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五郎听着刘瑜的推论,不时有那些地头蛇入内来,低声向着宋五郎汇报芭里丁晴跟罔萌讹的情况发展。
一开始还好,越到后面,宋五郎当真是越听越惊心了,因为所有的情况,和刘瑜所推导的,几乎就是完全一模一样。宋五郎望着在那里默默冲泡着茶水的刘瑜,有一种很难言明的情绪,在胸膛里涌动着。
他妒忌刘瑜吗?说从来不妒忌,那是假的吧。
宋五郎当年虽说进士无望,但也是中过举的,才得以进职方司当了书吏。
而刘瑜呢?也不过同样的进士无望,举人的经历,连职方司的资历都没有。
然后年纪轻轻,也就几年之间,就做到直秘阁,一路经略安抚使,而且皇城司的公事,据说背后也是刘瑜在操盘。
一开始,宋五郎是妒忌的,特别是刘瑜刚刚在边地打滚,以此为晋身之阶,混了个特奏名出身的时候。宋五郎认为刘瑜是沾了范门子弟的光,如果不然的话,不见就能做得比他自己更好。
但当刘瑜做到直秘阁,又经略安抚一路时,宋五郎就不妒忌了。
那是真不妒忌。
因为大家的距离太远了,远到不可能去妒忌了。
不过他仍然觉得,自己把握机会的能力不够,自己没有刘瑜的胆色,自己人缘不如刘瑜好,宋五郎栖身敌国,他是个上进的人,每每自省,总是找出许多自己的不足。他想着把这些不足都改掉,刘瑜就是自己的榜样。
但到了此刻,他望着刘瑜,突然心里有种想大哭的感觉。
这位默然侍弄着茶炉的相公,无论自己如何完善自己,只怕是永远也追不上他的脚步啊。
至少宋五郎清楚,哪怕他对这座军司城堡,要远远比刘瑜清楚得多,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刘瑜这样,坐在家里,基本上就能把将要发生的事情,推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不过此节想通了,宋五郎却就向前一步,对着刘瑜拱手道:“相公,可是这样的话,芭里丁晴也很难说服罔萌讹啊。”
知道自己难以企及,那么不如就把心中难题拿出来,请刘瑜解惑。
如果是杨时或是高俅,大约刘瑜是会责怪他们的。
但宋五郎不同,就算刘瑜不认同他的性取向,但为了大宋,栖身敌国的间谍,刘瑜却是很敬重的:“你是担心,一旦他们互相之间发生了妥协,这样以芭里丁晴为正,以罔萌讹的铁鹞子为奇,就能有效的抵抗辽国兵马吗?”
宋五郎听着,如见鬼一般,他话没说完,刘瑜却如读心也似的,直接就把他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刘瑜看着他的表情,摇头道:“不过是经验罢了。不用如此惊慌的。”
接着刘瑜也没有去吊他的胃口,很直接地告诉宋五郎:“无妨的,他们能团结起来,抵抗辽国的兵马,这样才最为符合我们的利益。如果黑山威福军司被辽人一鼓而下,那如何把夏国的国力吸引和消耗在这里?我们要的,绝对不是辽国的壮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