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皇城司大狱的路上,种师道有抑压不住的兴奋:“先生,本来早就可以回来了,高小哥儿说不成,要等这厮睡着了,方才动手,嘿嘿,我们还去找了些混混,弄了这个回来,,高小哥说是采花贼用的,我看高小哥平时没事,指不准偷香窃玉!”
他拿出来献宝的,是一个带着尖细铜管的壶,可以刺破窗纸,把迷香吹进去。
高俅胀红了脸,伸手抢了过去,揣进怀里:“不要无端坏了我的名声!”
刘瑜倒是说了句公道话:“小高怕是用不上这玩意。不过小高,话说在前头,这种事你要硬去做,不论你日后身处什么位置,一旦教我发现了,就是一个死字,绝无半分情面可讲!”
“小人省得!”高俅连忙应了,又狠狠瞪了种师道一眼。
两人做了这么一桩事,倒似乎关系比先前近了许多。
被绑在架子上的司马光长随,很快醒了。
任谁在这冬夜里,被剥得赤条条的,只要还没重伤到休克的地步,否则都会被冻醒。
“司马义,你与西夏狗贼暗通款曲,今日事发了!”
除了架子前方有一支小小的蜡烛之外,周围一片黑暗。
唤作司马义的长随,胸膛不停地起伏,然后他便觉得左右手腕一凉、一痛,有尖锐的东西划过。
“滴、滴、滴。”
不断有液体滴到地面,这让他惊恐起来。
黑暗中又传来那个声音:“这样要放干他的血,得一个半时辰,太慢。”
于是身后有脚步声行近,司马光惊恐地想扭过头去,可是他的头发被紧紧固定在架子上,就算他怎么用力,也只能看见自己的肩膀。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左右膝盖后方,被锐器狠狠地戳了下去,疼痛,液体从膝盖后方涌出,淌过他的小腿,然后滴到地面上,这比手腕处,滴下的血,要快得多。
至少司马义是这么觉得的。
“我没有跟西夏人暗通款曲啊!快,快帮我止血!你们捉错人了!”
黑暗中没有人理会他。
司马义拼命地挣扎,可是他实在被很好地固定在刑架上,丝毫动弹不得。
他尖叫起来,他高声地呼救。
“救命啊!来人啊,救救我啊!”
似乎天地间,就只有他这个孤独的生命,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人。
“老爷,您不是说,不会有事吗?老爷,你骗我!”他突然嚎叫起来。
“求求你们,帮我止血啊,这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那四个血口,似乎血越滴越快了。
司马义感觉到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不停地嚎叫,他感觉,也许两刻钟了,不,也许半个时辰都过去,他甚至听见、感觉到,腕部和膝盖后面的血,都流得没有之前快了,血快要流干了,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老爷,我做鬼也不甘心啊!你明明告诉我没事的啊!你明明说,这是为了大宋好啊!”
“为了大宋好?”这个声音,和刚才那个声音区别很大,显得浑厚了许多。
但司马义在这时候,哪里分辨得出来?
“是、是!”他如同捉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在这么漫长的静寂里,终于听到一个声音,让他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
先前那个声音,重新响起:“怎么为了大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