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等夜深人静,教主拿自己撒气咋办?!
今夜怕是要人头不保了嘤!
谢喻兰给小月儿打下手,很快凿取来一些冰块,又借了茶寮的炉子弄了一碗酸梅汤。毒一戒偷偷摸摸往里放了不少酸梅,这一口下去活活就把可怜的箫大长老给酸醒了。
箫大长老人还没回神,就先被酸得脸部扭曲,混不似个人样,眼睛鼻子都快没了般,满脸挤出皱纹,仿若有人将他的五官揉乱了又重新挤在一处。
几秒后,他才终于“啊”出一声惨叫,坐在车厢里伸手直拍额头。
硬生生拍出通红的五指印来。
谢喻兰坐在一旁,担忧道:“这莫不是鬼上身了?”
小月儿:“……”
毒一戒当做无事发生,抱着胳膊躲去了外头。
谢喻兰摸出一只小小的八卦镜对着大长老照来照去,大长老回过神,一把抓住了谢喻兰手腕:“谢、谢……”
他半口气未喘完,谢喻兰一脸了然,拍拍他手背,温柔一笑:“不客气。”
箫大长老:“……”
箫大长老终于将后半截话说出了口:“谢……三公子。”
谢喻兰:“?”
小月儿衣袖下的手指蓦然掐在了大长老小腿上。
“!!!!”
小月儿温声道:“大长老,这是我家好不容易请下山的高人,铁口直断的谢半仙,谢喻兰。”
先前从盟主那儿听说过谢喻兰生病的事,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箫大长老也不是个蠢的,立刻反应过来抖着腿改口道:“原、原来是谢半仙……失敬失敬。”
谢喻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茫然道:“谢三公子是谁?”
箫大长老忙道:“在下老眼昏花,哈哈哈哈,认错了人。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可谢喻兰却觉得不是这样的,他对“谢三公子”几个字有着天然的敏感,心头突然升起忐忑不安,下意识就转头去寻人。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找谁,秦岚之却似同他心有灵犀,一手扶着马车门探过头来:“老头可醒了?咱们还要赶路,醒了就让他下来吧。”
可怜箫大长老才人到中年就要被喊作“老头”,却是敢怒不敢言。
秦岚之话音一顿,同谢喻兰茫然的眼神相对,语气和缓下来:“谢先生?怎么了?”
谢喻兰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安难受时,看到秦岚之的脸瞬间就安定了下来。那种莫名的焦躁和失措也一下缓和了许多,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又慢慢放了回去。
他抹了把脸,摸到了自己额头冷汗,自嘲地笑了一下:“无事……”
秦岚之却一言不发,伸手拉了他下车,又将他一把抱上了马背。
“不是想去洗马吗?走吧。”他轻轻催促,秦麟立刻往林中跑去。
谢喻兰:“……”不是要赶路吗?
远离官道,入了狭窄小路,四周一下清冷安静下来。
头顶枝叶茂密,遮天蔽日,满地手臂粗的树根盘根错节。秦麟却走得非常稳当,仿若闭着眼也能找到路般。
谢喻兰一颗心还在砰砰跳,神情有些紧张,但靠在男人怀里,又隐约觉得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不由自主就又往后靠了些,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秦岚之滚烫的温度。
“怎么了?”片刻安静后,秦岚之缓缓问,“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谢喻兰舔了下嘴角,道,“只是刚才听闻一个名字,突然心里……很奇怪。”
“什么名字?”
“……谢三公子。”谢喻兰说着,又觉得眼皮跳了一下,不安道,“不知为何,我觉得我认识这个人。”
认识这个人,但偏又想不起来。只觉得有什么细节不能去深想,否则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秦岚之这回沉默了许久,直到秦麟找到了一条溪涧,才抱着谢喻兰下了马,道:“只是个名字而已,或许是你以前算命时遇到过的雇主。”
“……唔。”
“来,不是想洗马吗?”秦岚之提了个小匣子,里头装着毛巾和刷马的工具,放在岸边碎石滩上,“秦麟很喜欢洗澡,它会感激你的。”
秦麟蹦进溪涧里,修长四蹄溅出水花,黑豆般的眼睛定定望向岸上的人,仿佛迫不及待的无声催促。
谢喻兰顿时将前事抛到脑后,只觉秦麟可爱非常,令人心生欢喜。
他拿了毛刷,挽起裤腿走下溪涧,微凉的水抚平了他内心的焦灼。他一下下给马儿刷背,鬃毛上沾了水滴,秦麟一甩头,水花飞溅到谢喻兰脸上、身上,令他畅快大笑起来。
安静的林间,一时只余两人一马的欢愉氛围。
秦岚之也脱了外袍,挽着袖子和裤腿,站在谢喻兰旁边同他一起刷马。他身高体健,黑发全束起来时显得脸部轮廓更加立体威武,明明是个看起来很凶的人,这一刻却意外地温情又柔软。谢喻兰忍不住偷看他,却被秦麟咬住了头发,哎呀一声差点滑倒,被秦岚之牢牢地掐着腰搂住了。
两人一时贴得极近,因为脱了外衫,衣服下的肌肤温度更加明显,甚至能隐约察觉到那结实的肌肉线条。
男人身上带着熟悉的气息,蕴绕进谢喻兰鼻端,令他心跳加速,耳朵尖腾地红了。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有此反应,像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一时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不敢抬眼去看对方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