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宁从窗户里看见她走路的样子，气的肺都要炸了，她实在忍不下这口气，猛然打开窗户，对这院子里的姜月桂喊道：“姜阿姨，你走路小心点儿，别把腰给扭伤了。”她喊完了，看见姜月桂的身形一僵，这才觉得出了胸中一口恶气，哈哈笑着回过头来，对秦枫道：“真痛快，啧啧，看看她那一身肥肉吧，还扭腰摆臀的以为自己是二八佳人，我真恶心的要吐了。”
秦枫呵呵笑道：“你这丫头，说话也太刻薄了，其实她虽然讨厌，但似乎也没到这种地步，亏你怎么想出来的，以后万一她要成了你的后妈，这关系还是要搞好是不是？”他不等说完，张小宁就哼了一声，回过头斜睨着他道：“是吗？某人已经打退堂鼓了吗？准备让位给那个女人了？哦，我说刚刚怎么什么话都不说呢……”
她不等说完，秦枫已经暴跳起来，大叫道：“胡说？让我让位给她？她能把你爸连皮带骨头啃得渣儿都不剩，连骨髓都能榨出来吃了。我刚才……我刚才不是有顾忌吗？你没听见你爸爸说，我再多嘴就把我赶出去啊？哎呀，所谓韬光养晦，识时务者为俊杰……”
“算了算了，别在那里说好听的了，哼哼，我爸要是落在你手里，还不是一样被吃的……”她说到这里，猛然想起不管怎么说，秦枫也是个男人，于是小脸儿立刻红了，向秦枫扮了个鬼脸，接着就一溜烟的躲回自己屋里去看才租回来的了。
秦枫在客厅里默默的盘算着，暗道看今天张哥对那个女人的态度，这事儿可有点儿不妙啊，不过我看他的眼睛里似乎也没有什么爱意啊，还不如在我家时那种有点羞涩的表情和眼神呢。或许是张哥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心思，想利用他来让我彻底打消念头吧。如果真是这样，倒也不打紧，不过要谨防他假戏真做，那样的话我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不行，如果让这种事发生，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除夕很快就到了，这几天，在张谦的有意为之下，姜月桂逗留他们家的时间越来越长，看起来若不是秦枫一直赖在这里不肯走，这女人便要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了。张小宁暗暗生气，秦枫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这当然只是明面上，事实上，暗地里秦枫已经开始拜托朋友偷偷调查姜月桂了。
从腊月二十五开始，张谦的小饭店就关了门，但他却只有更忙碌，要烀骨头，大扫除，蒸馒头，总之就是忙活做那些好吃的。秦枫说的没错，农村里的年味是比较浓厚的。只不过他却开心不起来，因为那个碍眼的女人现在已经把这里当成她自己家了，天天能在这儿腻一天才回去。
这期间，他拜托的朋友已经将姜月桂的资料给他弄齐了，这女人除了爱贪便宜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大过失。秦枫有一次吃饭的时候试探着问了一下张谦对爱贪便宜的女人的意见，结果却得到他笑呵呵的一句：“这有什么？女人还有不爱贪小便宜的吗？”
一句话宣判了秦枫的死刑，让他知道要从以这个做突破口是根本不可行的。好在现在那两个人也没有很亲热，他还有时间。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即便张小宁已经很中肯的对张谦和姜月桂的行为下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评价，秦枫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他可是依靠那个谎言住在这里的，一个不小心，他可是连住都住不下去了，姜月桂和张谦大概巴不得他赶紧给两人到倒地方呢。
张谦不是傻子，这些天秦枫的眼神总是围着自己和姜月桂打转……问起他那个心仪的女孩儿，他就支支吾吾的。让他去酒店住或者回家过年，他又打死不挪地方。这样联合起来，他也猜出对方说什么想走上正轨，好好谈恋爱的话很有可能就是借口了，虽然对方没再对自己说什么放肆的话，行动也规规矩矩的，但总这么胶着，也实在不是个事儿。因此他思来想去，在征得姜月桂的同意后，便决定将自己两人的事情公开。如果秦枫听到自己要和姜月桂在一起，没有什么强烈反应的话，那自己也不在乎他和自己一起过个热热闹闹的新年。
于是，腊月二十六这天，张谦蒸出两锅白白胖胖的馒头，又做出一桌丰盛的饭菜后，他和姜月桂张小宁秦枫一起坐下后，便举起杯子先和大家喝了一杯，接着清清喉咙道：“那个……先别吃饭，今天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秦枫，本来和你是没关系的，不过反正你在这里，就一起听听吧。”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目光不经意的看向姜月桂，这女人便立刻“娇羞”的低了头。
