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利疑惑,端着碗的手停在那里了:“咋啦姐?”
陈秀云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看娘那脸色,不对劲,怕是有大事。”
陈胜利一听,顿在那里片刻,忽然脸色一变,扔下饭碗就往外冲:“走。”
陈秀云想追上,结果转眼不见人影了:“这?”
陈胜利媳妇笑着说:“他就这性子,一听说是大队里的事,连饭都顾不上吃,秀云姐你坐,来,吃一口吧,趁着热乎。”
陈秀云哪有心思吃,连忙告别了陈胜利媳妇,自己也跑回家去了。
而这陈胜利,来到了顾老太屋中,见了顾老太后,却见顾老太二话没说,就把那瘪着的麦穗放他跟前了。
“自己看吧。”
陈胜利拿起那麦穗,揉了揉,看了看,搓了搓,又看了看,看到最后,脸变白了,嘴唇便抖了,手也在哆嗦。
“婶,这是咱们地里今年的新麦穗?”
顾老太没吭声,她知道陈胜利还没放弃希望,多此一问,这么青的麦穗,还能是往年的?不是他们地里种出来的,还能是她顾老太变出来的?
陈胜利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之后突然转身,往外跑去。
他不信,他还抱着一线希望,他要去地里看看,看看那么大的麦穗头,真就长出这玩意儿!
出去街面上,人们刚吃过晌午饭,有人在遛弯儿闲扯,也有的去打水,去村边石磨子上磨面,他们看到陈胜利匆忙的身影,都笑着打招呼:“胜利哪,忙啥呢?”
老人们满是褶子的脸上神采奕奕,笑容里充满着希望,那是在太阳和土地中煎熬了一辈子的老人对今年的期望。
他们都盼着有个好收成,盼着能收回沉甸甸的麦子,盼着给家里孩子吃上白面馍馍。
陈胜利几乎不敢看他们的眼神,也不敢去露出半点风声,连忙笑着打了招呼,应付了几句,就往南边地边走去,到了地边,他看看四下无人,揪了一把麦穗搓了搓。
又揪了一把搓了搓。
最后陈胜利跌倒了在了地头上,一屁股爬不起来。
关于他和孙建设之间的斗争,看来是他陈胜利胜利了,可是胜利了的他,却根本笑不出来。
这可咋办啊,一季的麦子就这么糟蹋了,该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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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太看看这太阳,忍不住再次喃喃自语了句:“不知道他们几个咋样了,全看他们的了,咱们的命,就在他们手里。”
事到如今,底下几个媳妇便是再不明白,也都猜透了。
“娘,咱不怕,咱有点存粮,能吃好几个月,咱再让小子们都少吃一口,咱能熬过去。”陈秀云这么说。
“娘,我这几个月还攒了点钱,还有之前的一些东西,我全都拿出来,咱去想办法赶紧多买点粮食。”童韵想起了之前婆婆给的那金锁。
顾老太摆摆手:“我已经让他们几个兵分五路,前往附近县城收购粮食,看他们的了。”
妯娌几个面面相觑,最后都坐在那里不言语了。
顾老太又说:“你们先不用干活了,就去外面看看风声,胜利已经知道消息了,他肯定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伙,大家伙肯定扑向县城里去买粮食,这个时候,就看谁家有积蓄,谁家脑子机灵。”
“好,我们假装不知道,出去瞧瞧外面的情况。”
几个媳妇假装去串门,去街面上闲扯,很快就大约知道了现在的情景。
原来陈胜利在得知了消息后,自然是先冲回家让自家媳妇兄弟的也都赶紧去附近城镇买粮食,之后他就马上开始在大喇叭里喊了。
“开会,开会了,全体社员,都到办公处来开会,有事要谈,必须全来,一个不能缺。”
平时开会都是傍晚之后,那个时候凉快,大家伙也都有时间,从来没有这个时候开会过,不过生产大队的人还是都赶过去了。
顾家的人,只几个媳妇去了,其他的都坐在家里没动弹。
这会议简单扼要明白,两个内容。
第一,三倍产量的粮种就是骗人的,大家都上当了,麦穗都是空的,今年麦子注定颗粒无收,大家赶紧动用所有的能力去县城黑市里买粮食,去集市上买粮食,能存多少是多少。
第二,这个消息仅限于本生产大队知道,不能外传。一旦附近几个县都知道了,那就完了。
“你们必须明白,如果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今年麦穗是空的,他们都会去抢粮食,你们根本买不到粮食了,卖粮食的人家就不卖粮食了!所有的人,都不许外传消息!这关系到是你家娃挨饿,还是别家娃挨饿的大事,全都给我自己掂量!!散会!”
最后几句话,陈胜利几乎是凶狠狠地喊出来的。
喊完了后,陈胜利直接回屋写了一个报告,写完报告,他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往县城里冲去。
他要先给自家买粮,买了粮食后,再去公社给打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