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要我交代什么?我平日里不是跟菜贩撕撸,便是在厨房里骂烧火丫头。”
那厨娘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教人看着,倒很有一番心中无鬼,不怕影斜的作派。
杨时在旁边听着,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连李宏、和张二狗,也听出问题来了。
韩忠倒没说话,只是环抱双臂,等着看刘瑜的笑话。
事实上,韩忠觉得刘瑜最不应该这么来问厨娘。
为什么?因为无懈可击啊!
她接触的,不是菜贩就是烧火丫头,就算菜贩是传递情报的细作,除非菜贩招供指认,要不然,不论是跟菜贩的接触,还是跟帮厨的丫头,都是厨娘的工作范围啊!这有什么可交代的?
当然,把菜贩一个个捉起来审,自然可以,可刘瑜有这时间吗?连睡觉都没睡上多久!
那要在这种情况下,让厨娘招供,就算她真是细作,也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韩忠就在边上,等着看刘瑜的笑话。
“黄伯死了,自杀的,自杀前在地上写了七行血字,愧对恩相,写了七次。看得出来,他是被逼死的。”刘瑜却淡淡地对着厨娘这么说。
老花匠姓黄,厨娘听着,她的眼神里有一丝慌乱。
尽管她很快就镇定下来,但刘瑜还是察觉到了这一点。
刘瑜屈指敲了敲石桌,却又缓缓说道:“招不招?不招的话,你是死定了,你应该知道,我不杀你,你背后的人,也要杀你,只要掐断了你这条线,后面才能潜伏下去。”
韩忠愕然了,要知道如果厨娘真是细作,那怎么可能吹一通牛皮就能唬出来?
他身边的护院,原本就是西军里精锐的踏白出身,捕俘的事也不是没干过,一个个都在摇头,觉得刘瑜露怯了。
没错,一点证凭没有的情况下,这么唬人,就是露怯。
要不是细作,那屁用也没有;
要真是细作,只会让对方更有信心的抵抗下去。
韩忠无奈地摇了摇头,感觉盛名不符,他清了清喉咙,准备出来救场时,突变骤生。
厨娘大约愣了几息,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然后转身骂着一连串的脏话。
转身,背对着刘瑜骂着,尽管是乡音俚语,一时不好分辨,但这不是在骂刘瑜。
“相公,我招了!可您得给老黄作主啊!不是老黄哥干的,是那个老娼妇干的啊!”
这怎么可能?韩忠和他身后的护院,当场就傻眼了!
不单单是厨娘居然真的有问题,而是凭什么,刘瑜这么一通话,就能让厨娘招供?
他们一脸见鬼的模样,望着刘瑜。
刘瑜微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拿起杨时冲泡出来的一杯茶,举杯道:“请茶。”
刘某人当然不是凭白无故的唬厨娘。
通过肢体语言的脸部肌肉,他从昨晚就觉得厨娘不对劲了。
她太镇定了。
镇定得不象一个厨娘。
一位京师下来的勾当皇城司公事的官员,专门来相府问话,问到她这里来,她居然对答如流,毫无半点慌张。连陈夫人这种官宦人家出来的人物,都有愤怒;跟了韩相爷几十年的老花匠,都有愧疚;老丫环更是紧张得不行。
偏偏厨娘很镇定,这就反常了。
而老花匠的死,让她有了惊慌,这个时间,正是击破对方心防最好的尝试机会。
刘瑜没有理由去浪费掉这一次的机会。
但让刘瑜所有没想到的,是厨娘招出来的东西,让他哭笑不得。
他要的是细作、潜伏的刺客,而厨娘跪在跟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跟他申诉的,是一场三角恋:“陈家的老娼妇,不是个好人,我看以前没少勾搭陈家家主!”
“那回来得府里,那茶贩欺负我,是老黄哥站出来帮我出头。”
“我跟老黄哥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反正都是一个人过,我俩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偏生那老娼婆,偷了主家的钱来,把老黄哥教坏了!”
“相公,老黄哥跟那老娼婆睡,也是看在钱份上,却不是老黄哥去偷钱,全是那老娼婆干的!”
不单刘瑜,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失声了。
这节奏全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