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转转眼珠子,假装生气道:“你是哪家的孩子,叔叔问个路,你都不愿意告诉?”
小孩子怕了,急忙向后退了一步,迈起短胖的小腿,转身就跑。
张三立刻起身欲追,街口却传来一声爆喝:“郑小宝,你跑哪去了!”吓得张三一个趔趄倒退三步。
一个胖胖的妇人冲了过来,一巴掌拍在胖小子的头上:“让你跑,让你跑,老娘带着你容易吗?小心被人贩子抓走,把你这身肥肉炖着吃了!”说完,一抓郑小宝的胳膊,半拖半拽地走远了。
张三悻悻地转了个头,又走回巷子。
古青桥心下一动,转入一家成衣店,买了一套孩子衣裳。出门一看,张三还在巷中蹲着。
悄悄走进一处无人的角落,古青桥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那是扮作药商时从张金金存货里顺出的一瓶化形水。
片刻后,一个六七岁的娃娃走出角落,东张西望地从张三身边走过。
“哎哎哎,小朋友,”张三叫住他,“请问张家巷怎么走啊?”
孩子显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我不知道啊,爹爹来做生意,我才进城一天呢。”
张三仿佛松了口气,左右看了眼无人的小巷,脸上的笑显得真挚了几分,放软声音说道:“哎呀,别怕别怕,叔叔不是坏人,那你带我去你住的地方,我去问问别人吧。”
“好啊!”娃娃脸上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转身向巷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果然,掌风袭来,后颈处被手刀重重砍了一下。孩子身子一软,向地面倒去,却立刻被人抱起。随后,他便被装入了麻袋,塞进一辆装满货物的牛车。
黑暗里,古青桥小心地抬手揉了揉后颈,闭目养神。
丹炉前的沐夕沄,仍沉浸在回忆之中。
快乐的日子总是转瞬而逝,仿佛昨天天梁峰上还积着白雪,今日已草木茂盛郁郁葱葱,转眼三月之期将至。一天傍晚,结束了一天的功课,沐夕沄去饭堂拿了两人份的吃食,快步来到天机峰的后山。
梅树下,古青桥果然正靠着树干,望着山下。
这里是他们某天追赶野兔时偶然发现的。
这株梅树不知已在天机峰后山生长了多少年,三月的春风下,树冠亭亭如盖。坐在树下,眺望远方,刚好可以看见白水河从山下蜿蜒而过。
沐夕沄与他并肩坐在树下,递给古青桥一个馒头。古青桥接过馒头拿在手上,眼睛却一直盯着河水上粼粼的闪光。静默了一会儿,他开口道:“阿沄,我小时候听到过一个故事。”
“嗯?”沐夕沄叼着馒头看向他。
古青桥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看着远方。
“故事里,阿难对佛祖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
佛祖问阿难:你有多喜欢这女子
阿难说: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
沐夕沄抬头看他:“这个故事是假的。”
“嗯,我知道。”古青桥回头轻笑,“但我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
太阳即将落入远山之下,天空中一片绯红的晚霞,少年的脸被晚霞映得发红,古青桥的眼里,伴着落日温暖的亮光,清晰地印着沐夕沄的身影……
突然,天色全暗,落日变成了桌边昏暗的烛火,沐夕沄推开师尊的房门,却看见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回忆中的身影,猛地把一把短剑插入李瑶的心脏。
强烈的痛苦如风暴般席卷而来,所有甜蜜的回忆,如同脆弱的瓷器,在狂风骤雨中摔得粉碎。
红衣的女子高举手中的尖刀,狠狠地向沐夕沄胸前插去。
“住手!咳,红玉,你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却中气不足,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被唤作红玉的女子心里一惊,却已来不及撤力,手下的尖刀仍流星般划下。
刀尖刺入衣服,划破皮肤。
突然,沐夕沄心口闪出一丝明亮的光芒,竟抵得那刀尖缓了一缓。
有这刹那的时间就够了。
白光放出的瞬间,沐夕沄如闻黄钟大吕,神智即刻清明,尖刀划入皮肤的痛感传来,左边身体已本能地向后侧闪开。
来不及拔剑,沐夕沄在一闪之后,立刻拍出一掌。持刀的女子力已用老,不及回撤,刀尖划开沐夕沄衣襟的同时,身体仍向前扑,被沐夕沄一掌拍在肩侧,横着飞了出去。
沐夕沄一掌既出,赤霞剑立刻出鞘,流星赶月般追上被拍飞的女子,刹那间,剑刃已横在她的颈间。
“仙师手下留情!”
沐夕沄转过头来。一个白衣青年正踉跄赶来。那青年身长玉立,面相俊美,最显眼的是他一头银白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只可惜此人颜色灰败,一脸病容,但仍可以想象,若是身体健康,将是怎样的倜傥风流。
红玉看到来人,顿时红了眼圈。
那银发青年走近几步,却突然顿住。他仔细看了看沐夕沄,迟疑道:“小恩公?”
沐夕沄听得这个称呼,不由得多看了那青年两眼,记忆回笼,“你是银狐?”
此人,正是百年前得道却在五十多年前消失的狐妖。
沐夕沄剑眉冷竖,声音如秋夜寒霜:“当年你与人间女子相爱,却害得那女子香消玉殒。但念你是无心害人,又亲口许下重誓,再不对人类有任何伤害,我古……师兄才放你离去。现在这些,你如何解释?”沐夕沄环顾山洞,指着丹炉和一旁的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