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一只脚架在膝盖上,“但你们始终自认裁决公正,受审者肯定有罪,若开口辩白就罪加一等。即使她没有犯下任何罪行,也会被降罪,因为她有原罪。于是,看着一个圣洁灵魂如何绝望堕落,你们那空洞的脑袋旁的一对傲慢的耳朵优雅的晃动,还故作怜悯要为她建筑一个虚假梦境来做补偿!换做我也不会要你们的赐予!”
「住口!」
「放肆!」
维拉们纷纷表达怒意。
她惬意的往后靠了靠,“她的原罪——正是你们犯下的错误,你们却还要把一切归罪在她身上。因为你们渴望完美无缺的创作,而她这段错音令你们挫败,更没想到应自然消弭的音符在每次磨练中更加强大。她可以航行在世界的尽头,见识过生命的起源,甚至还会制造载人飞艇……”
“于是,你们开始害怕,她会超出你们的控制,甚至改变历史的走向,你们担心这段错音成了主旋律,就干脆让其成为绝响。抹去这完美创造中的污点吧。”
黑暗中一片寂静。
“当邪恶出现时,你们默许了它的壮大;当双圣树闪耀时,你们没能保护世间光明;当费诺叛离时,你们诅咒了他和他的后代;当多瑞亚斯覆灭时,当努曼诺尔沉没时,当贡多林陷落时,你们置身事外;……对了,只有一个美丽的女孩来哭诉要她的爱人你们倒是无关痛痒的赐还给她了,还顺便取走了她的永生。至于在中土的伊露维塔子女——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谁让他们统统都有原罪,也不在你们庇护的地方呢?”她冷笑着低下头审视,“她说得对,你们既不仁慈也不万能。在我看来,你们早就失去了曾经的创造力,变成一群在美好的一小块土地上栖息,只等待执行一如的指令,忽略无边黑暗,固步自封的家伙们!”
「胡说!愤怒之战……」
“呵,愤怒之战!当然了,再不出手,你们就会完全失去埃尔达子民和他们的信仰。没有任何信仰者和追随者,还算什么神呢?”
“所以,就算抹去了她,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你们已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绝对统治!”
曼威沉沉的开口,「你是谁?究竟来做什么?」
碧眼闪动,“还在等待一如的指示吗?不如我来告诉你吧!”
清晨,菩提树上布谷鸟和金丝雀的叫声清晰可闻。
她欢乐的起身,拉开白色的亚麻窗帘,迫不及待推开窗户,果然看到美妙的晨曦透过高高的树林照在她的小屋前,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今天也要加油哦!”
换好衣服,走到屋外,在冰冷的小溪中里洗漱。
破晓的晨曦越过了山崖,投注在洁白宫殿屋顶上,阴影一点点往下移动,紫色霞光笼罩的好几道高低错落的瀑布,简直美如仙境。
回屋后,她擦灰尘,扫天花板上的蜘蛛网。把橄榄果榨油,再把李子和草莓做成果酱放在架子上。
等太阳高高升起时,她取下了自制的短弓,带上干粮,钻进林子,准备向一天的伙食进发。
连绵的青山,成排的苍松。她住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森林的边缘。她不敢走的太远,仿佛离开这里就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森林外面有人类的村落。人类不喜欢她,村子里的小孩会欺负她,虽然她很久很久都没有看见过人了。她曾在溪流里看见她倒影的模样,浅金色的长发,白皙的脸孔,柔软修长的四肢——果然跟人类不太一样呢。
她还很喜欢北部的一大片红枫林,像火焰一样,而且永不褪色。
小屋的另一边是一片大的无边的海。她曾有几次试图走到往海边走,可是看着灰蓝色的怒涛拍打岸边,远处海上灰蒙蒙的雾气,还是吓得退了回去。
下午,她会到南部有金色叶子的树包围的漂亮花园里去午睡。在金色光芒下醒来,会发现身边都睡着好多野猫野兔,小动物们都很喜欢蹭着她。她从花园里采摘番茄,芝麻菜,野茴香,玫瑰花和迷迭香带回家。
太阳下山前,她会把腌好的黄瓜取出来,炉子上的炖马铃薯汤散发着香味,山鸡在烤架上滋滋作响。
忙了一整天,她最喜欢将美食摆上桌,从窗口看着蓝紫色的暮色雾霭从暗黑的树丛间缓缓升起。青黛色山谷在她面前迤逦将夕阳西下的海面围拢,起伏的葱绿山峦隐约可见好高的拱门,灰色的高塔一座接着一座,还有一道道有很多雕花的廊桥和认不住的雕塑,无数盘旋向上的台阶仿佛能连到天上去。
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房间里安静的连她血液流动的声音都听得见,于是养成了自说自话的习惯。
“今天天气不错呀,可以洗衣服啦。”
“晚上是吃鱼呢?还是烤肉?”
……
就好像屋里有很多人,很热闹的样子。
没有月亮的夜晚一团漆黑,她觉得自己好像呆在一枚鸡蛋里。
打猎回来,面对一室漆黑和冰冷的四壁,她并不怕黑,却也忍不住点上所有灯。
总是做了一大桌菜,她却只是坐在桌边发呆,没什么胃口。
明明壁炉烧的很旺,她却还是觉得冷,躺在冰冷的床榻上,忍不住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虽然只有一间简陋的小木屋,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但这里有她喜欢的一切,她要很努力很努力高高兴兴的过日子。
这天早上起来,发现屋顶有裂痕,她想爬上去修理,又有点怕高。所以只能暗暗祈祷最近不下雨。
打猎时摔了一跤,痛的她只想哭,还是忍了回去。反正不会有人来安慰她,索性省省力气吧。
在林中打伤了一只獐子,被它逃走。不甘心晚餐就这么跑掉,渐渐走到平时不敢去的森林深处。
突然,破空之声传来,一只箭嗖的朝她飞来。她慌忙躲开,看到那支金灿灿的箭在脚边,她拔起来,一看,那支粘着漂亮金色羽毛的箭杆上,有一个很古老的文字标记——el。
好奇怪,这是她的名字呢!
而且,看这箭杆打磨,箭羽黏贴的方式也跟她平时一模一样。难道这世上还有另一个她,叫同样的名字,用同样的方法做了这支箭吗?
视线扬起,就看见一团光笼罩着树下。
——不,那不是光,那是光芒包裹的一个人。
她的呼吸停止了。
他靠坐在树下,穿着一件棕绿色的短袄,棕色靴子。银灰色披风上别着一片银叶。身边放着一支雕花精致的金色长弓。一头金色直长发垂落肩头,玉石般无暇的面庞转向一侧,露出尖耳。深黑的瞳孔外笼上了一圈晶莹蓝光。阳光穿过长长的睫毛,令挺直的鼻梁在白皙的面孔上渲染出一道惑人的阴影。
精灵!他是精灵耶!她差点想尖叫,他怎么生的这么好看呢?
冰蓝色眼睛的精灵望了过来,视线落在她的手上,“那是我的箭。”
虽然他并没有指责的意思,她吓了一跳,把箭放在地上,“我只是看看,没有偷!我放在这里了。”呜呜,好激动,好久好久都没有人跟她说话了。
精灵长睫垂落,“它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