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耐烦啊,要是王安石,还是皇帝来找他谈,倒也罢了。
出来高滔滔找他谈,谈什么?
这跟司马光一伙的投降派,刘瑜真觉得跟她说多一句都是废的。
但不料听着刘瑜这么开口直接呛人,高滔滔却就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当真口无遮拦。”
然后接下来却就出乎刘瑜的意料:“来人,看座。”
不单没被叉出去,还在太后面前有了坐位?
“哀家从父,你这孩子,也敢当面这么数落?”高滔滔说将起来,却隐约有一丝欣赏的味道了。
刘瑜坐在椅上,一时有点拿不准,这高太后,跟他印象中,不太一样?
不过话到这里,他要转弯也转不了,也只能一路向前,一条道儿走到黑了:“高公绰刚愎自用,好大高功。这等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是太后从父,恰恰就是大祸!若他不是太后的从父,大抵也没有人帮他遮拦,只因高公绰是皇亲,是以一旦到了没法遮挡的时节,必就是大祸!”
殿中沉默了良久,方才传来高滔滔清丽的声音:“你这么说话,就不怕哀家降罪于你?”
“怕。”刘瑜沉默了几秒,回了这么一个字。
“只是说到这份上,也没法回头颂圣拍马,不如说通透。”
高滔滔在宫里,何曾有人敢在她面前这么说话?一时听着颇为新鲜,不禁嘴角弯了起来:“哀家从父,确非帅才,难以容人啊。”
刘瑜点头道:“太后圣明。”
但跟高滔滔奏对,不是回几句太后圣明就能解决问题。
紧接着,高滔滔就问出了一个无比棘手的问题:“若你去了秦凤,当如何?”
这边不是说高遵裕这人不行吗?
好了,那刘瑜要去了秦凤路,怎么弄?这就是个难题了。
因为高太后和刘瑜都认同高遵裕心胸不行,不是当主帅的材料。
但没有用啊,皇帝和王安石,都认为边境的形势很好,不是小好,是一片大好!
那这时节,自然就不易轻动边地的军政大员了啊,这是常识吧。
如果刘瑜一到边地,就要大动拳脚,那必然,对于皇帝和王安石来讲,都不是他们所愿意见到的事;可如果刘瑜说他去了边地,不动高遵裕,那他之前在放屁么?高太后这一关,他就过不了啊!
高滔滔本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就算对她很反感的刘瑜,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这个女人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不是她有多凶残,或是她是多大权柄。
而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就有办法,敲中复杂的事件里,那个关键的点。
就如刘瑜从进来时,就满带怨气的乱呛乱喷,她没有动怒,没有耍什么威风说刘瑜御前失仪之类,甚至,她还附和刘瑜的论调,说她从父这人,是真不行。
可到了这里,就这么简单一个问题,直接就能把人弄死。
刘瑜是选择自己扇自己耳光,前面所喷那一堆都当放屁?
还是为了面子,跟皇帝和王安石唱对台戏,断绝自己的青云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