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谈过恋爱吧,余先生?你应该清楚其中的基本——凡是正常的爱,都在要求一定形式的回应。哪怕不去主动追逐,在对方回应的那一刻也会更加愉快。但就我的观察看来,阮闲似乎完全不计较唐亦步的回应问题。”
“我知道,他俩是都有点不正常。”余乐挠挠头皮,“说白了,我也没法理解爱上自己造出的东西是怎么个爱法,但凡事都有第一次,太绝对也不好吧?再说了,这和小阮背不背叛我们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对l01有信心。”阮教授的声音里有一丝笑意,“它很快就会发现,唐亦步是‘阮立杰’唯一感兴趣的事物。如果它愿意把唐亦步作为筹码,阮闲说不定会接受。理由很好找——nul00的容器是电子脑,主脑只要复制走他的全部数据就能进行学习,不一定非要毁掉他。”
阮教授没说下去,但余乐足以猜出接下来可能的发展。
只要主脑想办法消除a型初始机,或者干脆给唐亦步的电子脑换具长相一样的壳子。在拥有绝对资源优势的前提下,它未必不能留他。
余乐开始吃不准阮闲会不会答应这交易了。
如果交易成立,唐亦步一定会被严密控制。要他是个正常人,这段感情准要玩完……可那是把活命当头等大事的人工智能,知晓自己有机会活命,唐亦步绝对会伪装起来,和阮闲过安生日子,同时寻找东山再起的渺茫机会。
但对于阮闲来说,除了生活更加安稳,一切都没有变化。他根本不在意对方的回应,这一点在此时变得有点可怖。
余乐想着想着,表情开始变得难看起来。阮教授见对方猜出了个八九分,十分自然地继续。
“……这样的交易成立后,阮闲会全力为主脑工作。我想他也考虑到了这一层,之所以没有主动提出要求,八成是在顾忌身份暴露。但我想,这个交易的成立只是时间问题。”
余乐吞了口唾沫。“明明知道会这样,你还是放唐亦步去刺探阮闲的计划?”
“nul00对感情问题的储备还不够,他算不出这些,这是必要的经历。”阮教授说道,“不到万不得已,nul00绝对不会屈从主脑。他很清楚,自己的存在对主脑永远都是个威胁,不可能自愿交出主动权。他和阮闲在这个问题上的矛盾不可调和,我必须让nul00全心全意为我们战斗。”
是了,一旦知道阮闲的打算,唐亦步一定会选择尽快消灭主脑,把自己的创造者夺回来——至于夺回来后怎么样,余乐不愿意去想。
“所以说到底,你在用‘阮闲的逃走’换取‘唐亦步100%的合作’。”余乐总结道,声音干涩。
先一步放弃部分胜率的换子行为,一笔合算的买卖——如果那两个人都在这里,先不说感情问题,他俩加起来破坏力就够大了,未必愿意听阮教授指挥。
“现在唐亦步不在这里,我就直说了。接下来的计划,我会以阮闲的背叛为前提进行规划。”
“万一唐亦步那边出了岔子呢?”余乐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他就是想找话反驳一下。事情的发展让他全身都不舒服。
“我不可能把宝贵的时间全放在未必存活的nul00身上。他的确能大幅提高胜率,但绝对不是计划的核心——无论哪一套计划,都是如此。”阮教授说,“现在是再次纠集反抗军的时候了,余先生。”
……
装甲越野驶过河床,车厢颠簸起来,让回忆中的余乐被迫回到现实。
他要怎么告诉季小满呢?
哪怕他们见过这世上最危险的东西,最了不得的人。他们四人加起来,最多也就是这段历史的配角。这从一开始就是阮教授和主脑的战役,他们最多被当成棋盘上的棋子,压根没有多少主动插手的机会。
……而且再次见到阮闲时,他很可能是他们的敌人。
“也没有那么不顺。”余乐最终这样告诉季小满。“不是什么大事,等到了地下城再说吧。”
仲清沉默地坐在后座。车厢里没了铁珠子嘎嘎的叫声、阮教授的吐泡声、唐亦步咀嚼声,也没了阮闲和唐亦步偷偷摸摸交谈的气音。少了四个身影,装甲越野突然显得有些空荡。
余乐突然感到一丝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
软:?偏不。(爪子大力掀棋盘)
糖:(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掀棋盘相当快乐)
——
呜呜呜评论区回来了,万分舒适。
我最近回评论回得慢都是双十一的错(……)
【白色山峰】
第210章 恋爱?
时间正值傍晚, 窗外不时传来喧闹的人声。阮闲倒了两杯水, 将其中一杯递给面前的人。
“胡书礼。”
阮闲理论上的未来上司接过杯子,冲他笑了笑。他礼貌地坐上床对面的客椅, 阮闲则坐到床边, 垂下的衣物下摆遮住了床底的一部分空隙。
“阮立杰。”阮闲友好地回应, 空气里柿饼的味道越来越浓。
“我知道你,主脑把你的档案给了我。”胡书礼有种非常打动人的气质, 并非阮教授那种领袖气息, 这位研究者只会给人一种感觉——他很诚恳。“年轻的人才, 难得。阮先生, 个人来说,我非常期望你能够加入我们。”
他喝了口水,继续微笑道。
“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我会和主脑申请,就用今晚来做决定还是太仓促。我可以再帮你争取一天, 明天白天你可以跟着我看一下这边的情况, 明晚再好好做决定。人得睡个好觉, 头脑才清醒。”
这番话也满是诚意, 没有任何做作的成分。胡书礼真的是这样想的。
“你……您有和主脑提意见的权限?”
“我说过,只要逻辑合理,说服力充足, 主脑不会拒绝。”胡书礼一副“请随便问”的表情, 坐姿很放松。“这不是面试, 阮先生。无论您做出怎样的选择,我个人都很理解。作为一个过来人, 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过来人。”阮闲慢慢咀嚼着这三个字,没有着急表态。作为一个刚从循环的末日里爬出来的人,他也不该一下子倒出太多疑问。
“我原来是阮闲的支持者。”胡书礼坐直了。“后来我改了主意。”
“为什么?”
来了来了,阮闲心想。这个人八成要开始关于现状的伦理讨论,现身说法来动摇自己。他总得接个话,流程还是要走的。可胡书礼再次开口的时候,说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因为我和我太太分手了。”胡书礼说。
阮闲:“……”他是真的没料到这个。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给你讲大道理?”胡书礼畅快地笑了起来,“很遗憾,事情就这么简单。听说你也在恋爱,我一下子又想起这回事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