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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rk》(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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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职场潜规则类性行为描述,请谨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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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othat,i&039;jttellgyoui&039;trynaletyouknowwhatthefuckthati&039;vebeenthrough”

——iggyazalea

连凡的第一份实习,就是自己在网上找的。本来招聘网站上说的是,只要大四或应届毕业生,但大二刚刚开始上专业课的连凡,凭借着“我可以只要餐补和交通补贴,不要实习工资”,成功挤进最终面试。

那是一家中规中矩的传统广告公司,连凡很清楚,人家招实习生是想培养毕业转正留用员工,自己只是因为不费太多钱不要白不要,进去就是给人当免费劳动力的。连凡摆正心态,多听多看少说少拒绝,甚至在假期也主动提出,想跟着去见客户和开会,哪怕只是在旁边帮忙做笔记或端茶倒水,他也想要听听看。

一个月后,连凡基本摸清了公司的运转模式,开始大胆地自己学着写策划案。哪怕知道项目与他无关,自己交的东西也不可能被启用,他仍旧一个不落地做好ppt,交到上级手上。上级很欣赏他的勤奋,但上级也就是个打工的,额外工作一多,人家也会开始厌烦。

连凡很敏锐,能够嗅到上级对他的无可奈何,还看得出来,整家公司的氛围并非十分进取。第三个月初,连凡就辞职了,在走之前,他自然去向上级讨了一封推荐信。

之后的一两年中,连凡改变了策略,不再去找小企业实习,反而报名了好几个时尚大秀、高端展览、创意论坛和艺术节的志愿者。他寻求可以直接接触艺术家、设计师、品牌老总的机会,不管是迎宾接待,还是私人生活助理,一对一活动管家。那些签名带路拎包,取外卖买咖啡捧花束的活,连凡干了不少。

这段经历,对他来说十分宝贵。他亲眼见证一些所谓的“大神”级人物,当真没有把年轻人当人看,仿佛他们是钟点工和清洁阿姨,擦鞋擦桌子洗床单,甚至有人要求连凡帮他清洗一次性餐具。干活琐碎不提,连态度也各有要求,有的就喜欢看别人点头哈腰,连凡忘记举个躬都会被投诉不讲礼貌,有的则不喜闲聊,要求接待员必须一言不发。连凡默默记住了那些最难搞的人,也记住了他们是如何挥金如土,星巴克只抿三口就扔,水非依云或巴黎气泡水不喝,酒店浴缸要亲眼看着员工来清洗,连保镖穿的都是阿玛尼。

连凡不动声色地看着,心里既有羡慕也有学习。在每次活动结束后,不管心里有多讨厌对方,都笑着去讨一个签名或自拍,夸赞对方的才华和创意,哪怕人家可能明天就会把他忘了。

但也不是没有好的时候,连凡遇到过平易近人的轻奢品牌时尚总监,凡事都会说“谢谢”和“麻烦”。连凡知道不同的人青睐不同的恭维方式,越是端着的人,对扭捏造作和夸大其词就越是受用。但如果对方脾气温和,看事通透,那就不能夸得太过火。

“这次活动其实挺匆忙的,很多事情都没准备好,但是您还肯来参加,真是太感谢了。”连凡摆出了活动负责人的派头,凑到总监跟前,装出一副很熟、很坦白的样子,“也就贵司品牌的新品比较能救场,姐姐你眼光真不错。下次这样子的活动,我自己也不想来了。”

总监噗嗤一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没有回答。

其实只要看她的表情,连凡已经知道,自己在她那边印象不错。一个能在时尚圈里左右逢源、不拘小节的女强人,必定不会把所有想法都挂在嘴边,但见多了假情假意的生意人,她肯定会欣赏一个愿意讲真话的小年轻。

果然,这次的活动结束之后,总监主动把活动方的一些赠品转送给了连凡,没开封的名牌巧克力,其他品牌的护肤品小样,还有她只开封用过一次又不想带回家的泡泡浴粉。

“我看你皮肤也挺好的,平常应该也注重护肤吧?这些你用应该刚好。”总监没有让人帮她收拾行李,自己拖着一个小巧的行李箱,“对了,这个活动结束之后,你有需要找工作吗?”

