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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别被美色迷了眼,色字头上一把刀!”

米瞎子并着两根手指,在李桑柔眼前晃了两趟。

李桑柔没理他,一边站起来,一边和金毛说话:“你就歇在这里吧。明天一早出城,咱们去范家集瞧瞧。”

“好!瞎爷越来越能瞎说!”金毛站起来往外送李桑柔。

“哎,我说,你可别挑的两家打起来了,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太平日子。”

米瞎子在李桑柔背后喊了句。

李桑柔没理米瞎子,金毛送走李桑柔,关了院门,冲米瞎子撇嘴道:

“哪两家打起来?南梁跟北齐?瞎爷,你可真敢胡说八道!咱们都是小虫小蚁,屁都算不上,这话可是你说的!”

“小虫小蚊那是你,她可不是!”

米瞎子抓着门框站起来,突然扯着嗓子唱了句:“香消了六朝金粉……”

把金毛吓了一跳。

第13章臣仆

第二天一早,李桑柔和金毛一对乡下小夫妻打扮,金毛推着辆独轮车,车上堆着犁头铁锹木锨,还有一辆崭新的纺车。

秋忙过后,拾掇农具是勤俭之家的常规动作。

这一对小夫妻居然跑到江都城里拾掇农具,这必定是借机跑出来玩上一天两天,看样子是新婚的小夫妻,看,连纺车都是新买的呢。

两个人走走歇歇,申初时分进了范家集,在范家集找地方吃了饭,出范家集往东时,已经夕阳西下。

范家那片坟地从小山坡延伸下来,大大小小的坟头之间种满了柏树槐树。

金毛放好车子,和李桑柔一左一右,挨个看墓碑上的名字,寻找范平安。

已经离冬至没几天了,江都城一带的习俗,冬至前要添坟修坟,上坟祭祀。

这会儿的范家坟地里,刚刚修整过、刚刚添过土的坟头到处都是,墓碑也都擦的十分干净,看不出哪个是新坟,哪个是旧坟。

两个人来来回回找了大半块坟地,太阳落到地平线上时,金毛一跳多高的冲李桑柔招手。

他找到范平安的坟了。

李桑柔直奔放独轮车的地方,拿了两把铁锹,扔了一把给一路冲下来的金毛。

两个人三步两步冲到范平安坟旁,闷头就挖。

新坟土松,两个人很快就挖平坟头,挖到了棺木。

李桑柔拄着铁锨,看着直接土埋的棺木,叹了口气。

文顺之说他是北齐在南梁的谍报副使,领着四品武官衔。

可现在,死在这里,埋在这里,有棺无椁,有墓无室,还要被自己挖坟刨尸,他那位新任顶头上司还想把他碎尸万段。

实在凄凉可怜。

“老大,我撬开了。”

金毛用手巾蒙住口鼻,铁锨扎在棺缝里,回头提醒李桑柔。

刚埋了两个来月,一开棺必定尸臭熏天。

李桑柔也用手巾蒙紧口鼻,上前一步,也将铁锨扎进去,和金毛一起,撬开了棺盖。

棺木中的范平安大致没什么变化,在棺里睡的端正标准,嘴里塞的米粒太多,撑得嘴巴大张,双手相扣放在胸前,手里握着个满雕经文的楠木圆筒。

李桑柔戴上鱼皮手套,轻轻抽出那根楠木筒,放进金毛张开的牛皮袋里。

接着,李桑柔从范平安头发按起,一点点查了一遍,解开衣服,摸了摸范平安坍塌的胸骨,将范平安从侧边拉起,往身下仔细看了看。

放下范平安,李桑柔从牛皮袋子里拿出那支楠木管,楠木管看起来浑然无痕,外面细细的封了一层蜡。

李桑柔揉开蜡,蜡里面是一层漆封,李桑柔用力拧开楠木管,倒出卷得十分紧实的一卷生宣。

拉开生宣纸卷,两张经文中间,夹了一张写满字的纸。

金毛已经点着一根粗线香,递给李桑柔。

李桑柔借着线香头上的一点点微光,看了两行,将线香掐灭递给金毛,重新卷好塞好楠木筒,示意金毛,“把他埋好,咱们赶紧回去。”

两个人回去的脚程就快了,上半夜就到了城门外,找地方蜷着睡到天明,夹在头一批进城的贩夫走卒中间进了城。

两人进到米瞎子屋里时,米瞎子正院门敞开,屋门敞开,睡的呼噜震天。

李桑柔坐在门里,摸出楠木管,抽出那张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低低叹了口气,示意金毛,“把他叫醒。”

金毛猛一巴掌拍在米瞎子头上,拍的米瞎子一窜而起,瞪着金毛就骂,“你个猢狲!”

“是老大叫你。”金毛愉快无比的答了一句。

“你这只黄毛猢狲!”米瞎子又骂了句,转向李桑柔,“挖出来了?人没错?”

“嗯。你帮我查个人。

这个人是八月十二号前最多一天两天,到的江都城,住在安福老号,八月十三号上午走的。

应该是独自来,独自走的。

四十岁左右,中等个,不胖不瘦,面皮白净,眼袋明显,胡子是粘上去的,很可能是个阉人。

走的时候骑了匹高大黑马,马很神俊。

十二号那天,穿了件月白茧绸长衫,系了条月白丝绦,戴着四季平安扇袋,如意荷包,都是月白色,头发上用了根羊脂玉簪。

十三号走的时候,穿了件香云纱长衫,香云纱披风,墨灰软脚幞头。

查得越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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