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锐比我更擅长看数, 我通常就凭手感来。改吧小奸商,我好试两下找找感觉。”
季小满努力回了一个笑容,结果阴影盖住那张清秀的脸,效果有点吓人。她跳下椅子,跑到另一台操作台边,十几分钟过后,光屏上疯狂闪动的数字变成了图像,心电图似的起起伏伏。
余乐则趁脑子里的记忆还热乎,把按钮分区排起来,让光屏看起来更像船只的操作台。确定面前的图像足够直观,他启动了人工操作系统。
“你可以去找逃生装置了。”隆隆巨响中,余乐点点头。“有不清楚的我喊你。”
他一开始没插手,任由系统自动工作。等对上下波动的曲线有了点感觉,余乐开始自己上手操纵。最开始的效果还挺好,代表连接强度的值慢慢攀升。不过眼下没攻击程序,这玩意儿就是个大号的外接计算器,保养计算器的余乐没啥成就感。
这比他想象的简单点。
季小满还在空间边角摸摸索索,不时查看光屏上文字,寻找着逃生舱。没人说话,余乐掐了掐大腿提神,又看回满屏图像,寻找效率最高的连接方式。
然而相对安逸的状况只持续了两个小时。
突然,满屏曲线开始激烈地上下波动,原本淡蓝色的光屏变得血红。余乐正哼着歌,随节奏操作各式按钮,突然状况差点让他被口水呛住。
“小奸商!”
“信号通道在封闭。”季小满从机械柱子后绕过来,急急忙忙地说道。“距离太近,不像主脑的手笔,应该是这里的秩序监察动了手。”
“计算器都不给用,真他妈赶尽杀绝啊。”余乐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如果那堆曲线真的是心电图,那他们的“病人”离死不远了。各项度数有明显有回归0的趋势,机器的隆隆声越来越小,操作带来的反馈也越来越微弱。好在阮教授的设计质量过硬,基本的连接堪堪保持。
眼看仅存的读数不断下降,余乐的脸越来越长。
“我找到逃生舱了。”季小满气喘吁吁地跑近,汗水湿透了她的背心。“老余,要是你搞不定,我们先撤吧。”
“再待会儿。”余乐没动,“反正外面的人现在进不来,不着急。”
季小满抹干脸上的汗,没反对。
“我知道小唐不可能跟咱掏心窝子。但他再不把我们当回事,这种可能的意外也没必要瞒着。”余乐思索了会儿,又开始调整光屏上按钮的排布。“如果是他们没料到,咱们现在跑了有点缺德。要是料到了不说,直接认定我不行,那我就很不爽了。”
“……”开始还有人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会看来着,季小满默默瞧着余乐。
“说到天亮就到天亮。现在外面又暗又湿,白天好跑点。”
余乐将按钮调整完,操作的节奏快了起来。“不过我一个人就够了,小……满。你比我能打,你可以先坐逃生舱走。这里应该不至于就一个逃生舱吧?”
这回季小满没有立刻回答,她眼睛转了转,半天才开口:“不,就一个。”
说罢她坐回副驾位,自己也扯了几个光屏在面前。“我在避难所听说了,这里的森林里有腹行蠊。晚上出去的确危险。”
“嗯。”余乐模糊地应道,双眼死死盯住面前的光屏。
整个空间都被染成红色,嗡嗡声小下去后,这里安静得像个棺材。
“这样的确不行,你兼顾不了。”见余乐不吭气,季小满自己也拉了个操作屏。“我帮你调整误差,你放开操作吧。”
一只机械手按上余乐的肩膀:“和涂先生一样,我也挺擅长‘看数’。”
余乐绷紧的肩膀松了松,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声音里有点奇妙的情绪:“那就交给你了,小船长。”
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废墟海。如同之前的无数日子,他驾驶着巨船,带领墟盗们在瓦砾残垣中冲刺。边角数值只要偶尔扫一眼,会有信任的人帮他照料细节。
挺好的。
光屏上的图案再次开始起伏,两个人绷紧了神经,努力对抗越封越严的连接通道。一切似乎都在往稳定的方向发展,余乐松了口气,刚打算开口——
毫无预兆的,整个空间转为漆黑。
“没电了?!”
“不可能。”季小满的声音里满是惊愕。“这台机械是自产电的,能源在地下!”
“那就是攻击。”余乐叫道,“有办法吗?”
“不会持续太久,阮教授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漏洞。有人在干扰我们,至于为什么……”
“哦,我想我猜到了。”余乐嘶声道。“正有东西从上面下来。”
的确,一片黑暗中,他们头顶上有细微的喀啦声响。
“可是……”
“人进不来,送进来些小东西应该不难。看来需要人来补足的不止操作细节——这东西分了这么些层,一开始就不是给两个人开的。”
做这东西的时候,阮教授人力有限,不可能把它做到百分百完美。上方的沙沙声越来越近,余乐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在阮教授的设计里,这里本该有守卫队在,来补全那些细小的安全漏洞。
……然而他们只有两个人。
下一刻,光照再次恢复。余乐和季小满几乎同时抬起头——
无数人手大的机械蜘蛛正朝这里前进,它们变换形体,挤过玻璃之间的通气缝,速度一点不慢。从下往上看,它们密密麻麻地盖在上方,数不清的机械腿纠结成团。
那数量足以把他俩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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