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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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于连 十九

费渡从天而降,骆闻舟和歹徒一样震惊,然而形势危急,骆队好汉不吃废话亏,当机立断,先把吴雪春塞上车,自己跳上副驾,还没等他坐稳,那车上四门大开的门窗已经自动缓缓合上,「嗷」一嗓子蹿了出去。

骆闻舟差点被拍扁在座椅靠背上:「我怎么感觉你情绪不太稳定……喂!」

费渡虽然没去看他,但血腥味不以人的视线为转移,依然源源不断地飘过来。

小跑的加速度已经让人眩晕,旁边一个移动的血袋更是叫人晕上加晕,两厢迭加,费总在英俊的漂移过后,直接就很不英俊地衝着电线杆子撞了过去。

骆闻舟一嗓子变了调,费渡额角青筋暴跳,在千钧一髮间险而又险地把方向盘打开。

劫后余生的电线杆子恐怕一口气还没鬆下来,就目睹了那车的整个车身一起又一伏——费总不小心又冲上了马路牙子。

骆闻舟以最快的速度扣上了安全带,感觉自己刚出龙潭,又入虎穴——没死于歹徒砍杀,恐怕要死于费渡这位马路自杀手。

骆闻舟衝他嚷嚷:「你这车开得也太曲折离奇了!」

费渡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出就闻见味:「谁让你坐前面的,我快吐出来了!」

骆闻舟:「……」

对着这么英俊潇洒的男青年也能作呕,什么毛病?

费渡冷汗一层一层的出,简直要看不清路,翩翩风度终于再也维持不下去,生生让骆闻舟逼出了一句粗话:「我他妈晕血,你给我遮一遮!」

骆闻舟一愣——他一直以为费渡「晕血」是开玩笑的,因为清楚地记得他小时候没这个毛病。

这时,吴雪春已经乖觉地从后座上递过一件费渡扔在那的外套,骆闻舟把衣服一抖,反罩在身上:「啧,我还晕车呢,你……操,这些人疯了吗?」

骆闻舟本想问他「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谁知一瞟后视镜,发现那几辆摩托车居然追上来了!

此时虽不是光天化日,可也是在法治社会的大街上,这简直已经是明目张胆了。

黄队他们没想到一大群人在自己的老窝里居然没能堵住一个骆闻舟,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也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丧心病狂到底了。

一个自觉「寻常」的普通人,从「有智慧地向现实妥协」到「亡命徒」,大概真的只要三步。

按理说,顶级跑车不应该被一群摩托车围追堵截,可现实的路况向来如此,尤其城乡结合部一样的花市西区,路况复杂、「道阻且长」,有些地方火箭来了也跑不过「接孙子专用」的老年代步车。

费渡对这里本来就不熟,开导航是来不及的,天又黑,他只能全凭感觉——旁边还有个污染源,让他的感觉失灵了大半。

这一路着实是险象环生。

费渡手脚冰凉,连心率都开始失常,胃部好像要造反,蠢蠢欲动地往上翻,攥着方向盘的手直髮白,咬牙切齿道:「告诉我你不是自己来的。」

骆闻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怎样,已经真有点晕车了,为了不再刺激发挥不稳定的司机,他毫不犹豫地说:「我不是自己来的,有外援……你这车修理费用不用我们报销吧?」

说话间,吴雪春一声尖叫,原来是一个摩托飞车赶了上来,拿了个铁棒狠狠砸向费渡车窗。

车窗苟延残喘地没碎,却当场裂出了一片蜘蛛网。

骆闻舟一看要遭:「你这华而不实的破车,有那钱还不如买个防弹的。」

费渡斜眼扫了一眼后视镜,方向盘一偏,极有技巧地把那挥舞铁棒的骑手往路边挤去,摩托车反应不及,前轮一偏扭上了马路牙子,他拚命挣扎了几下试图保持平衡,还是连人带车一起翻了。

费渡这才捏着鼻子开了口:「我又不是总统,防谁的弹?」

他们两人当中肯定有一个是乌鸦成精,费渡这句话音没落,就听见后车窗「嗒」一声响,骆闻舟汗毛一竖,最先反应过来:「这帮孙子居然动枪,姑娘趴下!」

吴雪春二话不说抱头蜷缩了起来,与此同时,另一辆摩托车衝到了侧面,抬手露出黑洞洞的枪口,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打了过来。

好在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十项全能的坏人,此人的枪法跟闹着玩似的,基本是瞎打——不过打得多了总有一两发能蒙上,一颗子弹从副驾驶那一边破窗而入,骆闻舟蓦地一侧身挡住费渡,同时一把将人按了下去,子弹擦着他的肩膀崩到了前挡风玻璃上。