连凡愣了愣,维持着帮她开门的动作,“……暂时没有。”

“啊……真是太可惜了。”总监手里握着墨镜,遗憾地看他一眼。

“不过,我下学期开始,就可以用实习来抵选修课了,到时候可以兼职实习。”连凡不紧不慢地接着说。

“你还在上学吗?研究生?”总监本来已经跨出门去,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

连凡笑得有些腼腆:“本科,还没毕业。”

“天哪,我看你处理事情这么熟练,还以为你已经工作了呢,没想到这么年轻。”总监带上了墨镜,翻出一张自己的名片来,塞到他手里,“有需要找实习的话,就直接联系我吧。”

就此,连凡得到了第一份像样的工作经验。

总监所在的公司,算是时尚届的大厂,有自己的生产线,有自己的设计师团队,也有所谓的产品研发部门。

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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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连凡联系上了总监,对方也如约给了他实习的名额。但小几个月的时间,总监本人已经飞升到了总部,不需要新的直系下属了。她给连凡安排了个分公司的策划岗,把他引荐给策划经理本人,嘱咐他好好干活,争取转正,然后就满世界到处飞去了。

公司待遇不错,因为连凡没有毕业,五险一金都折现和工资一并发给他了,还有餐补、交通补贴和实习生住宿补贴,平常虽然不时要加班,但通常轮不到实习生头上。

对于工作内容,连凡却不是很满意。这家公司不久前被国外品牌并购,所以才特别遵守劳动法,但对于员工来说,提升空间被大大减少了。大多数产品都是过往成功的旧款,公司在现阶段并不追求冒进,只想平稳度过转型期。不管是新营销方案还是新包装设计,统统需求不大,甚至连新产品开发也是向上往总公司供应,轮不到自己推出。进去没多久,连凡就感觉到了,包括他所在的营销部门在内,分公司绝大多数部门,都单纯地在给总公司输血。

这并不是连凡所期待的工作,马上就要毕业的他,希望自己能获得重用,立即大展拳脚。他一直梦想着能成为独立设计师,不管是时装配饰,还是香水珠宝,甚至化妆品护肤品包装的瓶瓶罐罐,他都有兴趣亲自设计。但只凭这一个小职员的位置,如果公司不提供上升的空间,他永远也不可能靠自己闯出头来。

在实习期的三个月内,连凡规规矩矩地在营销部上班,熟悉公司运作,像以前一样,非常积极地给上级提出新策划建议。

他的上级是个孩子刚满一岁的直男,家里有猫有狗,老婆是个中学教师。这家伙属于那种,直人会觉得有点gay,连凡这种真gay却一眼就看出他直的人。大家觉得他gay,是因为他还蛮注重打扮,身材也保养得不错,品味虽然没啥突出之处,但胜在有点小钱,往身上带的都是轻奢级别,平常说话也风趣幽默,确实没啥直男癌味。

然而,连凡知道,就算他不恐同,他也肯定是个铁直,还是个虚荣到了极点的直男。

实习期结束前的一个星期,下班之前,连凡去敲了上级的办公室门。

“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机会,申请调到产品开发那边去……”连凡轻声细语,尽量避免让自己的声音传出小房间。

“怎么,在我这里工作不开心吗?”上级笑得和蔼可亲,宛如一个体贴的前辈。

“不是,挺开心的,就是我觉得设计类的工作可能更适合我。”连凡的眼光扫到他桌面上的家庭合影,娇妻幼子,老人牵狗,“我对自己的审美和基本设计技能都挺有信心的,也很憧憬为公司创造更多利润,提供更多价值。我相信,如果把我放到设计类的岗位上,对我来说是一个更好的舞台,对公司肯定也有很多益处……”

上级窝在办公椅之中,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若有所思地盯着连凡滔滔不绝的嘴,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听他说话,忽然又来了一句:“前两天,公司里有个同事和我闲聊的时候提起,有一次,在一家酒吧门口瞧见你了。”

连凡不知为什么忽地换了话题,有些发愣地看着他,没有接话。

上级缓慢地补充:“一家,性质比较特殊的酒吧。”

连凡立马醒悟,心里猛地闪过三四个不同的念头。看见他的人是谁?是谁把他的秘密捅到上级这里来了?他们会因此开除他吗?但这是歧视,这家公司有外企背景,他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拒绝他们的歧视,并且维权吗?总监应该是个注重平权的高知boss,他可以去找总监投诉吗?就算成功了,他以后留在这里工作,情况又会如何?他到底该怎么办?

