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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并不像顾真一样忌惮林池,反而将他视为殷指挥官的禁脔,同时也是个拖累队伍的废物。
因为殷指挥官的态度并不十分热切,军需官也看菜下碟,在分配物资时也若有似无地排挤他,将期盼这个人最好掉队死在野外的心思写在了脸上,给他的冲锋衣都是过大的,口里抱歉说没有他的尺寸。
顾真看着林池懵懵懂懂地穿着袖口几乎要拖到地上的冲锋衣,抬腿就几乎摔倒,又执着地爬起来撵着自己,不由得叹了口气,殷指挥官当真推给自己了一个大麻烦。
他只好从应急腰包里取出了麻绳,半跪下来用绳索给人扎紧袖口和裤腿,好使得至少行动无碍。
林池乖巧地坐在矮凳上,一动不动,等他全打理好了才贴过去小声开口:“你好香啊。”
顾真闻言毛骨悚然,但是林池丝毫没有察觉一般继续说:“原来以为殷辰皓是我见过最香的人了,你比他还香好多,一定有非常了不起的能力。”
和顾真交好的李鹤路过时听到了半截,非常自然地接话道:“那当然,顾真做的预言救了我们全城好几回呢。”
林池拍了拍手,称赞道:“真厉害。”这样一个天真的动作原本谁做出来都有矫揉造作之感,但林池天使般美丽的外表使得再夸张的姿态也完全不违和。
李鹤心软地摸摸林池的头:“你还这样小,殷指挥官怎么忍心让你也来敢死队送命。”
林池仿佛听不懂一般眨了眨眼,反驳道:“我不小。”
正在这时,殷指挥官看了过来,冷冷道:“不预备出发,还有空闲聊?”
大家瞬时做鸟兽散,各自去忙了。
凌晨3点,大家准时开拔出发了。
走在前面的是李鹤,殿后的是殷辰皓。
林池倚靠在顾真身边,像出来野营一般十分开心,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一路不停地问他们身上的装备是什么,每个人都是谁,有什么能力,简直像是带了个儿子出来一般。
顾真褪去了一开始的忌惮和畏惧,开始平常心地观察起天使亚种。
从外表而言,他实在漂亮到不像人类,言行仿佛一个尚未开蒙的孩子,处于混沌天真的状态,像海绵一样孜孜不倦汲取知识。
殷辰皓看到了林池的情形,走过来叮嘱顾真说:“少和他说话,会惹麻烦。”
这话音量不算低,大家都听到了。
林池也听到了,他观察了一下众人的神情,呆立了会儿,像是思索这时候应该如何反应,眼角瞥见李鹤尴尬又怜悯的表情,又对比了顾真的若有所思,如灵光一现般,忽然哭了出声。
他呜咽着拿雪白的指头用力抹脸,在脸颊上揉出道道红痕,哭得十分伤心,几乎要背过气去。
殷辰皓是个管杀不管埋的,回到队伍观察尚未蒙亮的丛林里是否有杀机,剩下的人都看着顾真,像是等二号人物拿主意,以决定未来如何应对指挥官的小男宠。
顾真实在没想到,如何对待天使亚种也成了训导部队的一部分。
既不能对天使亚种弃之不顾,这等于不给指挥官面子;也不能放下/身段诱哄他,不然仿佛在殷辰皓面前低了半截,成了替指挥官打理男宠的管家。
他只好拔了几根草,折成蚱蜢的样子,塞给林池。
林池果然一下子止住哭声,翻来覆去地看草蚱蜢。
李鹤回过头调侃道:“顾长官还有这一手呢?”
顾真说:“嗯,以前常给弟弟叠蚱蜢玩。”
“原来顾长官还有个弟弟……”说到半截,李鹤刹住话头,乖乖回队伍前列去了。
大家也都醒悟过来,顾真在避难所的地位很高,不差一口饭吃,却没带着兄弟,多半是凶多吉少了,还是别提这茬。
林池却是个毫无顾忌的,仰首问:“你有弟弟啊。”
“是啊。”顾真并不忌讳。
“和你长得像吗?”林池好奇地问,“也很香吗?”
