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听了陈老夫人的话直皱眉的老前辈们也有不少,只这是别人家的长辈在教孩子,也轮不到他们出声评判。
更何况,当着这么多武者的面,这位陈老夫人,确是有说这话的资本,就是不知道,被她教导的、听说是个能过目不忘的小辈,有没有实力受着这套道理了。
西老爷子和西清倒是毫不在意,西老爷子忙着和围攻他的老前辈们斗嘴,西清的注意力都在何筱珞身上,于是——
“我知道了,师娘。”西玲点了点头,应得乖巧。
“太姥姥的意思是,要么服她的刀,比如孟夫人,要么……试过她的刀,再服她的刀?”馅饼眨着豆豆眼,试图从文明、和谐的角度来解读陈老夫人的教导。
西玲闲闲地扫过馅饼,没有说话。
“小丫头,去擂台上玩一玩?”孟兰华老夫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出声打断了陈老夫人的教学,要照她这么教下去,小一辈里,又该被陈家的刀给霍霍干净了。
“您先请?”西玲见她家长辈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欠身朝孟兰华老夫人行了一礼。
静静候在一旁边的小辈们立时交头接耳地开始议论了起来,都知道西家的功夫厉害,只是不知道这位漂亮得教人移不开眼睛的女孩子,实力怎么样?
“小丫头,你这是不用爬杆子都靠上来了啊。”孟兰华老夫人好笑地虚点了点西玲,说道:“接我话茬,请我上擂台,怎么,你瞧不上这演武场中同辈?”
“您说笑了,倒也不是瞧不上。”西玲口吻温和,客客气气地说道:“我只是,不太喜欢欺负人而已。”
第64章
果然又是一个西家人。
在场的老前辈们在心底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昨天的西家小辈还能道一句斯文,今天新来的小丫头确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西老头, 骨子里就渗着与生俱来的狷狂肆意。
老前辈们唏嘘不已,又带着些许羡慕,西家后继有人,总归是幸事。
加入了武术协会的老中青三代武者里, 中年一代的武者寥寥无几, 而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家中的长辈都已经过世了。他们加入武术协会的目的, 除了不希望自家的武道功夫失传以外,也存了让老一辈的武者们掌眼, 以期补足家传绝学的心思。
风雨飘摇的往昔,世事无常。
谁也算不清到底有多少武道绝学,已经失传在了过往的岁月里。
年轻一代的武者就没那么多想法了, 他们的不服气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只是小青年们自持风度,不肯出声争论。
一时间,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孟兰华老夫人的身上,就等着老前辈能说句公道话, 好让他们堂堂正正地上台与西玲切磋较量一回。
孟兰华老夫人忍俊不禁, 这些小子,小算盘倒是拨得响亮,他们不愿意在西玲面前失礼,又想接近西玲、在她跟前挣一回面子——这点儿浅显的心思也算可爱, 但,可惜,他们注定要大失所望了。
“倒也不必客气。”一身石青色短打、胸前搭着麻花辫的俏丽小姑娘柳眉倒竖,一跃跳上了擂台,抱拳行礼道:“西家的师姐,请了!”
各门各派的武者在加入了武术协会之后,便算是异派同源了,老前辈们在再三商议之后,简单地定下了礼仪规矩:第一代武术协会武者的同辈之间或以年岁、或以实力互称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往后若是同辈间有人收徒了,则以此辈分类推。
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孟兰华老夫人见状笑着摇了摇头,便双手一拢,看起了热闹。
你来我往的老前辈们也都乐呵呵地歇了闲聊,坐在了孝顺的小辈们搬来的椅子上,一齐笑眯眯地端着看戏的架势,兴致勃勃。
就连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也不例外,也没一声叮嘱,颇有些任由西玲发挥的意思。
西玲饶有兴致地偏头看向了擂台,就见愤愤不平的俏丽小姑娘跟只小兔子似的,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正气鼓鼓地盯着她。
小姑娘不到二十的年纪,身量不高,身后却背了把长刀。见西玲看了过来,小姑娘便一扬脑袋,自觉气势惊人,却惹得她家长辈轻笑出声——演武场上安安静静的,这一声轻笑被小姑娘听了个正着,小姑娘气恼得红了脸,一跺脚,强行无视了自家不靠谱的长辈,凶巴巴地继续朝西玲挑衅:“西家的师姐,你怕了?”
西玲挑了挑眉梢,慢条斯理地踩着擂台侧边的台阶走上了擂台。
“你、你不挑兵器呀?”小姑娘磕巴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提醒一下这位不把他们同辈放在眼里、嚣张又狂妄的西家师姐。
演武场上的兵器架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盾……一应俱全,小姑娘一副也不占西玲便宜的模样,把身后的刀抱进了怀里,看着西玲。
“嗯?”西玲鼻音轻扬,懒懒地说道:“不用了,你等会儿挨欺负了,别哭就行。”
“……”闻言气急的小姑娘像遇着火的炮仗,立时就炸了,拱手抱拳作了起式礼,就抽刀攻了上来。
小姑娘握刀横劈,动作间疾、稳、狠,功夫十分不俗,西玲微微侧身,抬手就擒住了小姑娘的手腕,小姑娘手腕吃痛,‘叮铛’一声,她手中的刀就脱手掉地了,小姑娘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另一只握着刀鞘的手一抹,便抽出了刀中刀,疾刺向西玲以求脱身。
西玲略微一拧,反剪制住了小姑娘,又挺不客气地覆上了小姑娘握着刀中刀的左手,教小姑娘被迫将刀中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西玲微微弯腰,在小姑娘耳边懒洋洋地问道:“认输?”
“……我,认输。”小姑娘又气又羞,声如细丝,耳边清凌凌偏冷的声线惹得她的耳朵都红了起来,偏偏她又听出了西家师姐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戏谑,险些就真气哭了。
连过一招都算不上,她就输了!
真——丢人!
“嗯?”
“……我、我认输。”小姑娘红着眼圈,咬牙又说了一遍,她又不是输不起的斗筲之人,既然技不如人,那输了就是输了。
瞥了眼小姑娘红透的耳朵,西玲眼底划过抹浅笑,松开了小姑娘,往后退了一步。就见小姑娘得了自由后立时撒腿就跑,跑到一半又倒回来捡起了长刀,又转身跑了几步,倏地顿住,回身朝西玲行了一礼,就逃也似的躲到了她家长辈的身后去了。
擂台下响起了带着善意的低笑声。
仍站在擂台上的西玲漫不经心地抬眼,视线直直地落在了老前辈们的身上,抬手作了个请战的手势。
然而。
狡猾的老前辈们端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就跟昨天逗弄西清的人不是他们一样,不仅不应战,还开口你一言我一语的祸水东引,激得小辈们热血沸腾。
将西玲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的小青年们暗自考量后都觉得自己有实力与西玲一战,信心十足地抢着跳上了擂台。
“……”西玲满头黑线地看着这些公然耍赖的老前辈们,毫不客气的长腿一扫,将迷之自信的小青年们有一个算一个,全踢下了擂台。
也就上场的师姐师妹们安安稳稳地自个儿认输下了擂台,大抵是被西玲这套男女有别的作风伤害了自尊心,深受打击的小青年们神色恍惚,看向西玲的眼神呆滞地教老前辈们怪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