在连凡一言不发、呼吸急促、脸色发红地瞪着上级时,对方突如其来地露出微笑:“小家伙,恐怕你的感情用在了错误的人身上。我不反对同性恋,但我真的只喜欢女人。”

连凡眨了眨眼,脑子里那辆疾驰得如同龙卷风的思维列车忽然一个急刹,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恐怕和上级的心思南辕北辙。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暗恋他吧?

“没关系,我不会说出去的。今晚大家一起去吃个饭吧,还有别的同事也一起去,打火锅。”见连凡没有回答,上级以为他大概是害羞或害怕,故意露出和善的笑容,也不等连凡解释,就让他出去了。

在晚饭席上,连凡坐在上级旁边。五六个其他同事围绕着火锅圆桌,正狂饮着啤酒,不时开着并不好笑的黄色笑话。

连凡仍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能感觉到旁边上级不时投来的怪异目光,身体却有意地避开自己的接触,刚才明明是他招呼自己坐到这里的。连凡对自己的鉴gay水平比较有信心,确信上级并不是个形婚深柜,那他到底搞什么鬼?

老实说,上级并不是个毫无吸引力的男人。连凡完全能想象到,平常肯定有不少懵懂无知的怀春少女,把上级当成英俊多金的霸总看待,对他投怀送抱。但是,自己本来与他保持着健康礼貌的距离,而且他这种自视甚高、信心爆棚、个子却比自己还矮的男人,真的不是他连名媛的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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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凡心不在焉地吃着虾丸,耳边偶尔接收到几句同桌人的高谈阔论,从地缘政治局势到互联网大厂内幕,再到下一季度公司的人事变动,还有基金、房价、彩礼云云,全是连凡完全不关心的话题。他心里忍不住吐槽,好歹公司是搞时尚设计的,这群人平常出来吹水,不谈点娱乐圈风花雪月就算了,连独立电影和商业展览都一问三不知,真是浪费职场环境。

忽然,旁边的上级给他递来一支烟,开口说话却是对着其他人:“你们继续吃,我们去透透气。”

连凡更加迷惑,明明他从来不抽烟,上级甚至也没问他一句要不要烟。但聪明如他,知道对方肯定有别的意思,听话地和他一起出去了。

这家火锅店的洗手间在店铺外面,和附近其他食肆共享商场提供的大洗手间。上级在商场侧入口外的花基旁抽着烟,一手撑着腰,另一手做作地夹着烟,也没抽几口,只在一缕雾化尼古丁之中,故作深沉地盯着连凡。

“这几个月,你的实习表现,我很满意,坦白说,我不希望你离开我的保护范围。”上级又用上了那种善良长辈似的语气,“是因为你太能干了,所以我希望你继续帮助我。我们总监对你也很看重,当然,她是很尊重你的,如果你想调走,哪怕我不同意,你跑去和她说两句,她肯定立刻帮你解决问题。”

连凡不知作何回答,一方面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另一方面,他觉得上级话里有话,“……我也很感谢你的栽培,只不过——”

“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你就别这么着急这件事,明白吗?毕竟我们招人、人事调动,都要和hr那边打招呼,部门之间的调动也是有名额限制的。”上级摇了摇头,面露不忍,“我不希望见到有任何同事,只是因为我的缘故而工作得不愉快,但如果我就是你想调走的原因,我也理解。”

ohygod,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这辈子,连凡都没有这么无言以对过,尴尬得笑容都僵硬了。

“如果你真的想走的话,”上级把本来就没抽几口的烟,随手摁熄在了花基上,然后扔进泥土里,“肯定也是要你自己努力争取的。”

说完,上级走进了洗手间。连凡只犹豫了片刻,也跟着进去了。

他当然听得懂上级话里话外的暗示。

连凡还在思索,该不会自己这次gaydar真的失灵了吧,这家伙其实是个深柜吗?他走进洗手间,发现上级在洗手池旁洗了把脸,然后钻进了其中一个隔间,让门开着,等待着连凡入内。

洗手间里本就没几个人,此时,剩下的两个老头刚好也出去了。很奇怪,连凡清楚地记得,其中一个男的小便完没有洗手。

连凡走进了隔间。

让他不爽的,有当他凑近上级,试图来一个走流程一般的吻时,上级却直接扭开了脸;

有他得跪在又脏又硬的地面上,而上级毫不在意地坐在马桶盖上,连裤子都没有脱,只是解开了皮带,掏出了东西;

