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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真看出来了,这些士兵嘴都挺严的,远没有戴巧仪来得口快。
他心念一动,又问道:“你认识戴巧仪吗?”
这回友敏学脸上终于出现波澜,答案不言自明,戴巧仪对他来说是个熟人,甚至可能是同僚。
顾真想告诉他,戴巧仪已经为了救他被殷辰皓害死了,又担心这位士兵为此对他暗恨,只能转而避实就虚地讲了一句:“戴巧仪很优秀。”
友敏学板着脸,生硬道:“她要是不优秀怎么会被议会长选中执行任务呢?我为她骄傲……”他的语气并不像高兴,但是也不像恨顾真的样子。
一时空气陷入沉默,顾真只能为了摆脱尴尬捡起报纸重新开始查看,最后几页都是花边故事,大概是有原型的,但是估计怕得罪人,以故事的形式刊载,大致都是一些爱恨情仇。
他实际并没有特别用心在看花边新闻,暗中观察几位营救并且还担当看管任务的士兵,在想他们对待自己的方式怕就是未来在首都可能得到的待遇,警惕、关心、并且疏离,像是不愿扯上关系一般。
顾真又问:“你知道议会长是什么样的人吗?他找我有什么事。”
友敏学谨慎道:“关于你的事情是最高机密,我不知道。”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议会长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
那个红衣小女孩竟然有这样高的评价。
当然他预料到这应该只是幻象,不到十岁的女孩怎么能将报丧者赶下台,但是制造这样一个形象和自己沟通,并不像一个思维方式偏向主流的人。
几人各怀心思,在暗流汹涌中客机顺利着地,士兵几人检查后放下客梯,友敏学在前面开道,其余人殿后,趁着暮色匆忙护送顾真沿着机场快速通道上了等候在一旁的小型巴士上,其间沉默而紧张。
他们紧绷的状态也感染了顾真,他环顾四周,接机的地勤和司机都目不斜视,一副十分专业的模样,但每当士兵们转开视线的间隙,他们总会匆忙瞥一眼顾真,出于职责表面上保持按部就班的节奏。
其中一个年轻地勤总算在到达目的地时找到了片刻的间隙,在士兵下车检查是否有爆炸装置以及和招待人员对接时,青年眼中带着仰慕,红着脸小声问:“你是个大人物,对不对?”
顾真想,真正杀伐决断的大人物面前没有人敢开口问一些无聊的问题,这个年轻人大概看出来了自己没有处罚他的权限,才敢这样大胆地发问。
他没心思回答,正好这时友敏学回来了,年轻地勤立刻闭了嘴。
友敏学领他由后门进入一栋独立的高大建筑,一边走一边客客气气说:“您先等等,议会长正在开会,还有两个小时结束。”
顾真点了点头,他注意到了这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很快他们进入一个富丽堂皇的会客厅,壁炉的火烧得极旺,没有意外的话就是此行最终的目的地。
他在心里模拟了一下今晚的谈话,打算坚守之前提到的几个要求不肯退步。
守在会客厅的一个漂亮女人见众人过来了,立刻起身,上前和友敏学攀谈了会儿后,笑盈盈地迎上来和顾真道:“他们太按照规矩办事了,流程不够灵活——顾先生,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她颇具暗示意味地看了看顾真身上的衣服。
顾真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从更衣室找到的巡警衣服,又经历了灰头土脸的逃亡,现在恐怕和难民比也相去不远了。
女人自我介绍道:“我叫岳夏兰,会客厅有附属休息室和盥洗室。”她打量了顾真的身材后低声嘱咐友敏学,他们很快就走了,只留下两人在会客厅面面相觑。
顾真有些发窘,他知道对方是让自己去洗漱,然后礼貌地面对议会长。她穿着是这样时髦漂亮,头发也熨成卷,发鬓一丝不苟抹着发胶,越发衬得自己像乡巴佬一般。
对方应该是首都人民,自己是个流浪了十余年的流民,相较之下,说一句乡下人也没什么过不去的。
他生硬道:“不用了。”然后找了个座位稳稳坐下,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疏远。
岳夏兰很快意识到对方的抗拒,但她不仅不离开,反而自然地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给顾真斟了满杯的茶推过去,盈盈笑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我想表现一番,但是弄巧成拙了。”
顾真想,和议会长的人弄太僵了也不好,于是松了口风:“没有。”他看了一眼墙上的表,问道,“会议还有多久结束。”
“还有一个多小时,议会长安排了住宿,就在楼上。”岳夏兰笑起来如沐春风,“未来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意嘱咐我们,假如议会长能说服您,说不准我们可以成为同僚呢。”
说服。
顾真警惕起来,他想起议会长是个心灵异能者,确定拥有读心术,很可能还有别的异能。从和合照上可以看出那头灰狼分明是何黎一边的,却被用作接走自己的工具。
灰狼也是被“说服”的吗?
