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是人家动用黑道的势力呢?
刘瑜可不认为仙儿就是无敌;
或是未来的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在身边,就能让自己刀枪不入。
虽说现时是大宋年间,可这世上有石灰粉,这世上也有弓弩。
许他刘瑜藏着十八具铁甲,不许向家藏上几把弓弩?
这时正堂那鼓声被擂得价天响,苦主嘶心裂腑求告声,直传了入内来:
“大老爷!申冤啊!这向家要抢了小人的妹妹,要打死小人的爹啊!”
“您是陈留的老父母,您得给小人作主啊!”
不知道为什么,刘瑜听着这声音,鼻子一酸,眼角有了湿意。
他轻轻挣开了主薄的手,对后者说道:“你就不必出去立规矩了,反正连差役也无的正堂。”
主薄愣在那里,回过神来,却见着刘瑜已提着袍裾,快要出了正堂。
他一时失神,抢了两步,失声呼道:“明府!”
刘瑜顿了一顿,没有回头,只是缓缓说道:“我受不了这样的事。”
“这等事,普天之下,历朝历代,又何曾少?”主薄着实不想刘瑜恶了向家,死在任上。
“神州仍有日月,陈留岂无青天?”刘瑜淡然说了这么一句,决然步入正堂。
那杨时和种师道,一时间只觉血往上涌,互一对望,紧跟在刘瑜身后而去。
主薄望着外间从门窗透入来的阳光,呆呆站在那里半晌,突然无声泪下。
他是正牌进士出身,他有外放为官的经历,他太明白官场的黑幕了。
要如刘瑜这般,明知是死,还走出去,他做不到。
或者哭过主薄仍旧和先前没什么二样。
但这关头,刘瑜这份气节,却教主薄羞愧,教他自省,所谓压榨出官袍下的“小”来。
往正堂一坐落,种师道便快步抢出去抢了苦主入内来,自觉充任捕头差役的角色;
杨时往侧边那张破书桌坐下,开始研墨,却是文书吏员的手脚。
苦主入得内来,华夏百姓,向来是喜欢围观的,自然一大群人也涌过来看知县判案。
刘瑜喊止了那不断磕头的苦主,长叹了一口气,问他道:“行了,站起来说话。”
苦主还不敢起身,种师道过来硬搀了他起来,刘瑜看着,却是熟人。
陈留县里,刘瑜的熟人不多。
但至少悦来客栈对面,那食肆里嘴皮很溜的伙计,他还是记得的。
“小的云三,要告那向家的大少爷!向大少爷他要霸占我五妹,硬要我爹把五妹卖身给他。我爹不肯,他就趁着我爹到县城卖菜,说是占了他的地,把我爹打到吐血。小人的爹爹将养了二个月,这回上县城卖菜,也不敢摆在商铺门外,以免又说占了他的地方,就在县衙门外摆卖,结果还是被他毒打,送去医馆,向大少爷又教人去吩咐,不许救治小人的父亲!小人实在无奈,只好求老爷作主啊!”
他虽不通文墨,但跑堂出身,嘴皮子利索,这么一通话说下来,来龙去脉,也算是交待得清楚。
一众围观百姓却就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热闹,谁都爱看,谁都能起哄,看热闹的向来不怕事大嘛。
但牵扯到向家的热闹,就不一样了。
话多了,到时向家要是清算起来,大家可就承受不起。
围观的百姓下意识纷纷退开,云三孤零零地戳在堂下。
所有人的眼光,都偷望着刘瑜,暗暗摇头。
再强硬的知县,也不会去接云三这案子啊,这要接下去,那就是和向家怨上加怨了啊!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却是刘瑜淡然的开口:“这案子本县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