抓伤了一点皮,到了疗养所门口才发作,死了不少人。”
池枣听了一惊,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种变故,她也不好意思再耽搁,赶紧脱光衣服让女医生检查。
女医生前后打量着池枣的身体,每一处细节都没放过,池枣臊得脸都是通红的,而女医生在掀起她耳后的长发打量她的脖子时,突然发出“咦”地一声,池枣连忙问“医生,怎么了?”
女医生眼睛好奇地看着池枣左耳后面的那一片肌肤,那里有一块紫色的、像是花朵又像是藤蔓的一种图案,图案中心像是一块精心打磨过的银白色钻石,钻石四周延伸出了弯曲纠缠的一道道线条,复杂而精致地缠绕着,既像是文字,又像是图画。如果单是这图形,并不值得让人惊讶,女医生久久不能离开视线的原因是,这个图案散发出深邃而幽远的光芒,那一道道紫色的线条仿佛是活着的,流光溢彩,就像是科学图片里经常能看见的那副宇宙星系画面,旷古遥远又令神秘壮观。
女医生几乎整个人都被这个图案吸引进去
池枣却发现了不对,她身上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这个女医生突然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的耳朵看,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池枣一颗心提得高高的,立即捡起地上的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转过头防备地看着医生。看见女医生那瞬间惊醒般却还残留着痴迷的神情,池枣心中一跳,几乎想立刻问她看到了什么。
但理智犹在的池枣只是最终咬了咬舌尖,尽量冷静地开口“医生,有什么不对吗?我没有受伤的。”
女医生“啊”了一声,回过神来,看了看池枣的脸,笑道“对,别担心,你没受伤。我就是觉得小姑娘你的纹身很漂亮啊,好像还发光呢。”一边说一边神色带了点疑惑不解。
纹身?发光?她哪来的纹身啊?
池枣意识到自己身上这个莫名其妙的“纹身”或许跟自己的能力有关,恨不得立刻回去照着镜子看自己耳后到底是什么。但目前池枣只能做出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笑道“我也觉得好看啊,给我纹身的师傅说是他最新设计的颜料,可能是颜料的原因所以看起来像发光吧。”
女医生听了点点头,她不懂小孩子玩的纹身这些东西,自然轻易相信了池枣的话。当下也就放下了这茬,示意池枣可以穿好衣服出去了。
池枣松了一口气,连忙穿好衣服道帐篷外等着林清巧。
夜色深沉,池枣打量了一下疗养院,发现这里占地面积很大,而且原本设计的安保设施就很不错,四周是一片高高筑起的围墙,可能当初是为了怕别人窥探老干部们在里面的隐私。此时围墙里大概搭起了简易的瞭望塔,每隔一百米就有一个军人在朝外警戒地观察着。
池枣心里不由感叹着军方的效率,才一天而已,就在避难所里做好了这么多的准备工作。
然而,良好的视力也让池枣看见,疗养院门外的那一片地上,有着一滩滩黑红色的泥土,池枣猜测,那大概就是今天上午被突然变异的人类袭击而留下的鲜血吧。
池枣对着那摊泥土发呆,一半心思在想着自己耳后的那个纹身,一半心思在为死去的同胞悼念,全身心放空的池枣没注意到一边争执一边走过来的两个女生,两个女生在小声争吵着,一个满脸焦急地解释着什么,一个双眼通红想要挣脱她的拉拉扯扯。
站在一边的池枣被那两个没注意路况的女生撞得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才停了下来。她皱着眉头看向那两个仍然没发现自己撞了人的女生,觉得她们两个的声音有点耳熟。
“什么不小心,什么不是故意的,你以为这样说就不是你的错了吗?”扎着丸子头的小个子女生双眼红的像只兔子,她看着眼前一脸愧疚的室友赵娉婷,眼神悲伤而愤怒。
今天下午遇到了那一群恐怖的丧尸,同车的同学们像是疯了一样四处逃窜,场面乱得不成样子。余芍、孙琪琪、赵娉婷也准备跳车逃生,但刚跳下车就有一只丧尸扑过来,三人吓得不知所措,在丧尸快要咬到赵娉婷时,她却突然一声尖叫躲开了,还顺手推了一把站在旁边的孙琪琪。
目睹了全过程的余芍傻在当地,眼睁睁看着室友孙琪琪尖叫着被咬断了脖子,她像个木偶一般被赵娉婷拉到军车底下趴着,震惊地涕泪横流。余芍哭着挣扎,想要去就孙琪琪,却被赵娉婷紧紧抱着身体捂着嘴巴,她们就那样看着孙琪琪倒在了地上,脖子上缺了一块肉,两眼惊恐地大睁着死去。
余芍几乎崩溃了,她恨自己的无能,更恨赵娉婷的自私!她不敢相信平时跟孙琪琪关系最好的赵娉婷竟然会在最危急的时刻牺牲了别人!
两人一路沉默,到达避难所后余芍最终还是承受不住心理压力爆发了,她们争吵着、拉扯着,连撞到别人也不自知。
赵娉婷此时也满脸是泪,她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手都是颤抖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就是下意识地想要躲过去。余芍,我怎么可能想让琪琪死,我跟她是好朋友啊,她死了我比你还要难过!”
余芍冷笑“你是该难过,如果不是你,她就不会死!”
赵娉婷听了身体一顿,她抬起头直视余芍的眼睛,声音颤抖地质问“是,琪琪的死我有责任,但是我却救了你的命!余芍,如果不是我拉了你躲到车底下,你早就死了。”
余芍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却说不出什么话来。的确,如果不是赵娉婷,她早就被丧尸咬死了。她跟赵娉婷都有错,琪琪的死她两都有责任。
看着相视无言的两个女生,池枣大概猜出她们争执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她多看了一眼在关键时刻推出室友、却救出了另一个室友的赵娉婷,心里也不知该怎么评论她。池枣也觉得此刻的气氛实在太过沉重,不禁走开一段路远离了那两个女生。
等女生全部检查完,池枣她们就被工作人员带到了一间三十平米的房间里。房间不大,有独立卫生间和两张双人床,巧合的是,刚才争吵的余芍和赵娉婷也被分到了这个房间。
林清巧累得不行,已经向后一仰倒在了床上,而余芍和赵娉婷则互相沉默着,分别在床头和床尾背对背坐着,池枣则拿着手机跑到了独立卫生间里。
卫生间里灯光很亮,洗手台上有一块大大的镜子,池枣扭着脖子、斜着眼睛瞅了半天,也瞅不到自己耳后的那个图案,只能拿着手机开启了照相功能找准角度拍了十几张照片。
明亮的灯光下照片的清晰度很高,池枣一张张划着照片,看着照片里各个角度的图案,心底茫然。
那是一块一元硬币大小的图案,中间呈银白色,四周的线条是紫色,照片上看不出女医生所说的那种好似发光的效果,但池枣光看着这相片仿佛就感受到了它的与众不同。这是一种她从没见过的图案,紫色的线条像是藤蔓,又像是经络,它以一种看似凌乱却莫名规律的方式缠绕在一起,既像是一朵盛开的花又像是一种几何图形,有点像图腾?
池枣百思不得其解,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耳后的肌肤,光滑而细嫩,如果不是女医生观察的仔细,她是不可能发现自己身体这个角落竟然藏着这样一个图案。
手指轻轻摩擦着,仿佛是错觉,池枣竟然觉得那块肌肤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