有上级那玩意形状当真难看,没有割过,一看就知道平常洗澡不会仔仔细细清洁,真的糟心;

还有当他努力把那玩意含进嘴里,尽可能清纯不做作地给对方来个及格水平的口活时,上级竟然把手绕到他自己的身后,仿佛碰连凡一下,就会被传染什么东西一样。

上级从喉底发出几声叹息,像是在压抑哮喘发作,又像是小孩闹着别扭。连凡怀疑,如果不是怕被人听见,他可能早就呻吟得像是a片里的秃顶男了。上级维持着不触碰连凡的姿势,忽然又开始顶起胯来,把那根丑不拉几的东西使劲往他嘴里捅,几次捅进了连凡喉咙里,让他差点一口咬下去。

男人的味道充斥着连凡的口腔,腥,咸,臭,还有烟味和酒味,甚至有粗暴的动作扯破他嘴角的血味。

最让连凡不爽的,是他竟然因此而兴奋。

他想被直男操,想被那种从来没有干过男人的毫无章法的动作,狠狠地操到他哭出来。

“嗯……咳咳……”上级用咳嗽声掩盖射精时的声音变化,把已经软下去的东西,在连凡的舌尖上又蹭了蹭,然后才抽了出来。

连凡听见拉裤链的声音,余光撇见上级稍微推开隔间门,似乎在朝外张望着。他抬手抹了抹嘴角,蹲在原地,等待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冷静下来。

伴随着水声,是上级的话音:“你现在调职的话,比较麻烦,因为你下学期不是不打算回来了吗?学校那边要忙毕业的事,对吧?我比较希望,我这边先给你发转正offer,你毕业之后在我们的部门,先转正再调职,人事方面会比较方便。”

连凡猜得到原因,能够把录用的实习生转正,对部门来说是加分项,没理由把这个名额拱手让给其他部门。上级也没说错,他下学期确实不太够时间回来上班,只要正式入职后能转过去,手续方面可以让上级占这个便宜,所以连凡没有抗议。

“你的简历,我会给你直接送到产品那边的,放心吧。”上级对着镜子整理仪容,完全没有回头看还在隔间里的连凡,“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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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个女生的话,我未必不会喜欢你。真的很可惜,这种事情没有办法勉强。今天之后,你就忘了我吧。”

在上级出去之后,连凡才慢吞吞地走出隔间,用氯味浓郁的自来水漱着口。

他伸手接过一捧清水,用双掌齐齐泼向自己的脸,然后把整张脸都捂在手心之中。

水流从连凡的指缝之中流下。

三天之后,上级就删除了连凡的联系方式。这其实也在连凡的预料之内,毕竟是个直男,他害怕自己会缠上他,真是搞笑。公司的工作邮箱里倒是收到了转正offer,仍是营销部门,待遇是之前就谈好的。连凡没想太多,接受了offer,专心搞好论文,十分轻松地迎来了毕业。

时隔小半年,当他回到公司,正式开始上班时,却发现部门主管换了人,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或听说过的女人。

“周经理在交接的时候,没有和我提过这件事,你确定他告诉你可以转部门吗?”新上级听了连凡的询问,显得十分疑惑,“据我所知,公司没有这样的制度。按照现在的规定,如果要转部门的话,需要两个部门的主管一致同意,而且需要入职一定年限之后,你才刚入职,肯定不符合规定的。”

连凡藏在桌底下的双手,几乎要把裤子揪出两个洞来,“这样啊……那,不知道能不能联系到周经理,当面或者电话问问他?因为当时他确实说过——”

新上级的脸色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周经理跳槽去其他友商了,其实公司内部对他的做法也是挺有争议的。如果私底下因为这些事情联系他,恐怕不是太合适。”

连凡几乎要脱口而出“那我可以找总监问问”,但马上又想到,新上级才空降过来做中层领导,没多久就有个小下属直接搬出总监来,这不是相当于用圣旨打脸钦差吗,怎么可能会有好结果?连凡忍了下来,沉默不语。

新上级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语气变得和缓,温柔地问他:“不如你大概说说,当时你和周经理是怎么谈的?我看看能不能帮帮你?”

他们是怎么谈的?在男厕所里谈,用嘴和屌沟通,用体液和喘息交流?

