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射需要骑在奔跑的马上,射随时可能移动的风筝,各家子弟虽有失误,但也都不错,毕竟是长年练习的。
轮到惊蛰了,他才练两天时间。骑上马刚坐稳,江氏门生在马屁股上一拍,马就在校场上奔跑起来,骑马和射箭他是分开学的,这乍一合起来,有点慌,搭箭拉弓欲射,腿没夹稳,就从马上滚落下来,欲射出的一箭也失手往场下飞去。
场下传来幸灾乐祸的哄笑又夹杂着惊叫,突然一支羽箭飞来,截住了那支要飞往人群的箭,射穿了箭身,一起掉落在场中,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来。
池惠收弓,惊蛰从地上爬起,满面通红,低着头走到池惠面前跪下:“对不起,师父,给您丢脸了,还差点惹下大祸……”
池惠一把把惊蛰拉起:“你才练两天,能这样也很不错了,你比很多人都好,真的,场上这些人,哪个不是长年累月练习的。我早就说过,修行是一辈子的事,没有天资不可怕,没有好家世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坚持。没有什么事是一蹴而就的。”
惊蛰红着脸点头,池惠把他交给白秋贤,自己背着箭筒上了场。她跃上马,在马背上一拍,马就绕场奔跑起来,她紧紧夹住马背,掏箭搭弓拉弦一气呵成,束成马尾的头发高高扬起,脸上一派肃杀之气,犹如驰骋沙场的女将军。
蓝启仁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了一般,紧盯着她移动。在云深只见她玩过几次符咒,没有见过她骑马射箭,也没有见过她的剑法,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她已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小道长,她确实如兄长所说,不需要谁照顾,她自己就可以活得很好,甚至有能力照顾别人,云深对她来说,是束缚,是羁绊,她属于云深以外广阔的天空。
蓝启仁的眼睛湿了,他离他的小道长越来越远,他想留住她,却是有心无力,心中涌上一种爱而不得的心痛。如果说以前是她撩拨得他动了情,让他体会到了喜欢一个人的滋味,而现在,他对她的喜欢又多了一分敬佩和欣赏,甚至有点自卑起来。
池惠的五箭都准确命中,场下的江枫眠魏长泽白秋贤等都围上来为她鼓掌,蓝启智和江楚洲相对点头微笑,只有蓝启仁呆呆地站着,透过围绕在她身边的人看着她,那种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感觉让他心痛。
掌声中,又有人议论道:“这样的人才,那些大家族没邀请过吗?我常慈安倒是想邀请,只是我们这种小家族,人家怕也是看不上。”
旁边的人道:“你以为他们不想吗?蓝氏跟她最有渊源,还不是没留下来,那倒也是,蓝氏那种家族,规矩太多了,这藏色散人性格如此跳脱,怕也是受不了。”
又有人道:“别说蓝氏了,江氏家风这么宽松,据说江公子还喜欢她,还不是被拒绝了。还有眉山虞氏大公子,你想想,哪个不是出身高贵、相貌出众?随便选一个都是将来的家主,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人家偏偏就是不乐意呢……”
有人叹道:“哎,别说这藏色散人,还真有延灵道长的风骨,当年,延灵道长也是如此,孤身一人,纵横修仙界,谁人不敬?只是万万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温氏……”说到这里,自觉不妥,又赶紧闭了口。
可他旁边的人已然被激起了好奇心:“延灵道长不是镇压岐山玄武兽身亡的吗?”
这人低声道:“小声点,当心温氏的人听了去,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旁人道:“怕什么,温若寒呆了一天便回岐山了。”
“他回岐山了,可到处都是温氏的耳目,谁知道是不是就在你我身边呢?算了,我告诉你们……”他把手拢在嘴边,对身边的人耳语了一阵,众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摇头叹气。
江氏门生再次打断他们:“第三场,盲射!”
盲射便不需要骑马了,风筝本来容易移动,再骑马蒙眼就有点强人所难的意思,这种修为一般人难以企及。
惊蛰再次上场,他观察了一阵,江氏门生在他身后帮他蒙上眼,他搭上五支箭,一齐射了出去,在大家都以为他会用上次的方法再次全中的时候,他却意外地只中了三支,其余两支都飞出去了。原来,惊蛰的雷法虽然能自动追踪目标,却只能追踪他所能见的目标,另两只风筝偏离了他记忆中的位置,箭却仍向风筝原来的位置射去,不脱靶才怪呢。
蓝启仁见惊蛰失误,却松了一口气,他并非不想池惠赢,是怕池惠锋芒过露,需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便是这个道理。隐约中,他竟也希望池惠也失误起来。
池惠上场,看了一眼风筝,便让江氏门生为她蒙上了眼睛,她向场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顿时一片鸦雀无声,她搭上五支箭,却并不急于射出去,而是微微仰头,似在感受风向、风速,然后就在一瞬间,似抓住了契机,一把把箭放了出去,五支全中。场下暴发出激烈的掌声。
蓝启仁似高兴又忧虑。江枫眠和魏长泽互相看了一眼,鼓起掌来,真心地为她感到高兴,虞飞鹏远远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三场下来,虽然惊蛰两次失误丢了七分,仍占据四甲的第四名。惊蛰红着脸,低着头道:“对不起师父,我拖累您了!”如果不是他失误的话,师父肯定非一甲莫属。
池惠摸着他的头:“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