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竞越抱着怀中的女孩儿,咬紧牙,心中是漫无边际的茫然和痛苦。
仰起脸,看向那苍茫湿润的天空,他仿佛看到天空中有什么迅疾地飘过,却在瞬间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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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芽儿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一时有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到底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个世界里,自己的人生中到底有没有萧竞越。
正想着,她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人,形容憔悴下巴甚至带着胡子的男人,两眼布满红血丝。
看着他,她心口泛疼,绝望至极。
她竟然没有回去,她竟然留在了21世纪的那个自己身上。
是萧竞越救了她吧,可是那又怎么样,她不要去面对那个陌生的萧竞越,她要去找她的丈夫,那个和她青梅竹马一起携手人生的萧竞越!
“不——”蜜芽儿抗拒地望着眼前的人:“我要他,我要他……”
“怎么了,蜜芽儿?”萧竞越连忙俯身轻轻抱住蜜芽儿:“你要什么?要谁?乖蜜芽儿,你先别说话,你烧了几天,嗓子肿了。来喝口水。”
说着间,萧竞越把一杯温开水递给了蜜芽儿。
蜜芽儿下意识地接过那温开水,一时有些茫然了。
她望着身旁那个萧竞越,那个和自己丈夫一般无二的萧竞越。
他刚才叫自己什么?叫自己乖蜜芽儿?
“到底怎么了?”萧竞越觉得蜜芽儿的眼神不对,也有些担心了,她烧了好几天,真怕是烧坏了。
蜜芽儿没回声,捧着那杯温开水,想了想,忽然间,她记起了什么,连忙去摸自己的肚子。
肚子很大,老圆老圆的,像大西瓜。
她呆住了,狂喜犹如潮水涌上心头,她这是在九十年代,她还是蜜芽儿?
她依然有爹有娘身体健康还怀孕了?
“蜜芽儿,你是不是生气你生病了我没陪你?”萧竞越实在不懂生病了的蜜芽儿到底怎么了,神情这么奇怪,只好胡乱猜测,想到了这一点:“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改,公司再忙,我也每天回家!你怀着孕生着病,我竟然这么久不回家!”
“蜜芽儿,你没事吧?”萧竞越摸了摸蜜芽儿的额头,已经退烧了,温度完全正常,又摸了摸蜜芽儿的肚子,刚刚肚子里那小家伙还轻轻踢了下腿儿,看上去小家伙也没受什么影响,可是蜜芽儿这是怎么了?
望着这对自己呵护备至的丈夫,摸着自己那鼓起的肚子,蜜芽儿终于慢慢地有了真实感。
她回来了,真得回来了,她又从21世纪回到了这个熟悉的九十年代。
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她扑到了萧竞越怀里:“竞越哥哥!”
萧竞越连忙将她搂住,牢牢地搂住,温声安抚说:“没事,别怕,我在这里呢,我一看外面下雨了,想起你总害怕下雨,恰好能抽出时间来,我就赶紧回来了!我不出去了,我在这里陪着你,一直陪着你,抱着你,别害怕,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没有说的是,他被调查署叫过去,配合调查,整整三十多个小时没回来,没日没夜地调查。等从调查署回来后,一看外面下着雨,什么都不顾,直接就往家里跑。
他记得蜜芽儿在雨夜总是做噩梦,他知道蜜芽儿害怕雨夜,他想在那个时候陪着她。
蜜芽儿仰靠在萧竞越肩头,搂住他的胳膊,只觉得甜蜜酸涩又幸福。
她带着哭腔说:“你之前不理我!”
她其实说的是,她躺在那里无法言语的时候,用那么哀求的眼神望着他,他都无动于衷。
她知道这和现在的萧竞越无关,因为那个不理她的人根本不是他,可还是忍不住说一句,来倾泻心中的哀伤。
萧竞越却误会了,以为她是恨自己之前没能回来看她。
“对不起,蜜芽儿,我知道我错了,怪我,都怪我……”
蜜芽儿却睁着泪眼,仰起脸来,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角,那处有一个小酒窝的地方。
“没事……我,我原谅你了……”
她吻过那处后,捧着他的脸,抽噎地这么说。
“不过以后,一辈子,你都得陪着我,不许不理我,不许对我凶!”
“好。”萧竞越搂着怀中的女人,轻轻抚着她滚圆的肚子。
这是他的妻子和没有出世的孩儿,他本来就应该在他们需要的时候陪伴着照顾着。
“我发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一辈子不会不理你,不会对你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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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萧竞越过来没有出去,他一直陪着她,就算是公司里有什么事,也都是通过电话和他沟通,或者是秘书把材料拿到家里来找他。顾建国等人对此自然是松了口气,蜜芽儿病得那么严重,又怀着孕,实在是凶险得很,现在能好起来,萧竞越那边也能回来照顾,这算是比什么都放心了。
蜜芽儿看着这情景,倒是有些过意不去。她现在已经好多了,肚子里的宝宝也一切正常,他没必要这么陪着自己。
可是萧竞越执意如此。
他永远不能忘记,当他在那个下雨天回到家里,看着发烧昏迷的蜜芽儿时是怎么样的心情。
如果说这个世上没有她,他就是在事业上获得再大的成功,那又如何?没有她,他只能去做那个孤零零地守在偌大别墅中的傻子了!
这一晚,蜜芽儿和萧竞越正打算上床睡觉,萧竞越却接到一个电话。
蜜芽儿敏锐地感觉到,萧竞越在接到电话后,好像神情愣了下,之后便走出卧室,对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蜜芽儿看到这个,嘴上不说什么,却终究不太放心,于是到了晚上睡觉时,躺在他怀里,问起了陆奎真的情况。
“这你放心,陆奎真举报的那些,根本是子虚乌有,我们现在已经查清楚了,科学院那边已经还给我们清白,以后不会再出这种事了。”
“他是诬告?”