连凡没有再说什么,婉拒了进一步帮助,从容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是连凡第一次遭遇类似的事情,但很可惜,不是最后一次。

“直男永远是直男,可以用最不带矫饰的笑容,把最真挚的感情全部吐露,承诺最多的帮助和最少的时间,会告诉你你是多么好的一个男人,甚至可以做爱。

但直男永远是直男,永远不会爱上另一个男人。

或许在第二天,你已成为他与其他直男聊天中的谈资,供他们议论着自己有多么大的雄性魅力,连男人都想被他上!但直男永远是直男。

南柯一梦罢了。”

三个月后,连凡带着又一封推荐信、到手颇为丰厚的工资、仍是应届生的身份和总监的惋惜挽留,离职了。那天晚上,他在社交平台上发了这么一段话,得到了快有两三年里最多的点赞和转发。

在这之后,连凡辗转于设计师工作室与营销公司之间。外资背景的工作室最受他青睐,因为他逐渐发现,只要利用得当,他的同志身份并不会成为他的羁绊,反而是加分项。那些想要在某个特定群体获得固定用户群的新兴品牌,对连凡的名媛带货能力欣赏有加。而氛围较为开放的设计师圈子,更加喜欢标榜自己员工的取向多样性。

仿佛只要他是gay,他喜欢的东西,就是有品位的。连凡经常这么暗暗嘲笑他们,但肯定会加上一句,幸好我本来就很有品位。

连凡心里一直有个目标,他知道自己有审美,有想法,有胆识,他需要的是阶梯。只要他能够登上一定的高度——不管是凭借什么手段上去的——他就可以将自己的想法和设计展示开来。只有他站得足够高,才可以获得令他满意的关注。只要他懂得营销,懂得吹风,好与坏、成与败,都可以靠铺天盖地的通稿来引领。

他要沉下心来,稳扎稳打,阶梯不能建立在空中楼阁之上,他需要实际稳固的基础、人脉、实力,还有成本。

他和总裁是在公司酒会上认识的,总裁的公司在寻找新的投资机会,连凡任职的那家国潮彩妆公司恰好也在寻找新的融资渠道。那时候,连凡已经坐到了部门二把手的位置。

后来发生的事情则如顺水推舟,连凡和总裁好上了,借用他和总裁的亲密关系,用总裁的注资换来了他们二人对公司的持股。一年之后,公司被国际奢侈品大牌收购,连凡将股份套现,拿着那一笔钱,开始自己创业。

有了之前的积蓄和这一笔钱,还有他这么多年在时尚圈打滚的人脉,连凡有信心,他的个人工作室到了可以启动的时候了。但他暂时还没有想好,是从时装开始做起,还是从这几年较为热门的彩妆开始,他甚至有想过做餐具或家居装饰,把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印到普普通通的马克杯或抱枕上,完全由设计来刺激购买欲,听起来真的很符合他的理想。

这不是砸一大笔钱就能保证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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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他需要持久不断的资金投入,熬到有个别产品出圈的那一刻,然后就能一本万利。连凡知道,他仍需要总裁的进一步加入,来替他分担风险。

刚好有个假期,连凡定好了私汤民宿,拉着总裁去度二人世界的假。总裁自驾,连凡坐在旁边,在景色一成不变的高速路上,连凡无意间向他提出生意上的想法,总裁没有立刻答应。

在别墅的沙发上,连凡将坐垫放在膝盖下,跪在地上,给总裁口着。这个姿势,刺激到了连凡已尘封多时的记忆,提醒了他当年在洗手间里的旧事。

不知究竟是屈辱还是愤怒,还是不甘,还是骄傲或不屑,连凡猛然被复杂的情绪所席卷。依然是一样的行为,今天的他,却是在几千块钱一晚的欧式庭院里,在豪华木地板和天鹅绒布之上。那个被他取悦着的男人,也再不能掌握他的生死存亡。不变的是,连凡依然需要靠低下头颅、活动下颌、吞咽反射来博得支持。

连凡吐出了总裁的性器,啜泣了起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总裁有些手足无措,赶紧将连凡从地上拉起。

连凡收住眼泪,连连摇头,骑到了总裁身上,缓缓下坐。他看着总裁的双眼,前后摇晃着,例行公事地操弄着自己。

这是一个男人最容易动摇的时刻,应该在此时再对他提一下工作室的事吗?连凡的脑子飞快转动着,衡量着得失,计算着他与总裁这一年相处下来积攒的信任,减去这一次明显的索求,还能剩下多少,能支持多久?

