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着双手,周执彧从床上将这个可怜的女孩抱下来。
大块的组织从躯体上剥离,此刻的白咲兔,轻得像一片被虫蛀过的落叶。
回去……送她回乐园去。
如果菈雅出手的话,她一定还有救!
可是,可是啊……
他已经回不去了。
中指上荆棘样式的指环,在无影灯下泛着寒光。
约反之戒,他背叛乐园的证明。
明明每一个棱角都是钝的,此刻,这戒指却比真正的棘刺还要尖锐,让周执彧痛不欲生。
他总是看似聪明地做一些非常愚蠢的决定,从不去倾听内心真正的声音。
周执彧以为他是对的。
现在,他后悔了。
不……!
或许他已罪无可恕,但白咲兔是无辜的无辜!
突然想到什么,周执彧抱紧了怀中的女孩,夺门而出。
奔跑的他是那么的迅捷,倒地不起的钟铃甚至来不及抓住他的裤角。
“咳、咳咳……”
心脏被击中,肺部被开了个洞,钟铃的口中不断咳呛出血来。
深爱着自己的未婚夫突然杀了自己……为什么?
是复生结社捣的鬼?还是谁和他说了什么?
捂住伤口,钟铃费力地向前爬动,在浅绿色的胶皮地板上留下一道拖行的血痕。
就像无数死在这间刑室中的人那样。
她可以解释的,她都可以解释,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所以执彧,回来……别丢下她一个人……她怕……
生命的烛火渐渐熄灭,钟铃的双眼变得灰败无光。
周执彧也好,山流月也好……
求求了,无论是谁,最后再让她看一眼……
她那温柔又心狠的,爱人啊……
钟铃就这么死了,死在她为了虐杀他人而设的刑室里。
直到死亡,钟铃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不理解周执彧的纠结与痛苦,不理解他坚持的那条底线,不理解他对世界抱有的善意。
在她看来,那是非常没有道理的庸人自扰。
为什么要思考?他只要听她的话就好了,她才是发号施令的那个。
钟铃和周执彧并不是一路人。
他们的相遇,是家族的安排,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因此被迫适应彼此,相互折磨。
末世的残酷和无底线,将两人的分歧无限地放大了。
这就是一切悲剧的开端。
——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月明星稀,院中传来老刘有板有腔的哼唱声。
商队在蛾摩拉城的据点逐渐步入正轨,忙得半死的老刘终于得了闲暇。
趁着良夜微寒,他在院里支了个摇椅,往上一躺,摇头晃脑地哼起戏来。
突然,一片蒲扇大的叶子啪地落在他的脸上,把下半句硬生生给闷了回去。
老刘那个气啊。
“谁扔的?!”
猛地从摇椅上弹了起来,老刘正要发火,一只纤细的手搭上了他的肩。
“别唱了,出大事了。”
菈雅面色凝重,“有信者死了。”
“谁?”老刘大惊。
“那个奇特信号。我亲自定位的,不会有错。”
压低声音,菈雅简单布置:
“布置下去,咱们的人凡是在城里的,一律撤离。这一队的术士是最能打的,交给你全权指挥,断后。其他的分到各个队去。”
老刘急问:“那您呢?”
“我去抢人。”
菈雅平静的外表下怒火滔天。
反了天了,敢动她的人?抢完她就把这城给扬了!
“什么?可是……”
老刘还想说些什么,突地警惕起来:“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