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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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克白(六)

拍视频的人非常小心,上镜的除了周怀瑾本人,只有一把破木椅子和一小截绑着人的绳子,背景是一片纯黑,实在看不出什么。而那视频非常短,只有不到一分钟,对着昏迷不醒的周怀瑾拍了一通,生怕人认不出,力争让观众看清他脸上每一颗毛孔。

除此以外,绑匪一声没吭。

「发视频的人用了一堆代理,一时半会追踪不到,」郎乔说,「老大,我第一次碰见这么清奇的绑匪,他要干什么,咱们怎么办?」

骆闻舟不吭声,低头刷着手机。

郎乔反应相当快,发现视频以后第一时间做了处理,然而周怀瑾遭不明人士绑架的消息还是彷佛长了翅膀,在好几个关键词的围追堵截之下,竟依然□□地流窜在网络上。

骆闻舟问:「这是什么时候传到网上的?」

「早上六点。」

六点整,是这个城市开始苏醒的时候。

除了闹钟,还有什么比一个有头有尾有转折的八卦更提神醒脑?

旁边费渡嘆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问:「骆队,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躲远一点配合调查?」

郎乔不明所以,衝他发出了一个疑问的单音:「啊?」

「啊什么,他也是嫌疑人之一,」骆闻舟把电话抛给郎乔,毫不客气地转向费渡,「我现在需要知道哪些人可能参与了这件事,背后有哪个团队在参加炒作,你给我一份名单。」

周怀瑾十分低调,并不怎么上镜,几乎没几张清晰照片流出来,普通老百姓认识明星认识演员,但谁会知道一个常年在国外的富二代长什么样?

那么这一段不到一分钟的视频,到底是怎么引起这么多关注的?背后是谁在推?

周峻茂车祸死亡事件和周怀瑾被绑架事件,乍一看息息相关,好像是有人想杀了老的又朝小的下手,里头似乎藏着一桩千丝万缕的「豪门恩怨」,可细想起来,却又很奇怪。

姑且认为周峻茂的车祸是人为,那么策划这起事件的人无疑是要人命,而且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人命——在肇事司机已经死亡的情况下,警方如果查不到确切的谋杀证据,很可能会把这起案件当做交通事故处理。

可是周怀瑾被绑架案则太过招摇了,几乎带着明显的炫耀与炒作意味,两起事件的目标完全是背道而驰。

这太说不通了。

而这样把绑架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除了让警方和民众疑神疑鬼之外,还对谁有好处?这么个敏感时间、这么个敏感事件,能从中渔利的,似乎也只有那群想藉机从周氏身上磨牙吮血的资本家们。

譬如费渡之流。

如果不是因为市公安局属于「非卖品」,某个人这一晚上赚的钱估计已经够买俩市局了。

「我可以给你几个我熟悉的,」费渡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发了一封邮件,又说,「但你要知道,全世界的人都在寻找投机的机会,散户不提,搀和到这件事里的机构就不知道有多少,我可不是神仙,谁都认识。」

「能在燕城机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带走,怎么看怎么像地头蛇干的,」骆闻舟目光如刀似的落在他身上,「总不会说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有你不熟的吧,费总?」

「现役嫌疑人给你一个建议,仅供参考,不一定对,」费渡有理有据地说,「我猜绑匪和推手或许联繫过,但推手未必就是绑匪,也未必事先有过勾结,虽然《资本论》里说『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但我个人认为,这个评价实在太不友好了,现实里大家都知道,就算利润是百分之一千,也得有命拿才行。骆队,我们虽然吃人血馒头,但是我们不吃人。」

这话说得要多冷血有多冷血,要多混账有多混账,骆闻舟冷冷地看着他,一瞬间,他们俩好像又回到了何忠义一案里,费渡为张东来做不在场证明在市局大放厥词的时候。

「行吧,换个准确一点的说法,」费渡一摊手,微笑着火上浇油,「我们不在光天化日之下吃人。」

郎乔被这种凝重又僵硬气氛吓住了,总觉得他俩下一秒就会大打出手,互相寸步不让的目光好像科幻片里的光波武器,简直要在空中撞出特效来,她心惊胆颤地站在旁边,很想试着缓和一下气氛,苦于完全不知道他俩因为什么呛声,半天也没琢磨出合适的措辞,恨不能飞出去把奉命搜查白沙河流域的陶然换回来。