最终,连凡决定先什么也不说,只是凝视着总裁,直到对方一手紧紧抱住他,另一手握着沙发边缘,颇为夸张地朝上顶胯,射在了他体内。

刚才忘记戴套了,在离开总裁身上时,连凡能感觉到从他腿根留下来的液体。

“我去洗澡。”连凡喘着气,先打开露天温泉的水龙头,再去旁边的淋浴间清理身体。

等他出来时,温泉池子里的水已半满,总裁坐在里面。

连凡沉默地爬了进去,坐在对面。他觉得有点饿,但不用担心晚饭,度假套餐里包含了管家和厨师提供烧烤,晚点他们就会上门来。连凡在心里默默想着说辞,甚至盘算起了退路,如果总裁不想投钱,他还可以找谁来加入。

“你的工作室,想法挺好的,不过我有个建议。”连凡还什么都没说,总裁忽然开口了,“我建议你先不要自己动手做设计,因为如果自己做设计,就必须要自己全权负责生产,找工厂,原材料,生产线,包装线,运输,这些都很麻烦。在公司还没有一定规模的时候,自己做这些得不偿失,因为产量如果不够大,成本就压不下去。”

连凡愣了愣,没有打断他。

“你的长处在于人脉和商务方案,我觉得你可以先从这方面入手,先去承接一些别人的设计,或者公司的品牌包装和营销方案。只要有成功的案例,你就可以把设计师拉入伙,类似合伙人那样,你们只出创意,让有生产线的公司去给你们做剩下的。”

总裁说的也是一种路子,虽然不是连凡自己最想做的,但这样确实风险比较小。

“是因为这样子,你就不需要往里面投钱了吗?”连凡稍微偏过了头。

“当然不是。”总裁极小声地否认了。

不知是连凡此刻失落的表情,还是刚才他在地上忽然哭出声来的眼泪,又或者是意外的无套内射,总裁显然心里愧疚,甚至连凡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隐约的优势。

“我是觉得,你可以先从小做起,积累经验,尤其是先把名气打响,”总裁关掉了温泉水龙头,周围顿时安静下来,“这样子,之后你自己设计的产品,时装也好包包首饰也好,就能有现成的平台去推广,比较可能可以一炮打响。”

他说的其实很有道理,连凡也觉得有点茅塞顿开。他没有身为设计师的资历,也没有科班出身的学历,要想引人注意,必须要靠平台。

“那……”连凡回过头去,温泉之下的脚缓缓挪动,脚趾头戳在了总裁的小腿上。

总裁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你还需要多少?”

时光飞逝,当年总裁投给连凡的那些钱,他本来也没想着要盈利多少,够连凡自己折腾就行了。没想到,连凡的工作室办得还不错,包括他自己在内,仅有个位数的员工,两三年间接下了十来单大生意。只算总裁应得的那些分红,都能在市中心买房了。

“我就和你实话实说了,以你本科的学历,就算加上你的职业背景和语言成绩,你选的这几所学校的aster,都不太可能。”留学中介话说得非常直白,语速也很快,仿佛想要快点搞定连凡,好去跟下一个富二代聊一年三十万人民币学费的预科申请。

连凡看着他托人回母校打印回来的本科成绩单,脑袋都快想破了,心里还是不甘。

“不如考虑一下这几所学校?”中介翻出几本小册子,上面花花绿绿的全是学校设施介绍,每一本小册子封面上的学生都肤色各异,十来二十岁的小年轻笑得正灿烂,仿佛种族歧视并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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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综排不高,但是胜在专业排名不错,校舍很新,留学生服务特别周到,学制也不长。”

连凡看都不看那些没听说过的野鸡大学,直接对中介摊牌:“钱我有,学制那些我也无所谓,我只想找名校,综排和专排都亮眼的那种,必须位于大城市市中心,越繁华越好。我可以读预科,甚至读一整年语言班都无所谓。”

中介显得很为难,在电脑上翻来覆去地找着,终于找到了什么,放低了音量:“如果你就是看中学校而已的话,确实还有一个选择。你最想去的那所学校,有一个,唔,怎么说呢,职业课程,录取标准相当低,你可以直接申请。课程的内容,理论上来说,和该校本科四年设置是一样的,你们享受同样的硬件,学校图书馆、校医、健身房啥的,全部都能以学生身份使用。但是,这个课程时间比较短,只有两年,而且毕业证书既不是bachelor也不是aster,只是urse而已,相当于没有文凭,毕业后也没有工作签证,价格也不低……”