蜜芽儿不太懂,陆奎真和萧竞越之间会闹到哪一步,陆奎真的下场会是什么?为什么上一辈子,陆奎真这个人物后来再也没有出现在山海集团相关的任何新闻中。
如果说上辈子根本不存在陆奎真这个人,或者说萧竞越根本不认识陆奎真,那也不对,最后她被撞死,不就是因为陆奎真吗,当时陆奎真是和萧竞越在一起的。
“算是吧。”萧竞越不太想提起陆奎真,淡淡地回了一句。
可是蜜芽儿却感觉到不对劲了。
“到底怎么了?他又捅什么篓子,还是给你惹什么麻烦了?”
她这一问,萧竞越神情严肃,默了片刻,摇头。
蜜芽儿更加觉得不对劲了:“到底怎么了?”
萧竞越望着蜜芽儿,轻叹了口气,终于说道:“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蜜芽儿大惊:“什么?”
萧竞越连忙安抚蜜芽儿躺下,让她平静下来,之后才缓缓地说起这个事儿来。
原来陆奎真递交举报信后,山海集团为此被折腾了好大一圈,最后终于洗清了各种嫌疑,大家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松了一口气之余,自然是对陆奎真颇为不满,就有人开始反过来想整他,暗地里偷查他那个服务器部门的账目,结果发现里面把许多其他款项挪用为研发支出,并购置大量国内外先进设备,非但如此,他还带走了之前在计算机研发部的各种成果,打算挪为己用,尽快生产出新的计算机产品和山海公司打对台战。
陆奎真挪用其他款项作为研发支出,这也就罢了,但是带走在山海计算机研发部的成果,这就触发法律了。在陆奎真离开山海公司前,作为研发总工程师,他是有资格接触那些资料的,可是从他离开山海集团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没有权利了。
然而他显然是忽略了这一点。
“他是钻了牛角尖,就想研发出新的产品来,让山海集团的人震惊,让这个世界震惊,以至于他忘记了有些事情,是他不该做的。”萧竞越皱眉说道。
因为这个,山海集团反手也来了一个举报信,把陆奎真给举报了。
“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蜜芽儿问起这个的时候,心是提着的。
倒不是说她有多关心陆奎真这个人,而是……自己上辈子因他而死。
她有些害怕,害怕这辈子重蹈覆辙。
“本来应该是走法律途径对他提出控告的,可是谁知道,那天他知道消息,心情不好,多喝了酒,开着跑车出去,出车祸了。”
“出车祸?”
蜜芽儿现在听到车祸这两个字,可以说是心惊胆战了。
“是,出车祸,不治身亡了。”
提起这事儿,萧竞越心情也是有些沉重和遗憾的。
纵然他和陆奎真在公司经营理念有分歧,甚至于陆奎真还使出了那样的手段来给山海集团找了一个大麻烦,可是无论怎么样,罪不至死。
共事这么多年的人,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走了。
“车祸……不治身亡?”蜜芽儿愣了,喃喃地这么反问。
陆奎真竟然出车祸死了……
她有些不明白,这个世界的发展到底和上辈子的那个世界有多大的差异了。
接下来几天,她一直有些恍惚,总是记挂着这个事儿,开始试着找了相关报纸来读,包括陆奎真的一切资料。
萧竞越见她这么关心陆奎真,虽多少有些醋意,可她既然想看,也就把所有资料都找给她看了。
蜜芽儿渐渐地了解到,陆奎真犯下的那几个罪名按照法律来说,是要进监狱的,这一进监狱可能要很多年。
而陆奎真出车祸的地点,非常巧,就是上辈子自己死去的地方。
当所有的线索和可能摆在蜜芽儿面前,蜜芽儿开始试图拼凑上辈子的一切,并试图找出事情的真相。
她开始明白,上辈子的陆奎真或许是因为遭受了法律的制裁,进了监狱,这件事对于山海集团来说并不是一件荣耀的事,是以在相关资料中一带而过,而她更专注于后来山海集团在市场经济中的腾飞,以至于忽略了这一段。
许多年后,陆奎真出狱,找到了萧竞越,两个曾经的敌人不知为何发生了争执,陆奎真要和萧竞越拼命,却不巧撞死了自己。
这一世,陆奎真却早早地死了,死在了同样的那个十字路口。
“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对陆奎真这么关注?”蜜芽儿苦笑了下,这么问萧竞越。
“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认识这么久,活生生的一个人没了,是谁都会不太能接受的。”事到如今,萧竞越不会吃陆奎真的什么醋,犯不着,所以在妻子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反而为她找到了一个理由。
“陪我去看看陆奎真的墓吧,我会慢慢地把这个故事告诉你。”她抬眸望向他:“只是这个故事或许太不可思议,你不要觉得我是什么奇怪的人。”
“怎么可能。”
他轻轻握住了她的肩膀,眼神坚定,语音沉着。
“我怎么可能认为你是什么奇怪的人,你,就是我的妻子啊。”
无论她有过怎么样的遭遇,无论她要告诉自己一个怎么样的故事,她都是自己的妻子,将要携手一生的人。
蜜芽儿听了这话,笑了。
她望向窗外,天高云淡,寒风瑟瑟,这是一个安静的冬日,一个适合扫墓的日子。
她会走到郊外,送一束白色的菊花,站在那满地枯草之间,在那飘落的秋叶中,给萧竞越讲起上辈子的故事。
关于她和他,两道直线曾经在空间中仅有的一点交叉,以及这辈子他们命中注定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