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方嫣然是方家女儿,这管家是奴仆,但旁支的女儿,又是嫁出去的,说真的,这管家骂起来是没半点心理压力。包括方仪,也不觉有什么问题,只是出于面子,让他别在街上自暴家丑,并且方仪也真不以为,方嫣然比这管家没脑子:
“嫣然也不是不晓事,你要知道,家里生意,在她手里都盘活过来了,她是个有本事的。”
“必定是有人许了她什么话,她才敢这么往死里去得罪刘白狗,连带着大侠堵门的事都做得出来,若是自家恩怨,嫣然不至于做到这地步,她要没脑子,家里也不用让她回来管事,教你去管不就得了?”
外院管家敢骂方嫣然,对于方仪,却是俯首贴耳,连连应是。
说话之间,不觉就听见市集摊贩的叫卖,方仪在轿里皱起眉苦笑起来,这是到了方府侧门了。出了轿,虽有管家、下人开道,方仪的衣袍上,仍不可避免沾了鱼鳞、菜叶,甚至还被卖炭的黑炭,在后摆划了一道印子。
这真没办法的事,冬日难得雪晴,不单百姓要维持生计,出来做生意,京师的大户人家也好,平头百姓也好,也是要采购食物和生活必须品的。
真不让摆摊,不单摊贩断了生计,方府这么大,几个门口边上的坊里,百姓买不着东西,也会怨言四起,那就犯了众怒了。有底蕴的世家豪门,又不是暴发户,不会去做这样自毁名声的事。
不是敢不敢,犯不着啊。
暴发户惹人讨厌,就是四处树敌,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发家了。
世家通常不会这么干,要兼并土地,要吞并行铺,他们会做得无可挑剔;
要开赌档,要办青楼,他们会找出旁系人员,例如方嫣然这样的来管理;
就算要欺男霸女,他们也自然有一批干脏活的人。
事实上,方嫣然去找刘瑜麻烦,也没带方家的护卫。
没底蕴可以把一切处理好的,搞得天怒人怨的,只会被其他豪门耻笑。
方仪进了府,不得不换了衣服,才去见家主。
正堂外面,方嫣然垂头跪在那里。
方仪看着她,叹了口气,拾步入了正堂。
“事情办得不顺?”方家的家主看上去年纪有六十来岁了,养尊储优的体态,胖得有些吓人,不过一头黑发仍是浓密,虬须满面,鼻孔里的毛发若不是修过,也是可劲往外冒的劲儿,虽然肥胖,但一对灵动的眼睛,却显示这老人精力还很充沛。
方仪作揖道:“仪无能,请家主责罚。”
“不必这么生份,你是大伯我看着长大的。”方家家主挥了挥手,示意方仪坐下。
“嫣然把来龙去脉都说,却是为着苏九娘的事,去给三房的孩子出头。”
方家家主说着笑了起来:“她的心思我明白,无非想在这家里,找个靠山,显显本事。”
“只是咬到刘白狗,却就被反咬一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