费渡却对这惊魂一刻毫无感想,他实在已经快被血腥气熏的大脑死机,无暇感也无暇想,他在百忙之中腾出一隻手,忍无可忍地抓起了车载香水,看也不看,照着骆闻舟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狂喷。

骆闻舟无端招惹了一身芬芳,简直要给费总这大无畏的事儿逼精神跪下了。

费渡看准了一条没人的小路,再次加油门,一打方向盘擦着最右侧打了个弯,不给那开枪的摩托追上来的余地。

随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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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成功拐弯就猛地剎了车——小路尽头,三四辆摩托车蹲点似的在那里等着他。

轰鸣声从身后传来,他们被前后夹击,堵在了小路里。

费渡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脸色冷得有些可怕,他扣住了方向盘后面的换檔拨片,引擎不住地发出暴虐的轰鸣,那车子好像一头被激怒的巨兽,伤痕纍纍地盘踞在原地,随时准备暴起致命。

费渡轻轻地说:「我要是挨个碾死他们,会算防卫过当吗?」

机动车噪音太大,骆闻舟只看到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没听清,却莫名地看懂了费渡的表情,他心里重重地一跳,下意识地抓住了费渡扣在挡片上的手。

那隻手非常凉,坚硬,带着冰冷的力度,像某种色泽黯淡的金属。

就在这时,警笛声第二次响了起来,红蓝暴闪灯照亮了大半边天。

外援终于到了。

骆闻舟使了吃奶的劲,才把费渡那隻手扣在换挡拨片上的手掰下来。引擎声随之缓缓平息,千疮百孔的跑车里一时鸦雀无声。

外援们十分靠谱,赶来之后第一时间控制现场,干净利索地缴了几个飞车党的械,而且考虑周到,救护车就在后面。

郎乔率先跑过来,扒在车门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大,你们没事吧?吓死我了!」

骆闻舟衝她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费渡就踉踉跄跄地滚下了车,一言不发地走到路边,吐了出来。

骆闻舟正在跟郎乔交代后续事宜,被亲自赶来的陆局打断,塞进了救护车,他自觉这老头子自小题大做,因为这点小伤完全不算事,人被押上了救护车,还在不依不饶地扒着车门指挥:「陈振也许还活着,我觉得他们没有立刻杀他的理由,去鸿福大观好好搜一遍,还有,得立刻去分局提马小伟,必须在王洪亮得到消息之前把他弄出来,妈的,他们现在有可能已经得到消息了……好好,大夫我马上,让我再说最后一点……」

相比而言,他的「病友」就老实多了——儘管费总连一根毫毛都没刮破,事后却莫名其妙地吐了个死去活来,自己吐得脱水虚脱了。

这天晚上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对于一些人来说,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花市区分局一片悄无声息,正在值班的肖海洋握紧了手机,搭檔的睡死过去了,他小心地避开一众视线,前往关押马小伟的地方。

手机上有一条短信:「我们被抓了,马上通知王局,处理掉马小伟,十万火急!」

马小伟已经蜷缩着睡着了,不知在做什么噩梦,他偶尔还会抽搐一下,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已经瘦得脱了形,像个猴。

肖海洋闪身进去,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伸手抓住了马小伟的肩膀。

马小伟半夜惊醒,吓了一跳,张嘴刚要叫,却被肖海洋一手摀住了嘴,少年惊惧地睁大了眼睛——

骆闻舟在医院里处理完了一身的伤口,自觉身体倍棒,还能再放倒一个足球队的小流氓。他于是溜跶着去看费渡,见那位手上挂着点滴,正奄奄一息地靠在那闭目养神,也不知挨刀的是谁。

骆闻舟走过去,轻轻地在费渡脚上踹了一下:「别人晕血都直接倒,你怎么晕得跟怀孕似的。」

费渡不睁眼,只哼唧了一声:「离我远点。」

「都弄干净了,」骆闻舟大喇喇地在他身边坐下,「好不容易请你吃顿饭,还都吐了。」

费渡面无表情地说:「我觉得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骆闻舟想了想他们单位那个破食堂,认为这话言之有理,他又问:「你怎么找过去的?」

