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不站出来,四五十条青唐男儿的性命,就将毫无意义地留在宋地。
所以他站了出来。十年过去,他的身手仍旧犀利,一出手就放倒了两个皇城司的亲事官。
然后奔向一位酷爱养马的富商后院,翻进后花园打昏马夫换了衣服,进了马棚牵马出城。
十年,他还是记得一个细作该干什么事。
出了京城他就把马换了匹骡子和一大袋干粮,看着换给他骡子的商队,向南而去,他非常放心,除非刘白狗还在皇城司,要不然,大宋京师百万之众,绝对不可能有谁去查,那支带着广南东路口音、向岭南而去的商队,就算包括陈城自己如果在搜捕,也同样不会去查。
但刘白狗不一样。
刘白狗有什么不一样?
按着陈城自己心里的评价:刘白狗对于细作这行当,他便是白起,他便是韩信,他便是霍骠姚!
他是不可捉摸的,他是不可估量的,而且他总能笑到最后。
所以陈城绕开了永兴军路。
果然,随着其他细作纷纷落网,他平安无事地跟着商队西行,在商队大车上睡觉。
直到来了秦凤路,陈城就嗅出不同了。
秦凤路经略安抚司衙门,对面的店铺里,陈城就坐在小桌旁等着老板下面条,他对着担了一担菜,蹲在边上憩脚的农民问道:“刘白狗到了秦凤路吧?”
农民愣了一下,但没有回话。
“你是青唐那边的细作,不要摸刀,我要揭穿你,大声一叫就行了,过来吃碗面。”
那个农民把摸向后腰的手,慢慢放了下去,想了想,咬牙道:“入娘贼,快饿昏了,今天老子们就豪气一遭!来碗素面条!多下面,多下葱花!”
坐在陈城对面的农民傻笑的表情里,有一对如狼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
陈城慢慢地喝了一口酒:“我也是跟你一样的出身,只是潜下来太久,当年接头的人,都不在了。你马上回去,我不知道青唐那边,谁在做这事,但你回报一下,我叫依西勒姆。”
唃厮啰几年前就死了,陈城完全找不到接头的人,但一个好的细作,他总有办法的。
甚至他还跟这农民说道:“从北边走,我今天在南边杀了两个乡勇弓手。不要怕,又不是打仗,安抚司能调过来的西军,也就这么多吧。他们着紧南边的关隘,北边就自然人手少了。”
“你把情报给我抄一份,我带回去。”农民终于开口。
“当然。”陈城点了点头,不经意,一颗腊丸在桌上滚了过去,农民连忙接住了。
然后他们再不言谈,直到吃完了面,农民要起身时,陈城又问了一句:“刘白狗来了秦凤路?”
农民摇了摇头:“没有听说。”
“小心些。”陈城低声说道,他始终觉得,这氛围不太对劲。
如果知道刘瑜来过秦凤路,也许他愿意绕道辽国。
他并不太急,尽管手头的情报很急。
对于一个潜伏了十年的细作,安全才是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