顾真回忆地下室里那个几乎没有人形的恶魔种,身上毛发虬结如同野兽一般,摇了摇头:“不像,应该也不香。”
林池只是哦了一声,顿时毫无兴趣了。
随着一路前行,天光渐渐蒙亮,丛林中的危机也逐渐褪去,队伍自然转换成更集中的形态,在一处开阔的平地驻扎下来,大家无言而效率地整理补给摄入食物。
所谓的食物也只是压缩饼干,属于大家都已经吃厌的干粮,林池学着顾真的模样吃了一口,很快吐了出来。
他是要吃同类的,自然看不上人工做的食物,顾真想。
殷辰皓巡视了一圈,看到林池偎依着顾真的模样,说:“给他找点事做,这样赖着你算怎么回事,你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干。”
顾真心里对殷指挥官置身事外的态度哭笑不得,表面上也只能客气说:“他看起来什么都不会,能做什么?”
这话问倒了殷指挥官,他皱眉的时候面容越发显得冷峻残忍,最后说出来的却也只是含
', ' ')('糊的指示:“你可以教他解数学题或者随便什么,丢下不用管的那种。”
看来他对林池毫无感情。
顾真有时候也羡慕地下室恶魔亚种的能力,想知道喜怒无常的上司心里到底在琢磨什么,揣测上峰的意思实在是一件极费力的事情。预知梦被干涉的因素太大,有时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显然没有读心来得实用。
他正在这里胡思乱想,殷指挥官等了会儿没有什么实用的提议,就离开了,倒是队里唯一的女性滕子薇注意过来,她拍了拍手说:“我教他唱歌吧……唉,我也不会唱歌,是卡带机教他。”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了随身听,又摸出了电池,一节节塞了进去。
这在避难所算是稀罕物件,卡带机因为结构简单,方便维修,比更精密更新式的其他播放器要抢手许多,就像在枪械中,也是耐操的俄国货更受欢迎一样。
毕竟现代人类已经没有条件维持全产业链的生产线了,越是精密随着损耗只有报废的份,连备件也越来越少。
滕子薇把卡带卷好了,打开播放按键,放在林池手里,示意顾真可以趁机走了,这孩子抱着卡带机应该能打发许久的时间。
果然,林池依照滕子薇教的模样,捧着耳机专心致志地听了起来。
顾真等人得了好久清净,依照地图和指南针修正方向后,再次朝着核电站出发了。
但是意外就在片刻间发生了。
林池毫无预兆地看了一眼顾真,开口低低吟唱,起初如一泓潺潺清泉,忽而陡然上扬从喉咙深处搏出悠扬辽阔的歌声,强韧又优美,声势汹涌。
这超越人类认知的嗓音来自一个美丽如纯白噩梦又毫无怜悯之心的天使。
歌声越发拔高,和天空,和草木,和万物产生了共鸣
旋律低如最诱人的情/欲,音域高亢时则混乱如同疯狂。
顾真心生不安,回头看密林时看到无数飞鸟毫无头绪慌乱地相撞,与此同时狂乱的走兽仿佛被无形的怪物追赶一般四处奔逃,地面沉沉颤抖,天空越来越低,阴云密布,犹如天地崩裂就在下一瞬。
在混乱中,他不知从哪儿来的灵光一现,扯下了林池的耳机,怒吼了一句:“别唱了。”
天使亚种这才恍然回过神,停住了狂乱的歌唱,看着顾真怯生生地问:“……我唱的是不是不好听。”
顾真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看了一眼惊惶的鸟兽逐渐平静散去,阳光重新破开乌云,这才松了口气,放缓话语:“是不太好听,以后别唱了。”
林池很失望地低下头,塞回耳机不做声了。
顾真于是趁机检查了一下卡带,很普通地贴着经典情歌串烧。
他回头问了一声滕子薇:“是原装的吗?”
惊魂未定的滕子薇点了点头。
殷指挥官也过来了,很自然地取下一只耳机听了会儿音乐,说:“没什么特殊的,不过一些情情爱爱的歌,很难听。”
滕子薇出任务也带着的自然是她很喜欢的卡带,被指挥官这样评价,多少面上挂不住,只好勉强笑了笑:“打发时间而已。”心里怕是早就暗骂指挥官真不会讲话的艺术。
经此一役,大家对林池刮目相看,又怕又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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