这回,费渡装死不吭声了。

骆闻舟于是又踢了他一脚:「你不会一路跟着我吧?你跟着我干嘛?」

对于这种低级的激将,费渡一般是高贵冷艳地给他一个「你这个小傻x又无理取闹」的眼神,然后飘然而去,不过他此时实在太难受了,胃里翻来覆去几次,疼得直抽,鼻尖好像还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睁眼就晕,旁边还有个「更年期」的王八蛋不给他清静,于是怒火中烧之下,他脱口冷笑了一声。

骆闻舟:「那你去那边干什么?」

费渡靠着医院雪白的枕头,深深地皱起眉,调动了自己有生以来全部的涵养,强忍着没骂人:「我去看了何忠义平时住的地方。」

何忠义住的地方和鸿福大观后街确实不远,两条路也确实有相似之处。骆闻舟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后文,看了费渡一眼,突然心里灵光一闪:「然后你不会迷路了吧?」

费渡听了,一言不发地把头扭到一边,假装耳边飘过了一个屁。

骆闻舟惊奇地看着这点细微的恼羞成怒,感觉费渡身上透露出了一丝凡人气,他头一次因为真实而显得有点可亲起来。

骆闻舟赶忙收敛起了自己一身贱气,趁着这点还热乎的「人气」追问:「你是因为那个老阿姨,才去看何忠义生前住过的地方吗?」

费渡停顿片刻,才低声说:「那地方又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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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僻,鱼龙混杂,附近有个公共厕所,阴天的时候整条街都是臭的,比当地其他的租屋环境差很多。住在那的人都图便宜,有拖家带口的、上有老下有小的、家里有病人的——自己在外面吃苦,留着钱给家里人。还有一些赌徒和瘾君子,穷得叮当响,迫不得已住在那。」

「何忠义不吸毒,据他朋友说,也没参与过赌博,平时省吃俭用。」骆闻舟蹭了蹭自己的下巴,「他每天记账,账本很细,而且所有收入前面都是减号……」

「是在攒钱还债。」费渡睁开眼睛,「而且这个神秘的债主或许表示过『我给你钱,你不能对别人提起我』。」

骆闻舟皱了皱眉,随着他们深挖何忠义的生活状态,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可能和贩毒网络有什么关联,此事非但没有清晰明了,反而越发扑朔迷离了。

他掐了掐眉心:「算了,反正老鼠都抓住了,有没有关联,到时候审审看吧。」

费渡模糊地「嗯」了一声,重新闭上眼,又不想搭理他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片刻,骆闻舟忽然蹭了蹭鼻子,就着刚刚共患难的「友好」氛围,他开口问:「有个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当年你家里的案子,是我、陶然、法医——还有后来为了防止我们判断失误专门而找来的老法医和老刑警……一群人一起判断的结果,你为什么单独跟我过不去?」

费渡嗤笑了一声。

「没事,你实话实说,」骆闻舟跟他假客气了一句,「我不生气。」

费渡闻听此言,果然就不客气了,说:「因为你那种觉得别人都瞎,就自己长了一双伦琴射线眼,就自己能看透一切的蠢样很讨厌。」

骆闻舟:「……」

听起来还是挺生气的。

这时,骆闻舟的手机震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古怪起来,心头那点气性顿时烟消云散。

他憋了半天,才声气微弱地说:「那个……那什么……」

费渡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我同事说你那车……损坏挺严重的,而且可能根本没法在国内修。」

费渡:「是啊,怎么了?」

骆闻舟深吸一口气,豁出去脸皮不要,把后面的话一口气吐了出来:「他们说修理费用实在太高,跟买个新的差不多,我们好几年的见义勇为基金跟悬赏的钱加起来都不够——要不我们送你一面锦旗行吗?」

费渡:「……」

骆闻舟说完就后悔了,很想把给他发短信的同事倒着拎起来控控脑子里的水——这都是用哪个器官想出来的馊主意!

费渡却在一愣之后,忽然笑了——既不虚也不假,是真正忍俊不禁的笑法。

骆闻舟又尴尬又哭笑不得。

可是还不等他「百感交集」完,手机又响了,这回是郎乔。

郎乔语气非常严肃:「骆队,我们找到陈振了,人死了。」

骆闻舟放鬆的神色蓦地一沉,猛地坐直了:「什么?」

「还有,一个嫌犯在被捕前发了一条短信出去,让人处理马小伟。咱们的人迅速赶过去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郎乔三言两语给了他两个最不好的消息,刚挂断,另一个电话紧跟着进来——是难得请假的陶然。

骆闻舟心不在焉地说:「陶然,我这有点事要处理,你先等会……」

「骆队,刚才那个张东来的律师联繫我,」陶然飞快地说,「说他在张东来车上发现了一根可疑的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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