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先生!”那仿生人还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张开双臂,仿佛在要求一个拥抱。“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啦。”
“我也是。”阮闲下意识回了个微笑。
“咳。”余乐大声咳嗽,打破了房间内古怪的轻松气氛。“这他妈天还没黑呢,先说该说的。”
“我弄清了洛剑潜入医院的手法,很遗憾,对我们的利用价值不大——阮闲给他弄了个反复储存记忆的装置,现在他把自己的真实记忆取出,灌了些人工合成的进去。”
唐亦步又拿出了解说员似的语气。
“就算我和阮先生能快速完成装置,制作人工记忆需要较长的时间和合适的素材。这里的人在等阮先生‘记忆恢复’,肯定还要进行记忆筛查,利用同样的方式离开不太现实。”
余乐从牙缝里抽了口气,阮闲没有说话,他们不需要唐亦步说明太多细节。然而两秒后,余乐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等等等等,什么叫小阮没法这么离开,我呢?”
“你在这住着不好吗?”唐亦步眨眨眼,“我们给你制作了相当安全的假身份,你进来的原因也和记忆异常无关,不会被记忆筛查。这里有吃有喝,还不用工作,你可以等时间过得差不多了再出院。”
“那我怎么回废墟海?”
“离开这里的难度比进入这里要低,以你的能力,应该能自己想出方法。”唐亦步理直气壮,“现在最合适的做法其实是杀了你灭口,从根本上保证我们的安全。但你人挺有意思,做的鸡蛋羹也真的很好吃——”
“我还要谢谢你么?”余乐声音虚弱。
“不客气。”唐亦步十分郑重地回应。
“去你妈的,算了。是这样小阮,我想跟你们一起走。”余乐翻了个白眼,迅速丢掉和唐亦步交流的意愿。“我开始烦这个狗屎主脑啦,等你们找到那个阮教授,我也想跟他聊聊。”
曾经的大墟盗很是爽快,没等阮闲开口,他就自己继续:“我出我的车,有车总方便点。小奸商太轴,你俩又飘得很,关键时刻我好歹能搭把手。碰见的事情恶心归恶心,这一路也挺刺激。”
“阮先生,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和人类——”唐亦步抓紧机会插嘴。
“再说点不相关的,我车里还有不少卡洛儿·杨的老歌,从这里弄点食材,说不定路上还能搞点新鲜饭菜出来。”余乐出手快狠准。
唐亦步啪地闭了嘴,假装自己从未开口。
“我没有意见。”
阮闲的确不介意,余乐脑子转得快,人有股狠劲,在操纵大型机械上面天赋不错。这样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派上用场,带余乐走也不失为一种保护自身情报的手段。
“这里的厨房里也有新鲜鸡蛋。”唐亦步则开始发表奇怪的言论。
“交易这事还得公平。”余乐斜了唐亦步一眼,“就之前那种调调,再给我整本册子。”
“成交。”
“关于阮教授的下落,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阮闲捏捏鼻梁,果断打断了两人意味不明的交谈。
“没有。”唐亦步数量地掰开助理机器人,拿出个易拉罐大小的记忆储备装置,上面还印有预防收容所的标记。“洛剑更换记忆的速度太快。我答应那个小姑娘帮他做记忆备份,才敲出来这点情报。”
他把那个泛着金属光泽的罐子在空中一抛。“弄到一半的时候洛剑出了点事,她立马跑了,我还得把它送过去。”
“不能瞧瞧里面的东西?”余乐显然对通常的道德观念不是很在意。
“不能。记忆筛查都只是定点鉴定,要漫无目的地寻找和处理,得需要足够大的处理器和足够的时间。直接注入电子脑或者人脑当然也可以,但那样很容易出现人格崩溃。”
唐亦步扭头看向余乐。“余哥,如果我把这东西灌进你的脑子……我和阮先生可以打个赌,赌你会认为自己是‘余乐’还是‘洛剑’,或者干脆变疯。”
“我就说说。”余乐响亮地啧了声,“所以现在我们给那个小丫头送去东西,然后——”
“然后等秩序监察的司令离开,从这里逃出去。”
“这些可以饭后说。”唐亦步双手捧着罐子,拖长了腔调,声音有点软绵绵的。“要一起来吗,阮先生?原来的版本还在黎涵手里,你不好奇阮闲的设计吗?”
余乐打了个寒颤:“操,老子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既然咱明天就撤,我去瞧瞧有没有啥能顺走的。”
到场后,阮闲才清楚唐亦步所说的“洛剑出事”是什么意思。
洛剑和黎涵都在洛非的房间,洛剑的表情有点令人陌生的不安。黎涵的眼睛是肿的,而洛非整个人脸色煞白,眼睛里带着点绝望,手里紧紧握着一个陈旧的木盒。
“黎小姐,你掉在外面的东西,我给您找到了。”唐亦步笑眯眯地递过被布料包好的金属罐。
“那又是什么?”洛非的声音里有点质问的味道。
“我的东西……”黎涵的声音很小。
洛非红着眼瞪住她。
“这都是在吵什么呢?”看得出,洛剑试图用长辈的威严稳住场面,可惜他不太成功。“非非,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这几年我脑子糊涂了,你也不好过……我这不好起来了吗,咱们可以一起回家。小涵只是我顺手照顾的小辈,你快把人家的东西还回去。”
“一个小辈有这样贵重的东西?”洛非隐秘地摇摇手里的记忆储存装置,很努力才压住声音。“我在酒吧里看到过类似这种东西的宣传资料,最近才出的大容量型号‘游戏人生’。可这个……这个已经很旧了。”
洛非的嘴唇在抖,唐亦步挑起眉。
在他的印象里,洛非完全称不上勇敢。那个年轻人的确对主脑做出了小小的反抗,也有点年轻人特有的锐气,但绝对不算冲动,算是个稍微有点自己想法的普通青年。
对方的身体没有受伤,也得到了一个健康的父亲。可洛非看上去如同被带毒的匕首捅入胸口,眼泪在眼眶边打圈。
“人家怎么弄到的和你没关系,洛非,我教你的你都忘了吗?”洛剑的口气严厉起来。“这里是预防收容所,你还嫌在这里待得不够久是吧?上赶着闹事?”
“你真的教过我吗?”洛非用一种做梦般的语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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