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王韶总还要是讲究一些士大夫的脸面,挤出一丝微笑:“有劳世兄押送粮草,这边地一旦有事,当真是讲究不了许多,世兄昨日过来,我也没空去与世兄洗尘,却是我的不是。”
他和刘瑜是平辈论交,所以对高俅就以子侄论了。
高俅是挑通眼眉的角色,当然不会以为,王韶叫他过来,真的要给他洗尘接风。
这是套话,看在刘瑜面子上的套话,接下来王韶是有事要发作他,高俅清楚得很。
如果无事,那今天应该给他签了文书,然后他赶回秦州去复命才对。
不过事到临头,高俅倒也不怕,抱拳道:“回相公的话,小人愚钝,也知军情如火,只知王机宜,不敢论王世叔。”
王韶敢说,高俅却明智的不接茬,只因他一接茬,那王韶就可以借题发作——别管这话是王韶先提起来的,王韶真要削高俅,后者也只能硬着头皮受着。
“好,难得你知道军情如火,高世兄,我且问你,这厮说你昨日相告,有小路可直上竹山岭,可有此事?”王韶也不绕弯,直接指着军头,就冲着高俅问道。
这会要是杨时在这里,那肯定老实就认了。
但站在面前的不是杨时,是高俅啊。
“不在其位,不谋其事。是否有小山可上竹牛岭,当问斥堠、硬探、猎户山民等等,何以问小人?王机宜您也知道,小人跟着先生,先在东京,后去永兴军路,再回徐州,来这秦凤,也没多少时日啊。小人便是再狂妄,也不至于敢跟这位太尉面前,班门弄斧啊。”高俅一张嘴,推了个一干二净。
甚至他还接了一句,直接把话堵死:“便是退一万步讲,有哪个妄人,在这位太尉面前嚼老婆舌头,如何又能蒙得了这位?这可是,边地纵横十数载的西军硬探好手!”
王韶一时语塞,高俅不单滑不溜手,压根就不认,还来个反呛,就差蹬鼻子上脸问:身为硬探军头,老子说你便信?脑子进水了么!
“高世兄。”王韶压着火气,冲着高俅叫了一声。
高俅是知进退,连忙还礼:“王相公有何吩咐?”
“到底这条路,是有还是没有?”王韶指着地图上所标的那条路,沉声向高俅问道。
听着他这话,高俅却就微微笑了起来:“军帐之前,小人不敢妄语。”
王韶愣了大约两息,回过神来,苦笑道:“何至如此?”
“先生告诫,无规矩不成方圆。”高俅老神在在地回应。
王韶无奈,挥手让一众大小军头退了下去,又教亲兵过来煎水煮茶:“世兄教我。”
“不敢当世叔抬爱。”高俅便也放松了下去,拈了一杯茶吃了,指着那地图上的小路,仔细看了之后,冲着王韶点头道,“这路是有的。当时先生教牧民、猎户描述时,恰好小侄也在场,这条路,应该是唐时就有的旧道,不过太过峭徒,渐渐无人走了,被衰草遮了去。”
“那如何寻得它出来?”王韶这时也顾不上体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