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的衣袍下摆扫过门槛,他迈进来,道:“你说喜欢的时候。”
他真是一点也不肯装糊涂,非要戳了这层窗户纸。
芙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似乎此刻说什么都不合适。
谢慈坐在方才苏慎浓坐过的位置上,将苏小姐用过的茶杯推远,见芙蕖的茶未曾动过,一伸手便捞了过来。
芙蕖在他的手腕上一切,稳稳地拦了下来,说:“茶凉了,让竹安给你换盏新的。”
她扬声唤了一句:“竹安。”
门外静悄悄的,竹安和吉照一个也没来。
谢慈平日里那么讲究的一个人,竟不介意芙蕖留下的凉茶,低头一抿,芙蕖好似从他脸上品出了几分愉悦的神色,刹那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谢慈放下茶盏,道:“桐木关金骏眉,不值几个钱,我给你备了不少名茶,你怎么偏爱这玩意儿?”
芙蕖道:“喝惯了。”
谢慈:“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茶?”
芙蕖:“其实现在也不喜欢。”
她小的时候,喜欢的东西很少,因为身份卑贱,再喜欢也不是自己的,久而久之便修炼的无欲无求。唯独有一次,她扮成丫鬟,陪谢慈到他外祖家做客时,遇上了一场春日花宴,是谢慈外祖家那群表小姐们办的。
她当时流连忘返,不愿挪步。
谢慈在前面,走几步就要停下来等等她,虽然不耐烦,但碍于面子,也没出口训斥。
几年之后,芙蕖才后知后觉,那种情绪叫做不舍。
谢慈或许也想到了那年的春景,说道:“不过是一场春日花宴而已,喜欢就留下,迟早是你的。狗还知道护食呢,你怎么就只会干看着。”
芙蕖还没来得及细琢磨这句话,见谢慈已经起身要走,仿佛他专门跑来这一趟,就为了喝口凉茶、听个墙角似的,芙蕖起身拦道:“等等。”
谢慈当真停在门内。
灯影一晃,他半垂下的眼睛里,扫下一片潋滟。
让这样一双眼睛的主人盯着,就算死去活来一百次也甘愿。
芙蕖心肝一颤,差点忘了正事,默念了一句清心经,才收了一切不合时宜的心思,问:“颍河桥上的尸体是哪来的?你有什么打算?”
谁料,刚刚还心情不错的谢慈,忽地又阴了脸。“不用你操心,我自会处理。”
芙蕖:“燕京城里,不是荒郊野岭,皇城脚下,也不是穷乡僻壤。昨天,那么多人亲眼见着你把我带走,才不过一日,我的尸体便出现在颍河里。这恐怕不止惊动官府那么简单,他们必定要查你,甚至要参你。”
谢慈静静的望着她,说:“是啊,官府要查我,言官要参我,可你能做什么?”
芙蕖叫他问住了,仔细一想,点头:“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自从踏入谢府的那一刻,她就等同于困在了这个人的掌心。
芙蕖道:“昨日在赌坊,你不是在吓唬我,你是真的想废了我的手。”
她回想起谢慈当时的神情,喃喃道:“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趁着她出神的那一瞬间,谢慈回头深深望了她一眼,走了。
想不清楚,便先放一放。
芙蕖从不与自己为难。
她在书桌上铺开了纸砚,誊写她这几年在赌坊里收集到的账册。
竹安推门进来,在门口站了片刻,开口劝道:“主子说这些都不急在一时,姑娘早些休息吧。”
芙蕖笔下不停,头也不抬,甚至还可以一心两用,她对竹安道:“颍河里捞上来的那位……你们是特意找了个死人,还是找了个活人现杀?”
竹安和吉照又都作哑巴了。
芙蕖写过一页,搁在旁边晾着。“主子有心要瞒,这事儿原不该叫我知道,可不巧意外被苏小姐撞见,她又告诉了我。那位姑娘替了我的名字死去,我总该知道她姓甚名谁。”
竹安:“您怎么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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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己问问主子呢。”
谢慈不开口允准,她们谁也不敢向芙蕖吐露半个字儿。
芙蕖叹气,她倒是想。
即使竹安不肯说,芙蕖心里也隐隐有猜测。
燕京城里盯着她的眼睛那么多……做戏若不逼真,怎能骗得过那些老狐狸?
竹安和吉照见劝不动她,索性陪了她一整晚。
芙蕖用了一夜的时间,默写了厚厚一沓纸张。
沉甸甸的,是已经烂到根了的朝堂。
单陈王一家,便独占了一半。
贪污军饷,买卖官职,结党营私,残害忠良,屠杀百姓以充军功……
芙蕖将笔往桌案上一掷,狼毫残留的余墨,在宣纸上画出一笔疏淡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