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真的是仿生人,人类不会对一个非我族类的角色报以期待。但若自己是人类,这个情报本身就会成为某种鼓舞,l01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他摧毁给全世界看。
唐亦步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他扶住身边的树木,站起身,大方地将碎裂的拘束衣拢了拢。“毕竟我对你的理解只限于‘不服从于主脑的仿生人,背后牵扯到其他势力’这点。在这个地方,你没法短期内弄出制约纯人类的耳钉吧?”
阮闲理了理汗湿的头发,有点脚步不稳地走到唐亦步面前,搂住对方的腰。“你也见识过我的能力了,如果我打定主意想跑,一点点监视可拦不住我。”
“可是我们彼此喜欢。”唐亦步似乎有点晕头转向。
“我会在远方思念你的。”阮闲在对方的体温包裹中舒适地眯起眼,“另外,这和我们提防彼此不冲突。一点情报换我这段时间老实待在你身边,个人认为这个交易挺不错。”
唐亦步对此保持沉默。
难搞的家伙,阮闲在心里叹了口气。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有更好的应对方式。
唐亦步此前的问题几乎全都是在试探自己的立场,看得出那仿生人和主脑绝对不是一路。既然自己的人类身份已然暴露,记忆又有被伪造的可能,索性将部分信息提供给对方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你给我足够有价值的情报,我可以再加点砝码。”阮闲将脸凑近。
唐亦步向后退了步,一副陷入思考的模样。他看了阮闲几眼,似乎认定注视对方会让自己的状态变差,于是又严肃地转过了身。
真挺可爱的,阮闲噗嗤笑出声。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记忆里’,我和阮闲的关系。”阮闲一步步加重诱惑。“不过我不保证我记忆的原装性,这点得说在前面。”
唐亦步又转回来,看起来更严肃了。
“……我不会欺骗你。”阮闲摊开双手,“当然,如果你想用刚刚的‘审讯’方法,我也完全没有意见。”
“可以。”唐亦步像是得出了结论。“我会提供给你一点关于我的情报。不过在那之后,我们之间只剩下相互合作,或者我杀死你两种可能。”
“嗯哼。”阮闲做出了个欢迎的动作。
唐亦步走近几步,双手捧住阮闲的脸,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他嘴唇张合,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我的这具身体融合了a型初始机。”唐亦步无声地说道,“考虑到我们会长久合作,你又有极强的观察力……这个情报应该算刚刚好的程度。至于我怎么得到它的,我可能以后视情况告诉你,现在你——”
阮闲有点意外,不过也只是有点。
缺失末日相关的记忆,他没有a型初始机被销毁的强烈印象。从唐亦步这个颇为异常的战斗力,以及某些状况下莫名的自信来看,唐亦步的推断是正确的——自己发现这件事真的只是时间问题,提前公开反而更利于唐亦步展开手脚,并且更好地威胁自己。
作为相互牵制的情报,阮闲也想不出更为合适的。
……当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不错的情报。”阮闲维持着额头相抵的姿势,“那我也可以给出我的。”
唐亦步眨眨眼。
阮闲则勾起嘴角,抹了抹对方脸上残余的血渍。
“在我的记忆里,我就是阮闲。”
作者有话要说:
糖:……………………………………………………………………………………………………………………………………………………………………………………………………………………………………………………???
我没有忘记那条鱼!真的没有!!!
第118章 :da:d
唐亦步向来习惯保留些底牌, 能用三分力, 绝不肯出五分。他在这个扭曲的世界行走多年,还没有遇到过真正不可掌控的状况。
然而现在他遇到了。
为了保证自己的呼吸、心跳和表情不露出异样, 唐亦步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知道“阮立杰”是人类后, 他对自己这个神秘搭档的身份做出过一点推断。
如果那人是人类, 当初比自己先一步到达s型初始机的藏匿点,并且用肉体将它销毁。结合对方当时的身体状况, 可能性只有一个——“阮立杰”很可能之前沉睡于哪个隐藏的休眠仓中, 按照预先的设置被唤醒。
从这个角度考虑, 阮先生对自己说谎也是情有可原。自己到底不属于反抗军的势力, 如果对方真的和阮闲有较为紧密的联系,提防自己也算合理。
那里的密封机关按理来说只有阮闲能打开,他总不会把自己人死死困在里面。那么为了离开储存初始机的密室,阮教授将部分记忆托付给这个人类也是可能的。
这也能解释对方和阮闲那一点奇异的相似。
……但是这套逻辑仅仅存在于理论中。
自己认知中的阮闲不会那样做。阮教授对于机械生命有多么果断残酷, 对于自然生命就有多么敬畏。
要么阮教授那边有什么迫不得已的情况, 对s型初始机有着复杂的后续安排。至少目前, 唐亦步看不出这种和安排死士无异的设置有什么必要性。
总的来说, 单纯销毁的话阵仗太大。而作为特地强化的反抗军骨干使用,“阮立杰”性格方面又有点不搭——作为人类的“阮立杰”拥有极其出色的智能,以及冰冷怪异、可以说是不近人情的性格。这种人不适合作为部下或者领袖培养。
对于自己欠了人情的人, 他的阮先生倒是会相对积极地援助。剩下的时间里, 阮先生的行为更适合用“固执”“异常”“我行我素”之类的词来形容。
一切都说不通。
这个人就像一把尖刀, 毫无道理地刺入他的世界,将他精心维护的一套套逻辑割出裂口。
“在我的记忆里, 我就是阮闲。”现在那人这么说。
不可能。
唐亦步很少鲁莽地得出结论,这个念头却本能地冒了出来。对方的记忆一定是被修改过,这其中肯定有更深层的计划或者阴谋……
然而他越想,越觉得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用于否定的强行论证。他深吸一口气,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将注意力集中回对方身上。
多么迷人的谜题。而那句话之后,谜题化为迷雾,漫过他疯狂转动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