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刚说了这么一句,那些工匠哭得更利害,不是他们泪腺发达,而是这年头就很少或者读书人或是当官这么对他们。这就跟宅到五十岁还没拉过女孩的手,突然有个女神约吃饭一样的感慨,不是他们想煽情,而是这冲击性太大。
后面还是蔡京出来,开口道:“汝等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混账!先生牧民一方,自然爱民如子。汝等若觉得心中感激,归家之后,做好自己营生,守着本份,便是报答先生了。先生却也不图声名,汝等也不要去胡乱宣讲,可明白么?”
刘瑜听着不住苦笑摇头,这奸臣,就是会来事啊!
这关节,十来个工匠激动得不行,蔡京叫他们回去不要宣传,他们能听得下?这不等于变相让他们回去好好宣传?倒不是刘瑜不好名声,而是叫人来搞装修,管饭给工钱是本分吧?这玩意有什么好宣传的?
那些工匠听着却是眼中一亮,纷纷一副心底有数“终于找到,如何报答知县这青天大老爷的途径”的模样,收拾了碗碟,便辞了出去,看怕这个夜里,陈留县城里,得有好些个唱颂刘瑜的话语了。
“元长,何必呢?”刘瑜摇了摇头,对蔡京招呼了一声,示意他跟自己进书房去。
蔡京也不等刘瑜再问,马上清了清嗓子,就说起了他上京之行:“已访了三处会馆,以国戚与民争利这一点,来作破题,不日便见功效!只是银子不够使,又在京师那边,寻了踢气球的高兄弟,由他引着学生去见一位姓童的公公,支了三十两银子。”
高兄弟应该就是高俅了,童公公必定是童贯无疑。
刘瑜苦笑道:“元长与高俅是旧识?”
“不是,那日来陈留,在凉茶铺,看他带着一伙帮闲前来救援,听那些帮闲唤他姓高,我便记着。去到京师花尽了钱银,便去寻问此人,一问便着,他记性极好,也记得在京师时,学生就跟在先生身边的。”
不单是高俅记性好,蔡京的记性也很好吧?
刘瑜当真是有点困惑,奸倿就是好用啊,从童贯到高俅,从彭孙到蔡京,相比之于程门立雪这典范故事中的主角,杨时,好人中的好人,那真的要不好用许多!不是说杨时没能力,杨时也很有能力,公堂随便一坐下去,各种文书案牍,提笔就来,这绝对是能人。
只是那感觉不一样。
不过刘瑜倒也扫开心障了,管他什么奸臣忠臣,好用就先用着了。
“先生,魏公公那里有句话,由着童公公托过来,教学生转述先生。”
蔡京这时却就说起另外一件事。
那气势凶残的魏岳,托的这句话,倒是文绉绉:“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刘瑜听着,他知是唐人诗句,但来回复吟诵了几次,却是不得其解。
无端托句唐诗来,天才知道是什么鬼意思!
“这里还有一份书信,是高兄弟托学生转交,据说一位贵人留下给先生的。”
刘瑜便将魏岳的事先抛到脑后,接过那份书信,翻来覆去看了。
书信封皮是空白,拆开了,里面却是深红的薛涛笺。
蔡京这挑通眼眉的,看着这薛涛笺,自然明白是女子所寄的。
这种东西,多半就是诉说相思,不用刘瑜开口,他就主动回避了。
所以蔡京微微一笑,揖手道:“学生乏了,先生若无其他吩咐,容学生下去休息。”
“等等。”刘瑜叫住了蔡京。
看着这薛涛笺,刘瑜却就知道是谁留下的了。
尽管这薛涛笺上,并没落款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