然而就在这时,骆闻舟却忽然率先移开了视线,主动退出了这一轮无声的剑拔弩张。

他平静地说:「从视频最早发出到惊动全网,总共不到半个小时,这个操作显然有非常成熟的模式,幕后推手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而且很有可能跟周氏有势不两立的竞争关係,加上这条线索,你多长时间能给我名单?」

骆闻舟话音刚落,费渡的手机就响起了悦耳的邮件提示音。

费渡好像心里早就有数似的,看也不看就把自己的手机丢给了骆闻舟:「那我估计也就两三家,这是我助理发来的名单,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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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约谈负责人了。」

说完,他不再看骆闻舟,一手插兜,抬脚走回周氏气派的大宅,十分不见外地从保姆手里接过一杯红茶,和哭哭啼啼的周怀信说话去了。

骆闻舟低头扫了一眼他手机上的邮件内容,替费渡办事的显然是个非常靠谱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单给出了可疑的操作方,还附了相关负责人的联繫方式、之前操作过的案例简介,几乎就是一篇精緻的小报告。

骆闻舟把邮件转发给了郎乔:「你跑趟腿,走个手续,这次我们不光要约负责人,还需要查询他们的工作邮件、通讯记录与财务情况,得有权限,还得找几个经侦的兄弟来帮忙。」

他吩咐起来是三言两语,对郎乔来说是一大堆琐碎的工作,光听就觉得汗毛都炸起来了,偏偏骆闻舟还补充了一句:「费渡那句『推手不见得认识绑匪』的推论如果是正确的,下一刻没准会发生什么,这变态为了博人眼球,不定干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受害人就危险了,你快点,别耽搁!」

郎乔倒抽了一口凉气,被他凭空加了两吨半的压力,再也顾不上管过气上司与小鲜肉之间的暗潮汹涌,撒丫子就跑。

长时间无人操作,费渡的手机自动锁屏了,锁屏的背景是系统默认的,金属的外壳被骆闻舟握得发热。他抬起头,远远地看向费渡,见他正和胡震宇、周怀信他们十分熟稔地说着什么,肢体语言十分放鬆,大概是在交代周怀瑾被绑架一案的调查进展吧——骆闻舟没去管他,反正费渡不至于说错话。

很久以前,骆闻舟觉得费渡是个危险分子——

虽然人类的高尚与卑劣是上下不封顶的,但从小在法制社会的秩序中长大的普通人,在非极端情况下,思维还是有一定局限性的——好比如果得知有人在聚众干坏事,正常人的反应无外乎是「勇敢好奇地去调查一下」、「有理有据地向有关部门举报」、「懒得管默默走开」等等,偶尔有道德比较败坏的,或许会禁不住诱惑同流合污。

但类似「杀一个人抛尸到人家的活动地点,藉以引起警察注意」这种想法,就不怎么常态了。

和平年代里,即使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骨子里也知道置人于死地不是一桩吃饭喝水似的寻常事。整个社会环境中条分缕析的法律红线摆在那里,在多年反覆的强化中,让一代一代的人潜意识里就有一根禁忌的标竿。

但骆闻舟明显感觉得到,费渡不同,在他心里,这些禁忌都是游戏规则,像「钻法规空子避税」、「规避监管搭建境外资金通道」等行为一样,不做是怕麻烦,有必要做的时候,他也绝无负疚感。他甚至乐于去钻研这些「玩法」,以防哪一天用得着。

可是费渡陪着何忠义的母亲王秀娟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一掷千金地在天幕上露脸,乃至于拖着一条骨裂的胳膊,深更半夜从苏落盏的刀下救下晨晨时,骆闻舟又觉得他或许只是嘴硬心软而已。

直到方才,有那么一瞬间,骆闻舟突然从费渡那无懈可击的微笑与一贯的欠揍中,咂摸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骆闻舟想起头天傍晚费渡在车上那番语焉不详的话,发现那原来并不是顾左右而言他,费渡彷佛就像一个在别的空间长大的人,好是真好,坏也是真坏,那个空间的规则和现实世界完全不同,而以费渡的聪明,大概对自己的格格不入心知肚明,因此他小心翼翼地披上人皮,把自己限制在一个圈里,模仿陶然、模仿张东来,模仿一切他接触得到的人……唯独对骆闻舟这个年轻时自以为是、总想扒开别人画皮的人自暴自弃,干脆任凭那身披在身上的人皮「衣冠不整」,露出歹毒的獠牙给他看。