“但是起码这两年,我可以成为这所学校的在读学生,毕业之后,如果立刻找到工作,也可以留在国外?”连凡追问。

中介点了点头,颇为不解地看着连凡,搞不清楚他选学校的用意究竟在哪里。

“两年……”连凡喃喃自语,“够用了。”

总裁终于结束出差,回到了他们的爱巢之中。当天晚上,看似一切寻常,连凡点了些外卖,自己煮了米饭,还开了红酒,与他面对面吃着。

“你父母最近身体怎么样?”连凡知道总裁在来这里之前,肯定回过自己家,故意这么问。

总裁果然愣了,谨慎地点了点头,“挺好的。”

“你那几个外甥呢?上几年级了?”连凡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一个上初三,一个初一。”总裁停顿片刻,“怎么了吗?”

“没什么,这不马上要过节了吗?想着,好歹也是自己人,下次我准备点礼物,你带回家去吧。”连凡咬着米粒,语气无恙。

总裁心中又浮现出了怪异,愧疚与烦闷互相掺杂。连凡不是第一次说类似的话了,以前的那几次,总裁到最后都会发现,连凡有事想要求他,或者是哪里不痛快了,故意想让他哄,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总裁夹了一块肉,往连凡碗里送。不料,连凡却把碗一缩,避开了他的好意。

“跟别人没有关系,你心里清楚。”连凡扫了他一眼,“别每次一提这件事,你就扯别人。”

总裁放下了筷子,“怎么回事?你好好跟我说说。”

“莫至孝,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会不会给我一个名分?”连凡毫无怯意地直接问了出口。

“你干嘛呢?突然就开始这么发作?”总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避而不答,“这么久不见,我一来你就存心给我找茬?”

连凡不为所动:“莫至孝,你到底会不会给我一个名分?你会不会带我回你家?”

他连着两次直呼总裁全名,把他吓得不轻,也气得不轻。最让总裁恼羞成怒的,是这两个他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

“神经病!”总裁猛地站了起来,离开了公寓。

连凡坐在原地,纹丝未动,在门砰地一声关上之后,仍旧吃着桌上的饭菜,还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总裁以为连凡只是不知为了什么在闹脾气,没想到,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下去。之后的每一次见面,连凡都只问他,到底会不会给他一个正式的名分。

“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在你的世界里,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吗?”连凡流着眼泪这么说,“我也是个男人,我没有办法去告诉我家里人,告诉他们,我究竟在做什么。圈里的人私底下是怎么议论我的,你也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就理应承受这些?你是不是认为,这辈子,我就这样为了你忍气吞声,可以这样就过去了?”

连凡以前一直很听话,总裁也不是不知道他的付出。在总裁心里,连凡约莫已有了家中女主人的位置,但这个“女主人”却一直是张空头支票。连凡越冷静,越镇定,越轻声追问,总裁就越内疚,越心痛,越觉得亏欠。

但总裁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柜的,他不可能违背自己的家族。

连凡赌对了。

28岁的连凡,与交往三年的总裁分手,得到了那一所公寓。

他火速地将自己名下的车子卖掉,解散工作室,所有资产套现,这当中包括总裁当初投给他的那些钱,自然不会还给总裁。他还将略显陈旧、不方便携带的奢侈品卖出不少,用了不到1/4的香水也放二手平台,极尽所能变现。再加上他一直以来的积蓄,公积金全部提现,立刻就给中介付了学费。

最后,他将公寓卖出,为了能尽快出手,价格其实略有些吃亏,但也够连凡在大洋彼岸极尽奢侈了。

在踏上飞机之前,连凡心知肚明,他花巨款在这个单纯为了镀金、毫无学术含金量可言、纯买名校牌子的课程上,只是为了买两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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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之内,他必须,必须,必须,找到留下的方式,不管是一份有保证的工作,还是一场婚姻,甚至可以是一份假工作,一场假婚姻,只要能让他留下!

他不能再回到这个地方了,这里充斥着对他的恶意和危机。在这里,他没有家,也没有未来,没有人爱他,所有人都想看他跌倒,看他滚落在泥泞之中。

留下,等待他的就只有身败名裂。离开,他还有机会可以抓住攀向巅峰的藤蔓。

戴着abc送的订婚戒指,连凡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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