岳夏兰是个健谈的,非常热切地开始介绍首都的情
', ' ')('况,诚邀顾真去商业中心购物,说他容貌这样好,要最时兴的衣服才配得上;看顾真兴趣不大,又开始从自己引出话头:“我老家是外地的,我爸考上了首都天文馆的编制后拿到了首都户口,他本来指望后代能靠首都户口高考轻松些,哪里想到不过几年世道就变了,现在一切都要靠实力才能拿到,谁还需要准备高考呀。”
顾真心不在焉听她说了一些轶事,心想这些人口风都挺严的,虽然岳夏兰似乎讲了许多,但都和应急指挥中心本身无关,只是一些生活上的细枝末节,表面推心置腹,实际等于什么都没说。
从友敏学对岳夏兰的态度可以看出,她在应急指挥中心的地位应当位于较高的阶层,这样的人应当不会负责招待客人的工作,为什么要主动热切地和顾真攀谈,讲这些无聊的话?假如是为了探自己的底,拥有读心术的议会长本人就够用了。
在攀谈中,在高凉城担当了相当一段时间二把手的顾真忽然有了一个猜想,虽然有些荒谬,却又能合理解释岳夏兰奇妙的态度。
——岳夏兰在忌惮他,或者说,岳夏兰实际上怕他。
岳夏兰仿佛想起什么一般,从身侧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通行证,一个证件夹,递到顾真面前。
顾真看到通行证上印有自己的名字,照片,内容则是全国灾难应急指挥中心通行证,通行权限为最高,背面则写着能出入哪些部门和场合,其中包括保密部门。
证件夹内也有一张工作证,除了职务是空缺外,其余内容和通行证上相去不远。
岳夏兰解释说:“什么职务,要看你和议会长谈话的结果了。”
虽然女人表现得很自若,但顾真还是捕捉到了其中的一丝不甘,在这瞬间忽然明白岳夏兰的忌惮——这个精明的女人怕自己的职务被取代,或是手头的权力被削弱,才主动请缨接待的工作,趁机先和自己接触一番,探探底,观察是哪里来的外乡人。
这样看来岳夏兰并不知道关于自己的预言,也没有意识到议会长对他的利用很可能只是一次性的,她甚至知道的没有戴巧仪多。
顾真开始可怜起从一进门就努力试图保持控场的岳夏兰,甚至连隐约的反感都减少了许多。
岳夏兰没有意识到顾真的心理变化,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纸盒,包装精美簇新,表面印着型号和品牌,是一款末世之前最新型号的手机,从包装看很可能是全新未开封的,而不是之前顾真曾拥有过的那种维修拆开不知多少次的旧型号。
人类已经没有能力维持智能手机生产线了,这只能是末世之前的库存,用一台少一台,即使说价值超过同等重量的黄金也不为过。
岳夏兰将这几样东西摆在一处,和煦笑着说:“顾先生先拿着,还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和我说。”
这时候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友敏学捧着被防尘盖包裹的一套衣服走了进来,一声不响将衣服放在桌上就离开了。
顾真在琢磨明白岳夏兰的心态后,已经没有了刚才那样对抗的心态,主动说:“我去换个衣服,很晚了,你去休息吧。”也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脱了警服外套挂在沙发上,拾起友敏学拿来全新的衣服朝着之前岳夏兰指示的盥洗室走去。
岳夏兰愣了愣,只能说了声好,拿着公文包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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