不知为什么,这想法一冒出来,骆闻舟忽然就不想和他一般见识了,头天傍晚直到方才,费渡种种反覆无常,在他眼里都变成了有迹可循的东西,骆闻舟隐隐触碰到他那狡猾、紧绷且不动声色的自我保护,心里生出一点百感交集的柔软。

这时,陶然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打断了骆闻舟的目光和思绪。

「我们找到那辆出租车了,」陶然呼哧带喘地说,「就丢弃在水库旁边,车里有一股没散的乙/醚味,除了驾驶座后椅背上有一个鞋印外,车里没有很明显挣扎痕迹,我现在怀疑绑匪不止有一个,不然他怎么一边开车一边出其不意地控制住一个成年男人?哦对了,周怀瑾的包在车里,证件手机钱包都没动过……嘶!」

陶然话音一顿,突然恼火地抽了口气,骆闻舟感觉他是抽回了一句脏话,立刻问:「怎么了?」

「有人在拍照,」陶然飞快地说,「可能是从机场跟过来的,我去处理一下。」

骆闻舟挂断电话,揉了揉眉心,简直已经不能想像事情发酵到什么程度,真是不想再上网了,接连下了几个命令:「绑架受害人的出租车现在已经找到了,周怀瑾身高超过一米八,不是一隻手能拎走的小孩,要转移受害人怎么也得有辆车,排查丢弃点三公里内所有摄像头,找可疑车辆。跟各媒体打声招呼,叫他们再起鬨架秧子就给我看着办,另外找网监部门来人支援……」

骆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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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没说完,一个技术人员突然抬起头:「骆队,方才发视频的人又重新上传了一段视频!」

骆闻舟心里倏地一沉。

还是同样的黑色背景和昏迷不醒的周怀瑾,屏幕里多了一隻带着黑手套的手,手上拿着一把刀,雪亮的刀刃架在周怀瑾脖子上,然后突然往下一压——在众人下意识的惊呼中,周怀瑾脖子上极其凶险的位置顿时多了一道破口,昏迷中的人本能地抽搐了一下,血一下就涌了出来。

接着,镜头下移,那双黑手套撕开了周怀瑾的衣襟,拿着个小毛刷,蘸着方才的血,在周怀瑾胸口写道:「删一次一刀。」

正准备删/帖的网警吓出一身冷汗,电话立刻打了过来:「骆队,这怎么办,删还是不删?」

晨曦已经完全笼罩了燕城,早高峰开始了。

仅仅是片刻的迟疑,视频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转载,爆炸似的扩散出去。

周怀信当然也看见了,他放声尖叫,分贝差点把房顶震碎,费渡一把拦腰抱起他,强行夺过他的手机,塞给旁边六神无主的保姆:「带他上楼休息。」

这时,一辆车停在周宅大门口,上面下来一个二十八/九的年轻男子,一脸匆忙地抬腿就要往里走,被守在门口的警察拦住,他忙慌手慌脚地往外掏证件:「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证件和名片,我是周老的……」

周怀信扭头瞥见来人,登时剧烈地挣扎起来:「我不!抓住那个杂种!那就是杀人凶手,臭不要脸的,你还敢来!你还敢来我们家!」

纵然周怀信是骷髅成的精,这一发起疯来,动静也不容小觑,费渡和胡震宇这两个一看就四体不勤的货愣是没按住他。周怀信挥舞起凶器一样的胳膊,没轻没重地撞向了费渡的眼镜。

忽然,一隻手凭空伸过来,一把扣住了周怀信那两根乱挥的棒槌,骆闻舟好像拎个小鸡仔似的,简单粗暴地按住了周小少爷金贵的头,把他团成一团,杵进了旁边柔软的真皮沙发里,居高临下地问:「你是想打镇定剂还是狂犬疫苗?」

周怀信:「……」

周怀信被迫冷静了,门口那青年才苦笑了一下,终于得以说完自我介绍:「我是周老的助理,兼集团的董事会秘书,我叫杨波。」

他一句话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杨波,疑似私生子,疑似嫌疑人,除掉周峻茂和周怀瑾之后的潜在利益获得人……

他来得还挺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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