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忍不住又哽咽起来:“我想狗蛋了。呜、呜呜……”
狗蛋是她孩子的小名,刘母起的,说是这样才好养大。
毕竟千古流传,雄才伟略的汉武帝,小名也不过是彘——就是猪。
苦娘和艾娘便安慰起她来,却似乎一点也不能,减缓她的悲伤。
因为她的泪水,并不只是对孩子的想念。
只是一哭起来,又想起她的狗蛋,便愈是悲从中来。
幸好,她向来就是随性知名,所以她嚎啕大哭,哭完自己抹干泪痕,却也不算太过失常的事。她是这样的想着的,从这一点来看,她要比如梦,袭人甚至苏九娘,幸福得好了,至少她可以痛快的大哭。
这便是人生,每一个光彩的内里,谁没有自己的伤怀与心酸?
刘瑜并不是无所不知,至少他便不知道在马车里哭泣的仙儿,他觉得仙儿是可以依靠的,可以把前胸和后背甚至脑袋都交给她的,他对于她有超越一切的信任,无论法面对强盗、马匪、野兽、饥饿,无数次她可以抛下他,从容逃命。
而她永远选择了留下。
所以连苏九娘也从来不起什么念头,去为难仙儿,那只会在她和刘瑜的爱情里,引发不必要的裂隙。
当刘瑜走到京兆府时,徐州城的雨早就停了,而苏九娘也终于可以在刘瑜设计的躺椅上瘫下来,晒一晒太阳。这些日子她组织着刘府的人等,送走来赴宴的宾客们。从韩琦到司马光,从王元泽到曾布、吕惠卿。她初为人妇,却就不得不站出来,担当这一切,只因除了她之外,这个家已没有人能得体的处理这些事。
刘母对着韩琦,除了会说:“吾儿多蒙恩相提携!”然后就行礼,便不知道说什么了,如果任由刘母去处理这些事务,搞不好刘瑜一个旧党的名头,就跑不了了。因为不单是韩琦,司马光破缸,他的名头也一样很响啊,加上一驴一老仆一子的行头,百姓就吃这套,清官!
神童加清官,耀眼得不行,刘府里那些下人也好,刘母也好,阿全叔、阿富叔,包括刘瑜的二弟,都对司马光那是一眼的崇拜神色的。如果苏小妹站出来,刘府人等的举措,给刘瑜弄一个旧党名头,一点意外也不会有。
所以她只能站出来,毕竟,她与他在一起,就是因为相知。
这个家只有她能得体的处理好这些事,而得了刘瑜叮嘱的刘母,倒也对她计听言从,饶是如此,那百桌开外的婚宴,有数十桌的宾客是远来的,要知道能上桌的都是主人,下人、长随是不上桌的,例如韩琦的管家韩忠,那当真寻常五六品官,都不见得有他的威慑力吧,可韩琦在,韩忠便依旧在韩琦身后侍候着,不上桌的。
算将起来,来往人等的衣食住行,有往家里的,有住城郊庄园的,有住进城里由刘家包下的客栈的,人吃马嚼的费用,合部都要苏小妹一一从中去周旋。
真到今日,这一切才总算忙完。
苏小妹纤手如葱,懒懒地剥着一枚桔子,丫环要过来帮手,她摇了摇头:
“夫君常说,人艰不拆。但我觉得,还是得拆拆,拆开了,这话才好讲通透。”
苏小妹剥好那个桔子,坐直起来,把它递给边上的如梦。
后者低着头,眼里有着强压着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