“吃完饭再说不行吗？”张小宁嘟着嘴巴问。而秦枫的面色也凝重起来，慢慢放下了筷子，只看张谦和姜月桂的表情，他已经知道即将宣布的是什么事了，心里翻了个个儿，刹那间就盛满了苦涩，他知道秦枫之所以选择这么个时机宣布，其实很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哎呀，就是一件事情而已，用不着吃完饭吧，到时候你们还得举杯向我祝贺呢。”张谦看起来十分高兴。和姜月桂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的贤惠和通情达理都让张谦十分感动，他想自己才三十多岁而已，往后还有一大截人生要过呢，虽然姜月桂的岁数大一点儿，但她懂事，聪明，能迁就照顾自己，这就行了。他想要的，就是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和一个温馨和美的家庭，他相信姜月桂就是能给予他这一切的女人。因此即便最开始他是打着做戏给秦枫看的主意，但现在他已经决定要假戏真做了。
“小宁啊，现在你也长大了，将来你要上高中上大学还要嫁人，反正不管为什么，你总是要离开爸爸的。呵呵……这个……你姜姨这些日子在咱们家里帮着忙前忙后，你也都看到了，那个……她的为人怎么样，你也一定都了解，再说……再说现在也不是旧社会那些小白菜的年代了，所以……那个……咳咳……”张谦越说脸越红，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这种话他仍然说的很费劲，到最后，干脆就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只丢下一句：“反正……反正你了解了就行了，来来来……吃饭吧吃饭吧……”
“我了解什么啊？”张小宁当然已经了解了。她一肚子的气呢，专等老爸把那句话说完好撒出来，谁知他竟然不说了，还用了一句“反正你了解了就行了”的话来打马虎眼，小丫头看见旁边如遭雷击，双手不住颤抖的秦枫，火气“蹭”的一下子就上来了。哼哼，秦枫哥哥投鼠忌器，自己可不用，她是老爸的女儿，老爸这事儿她有十万分的权力来反对。
张谦一看女儿凶巴巴的脸，心里就是一沉，还不等说话，旁边的姜月桂就开腔了。她先给张小宁夹了一块鱼肉，然后才呵呵笑着说道：“你爸就是脸皮薄，这有什么不好出口的，小宁也是大姑娘了，也懂事儿，这事儿还不是早晚得说开。小宁啊，你爸的意思是说，将来你总会离开他的，到时候就剩他自己在这家店里孤零零的，你说你也不忍心是不是？我和你爸挺谈得来的，我们又是男未婚女未嫁，所以……”她说到这里也低了头，但很快的就又抬起头，爽快道：“所以我们商量了，打算开春儿就把事儿办了，其实这事儿不用说你大概也知道，这些天……”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张小宁炸锅了，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目光灼灼的看向她老爸：“爸，正因为我够大了，所以不再需要一个后妈。你要是害怕我以后嫁人会孤单，那我就不嫁人了，反正我不同意，我不愿意让这个女人，包括任何的女人来给我做后妈，你吃了一个女人的亏还不够，还想让人家将你骗的血本无归才行吗？”小姑娘气愤的说完，不顾惊讶的张谦，又转过头对姜月桂咄咄逼人的道：“你别说的好听了，什么和我爸谈得来，就我爸的性格，你能和他谈得来？你就是为了讨好他，故意逢迎吧？我爸单纯，不知道你的目的，并不表示我也不知道你心里这么想的，你是看上我们家这块地了吧？到时候一搬迁，这房子，还有房前屋后的树可值不少钱呢，你要不是看在这钱的份儿上，还能理会我爸……”
“够了小宁。”张谦猛然大喝一声，他也站起身来，脸色红红的，指着张小宁道：“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姜姨？搬迁的事儿不过是捕风捉影，连我都不确定，她从哪儿能知道？小宁，爸爸知道你心里始终有阴影，你不同意，爸爸和姜姨可以慢慢做你的工作，但你这么说你姜姨，实在是太过分了，你念了这么多年的书，就是用嘴巴伤人吗？道歉，向你姜姨道歉。”
“我才不会向她道歉，她为的是钱还是人，她心里清楚。你……你就等着受骗吧。”张小宁从小儿还没被爸爸说过重话，这时候猛然被训斥了，不由得眼圈儿都红了。她一甩头发，二话不说的进了屋子，而始终沉默的秦枫也站起来，垂着头道：“张哥，你们吃吧，我去看看小宁。”他说完，转身进了张小宁的屋子，而女孩儿的嘤嘤哭泣已经渐渐传出来了。
一顿饭弄成这样，实在是很尴尬，姜月桂坐了一会儿，也没吃什么东西，就走了。张谦将她送回家，然后才赶回来，一进家，就见张小宁和秦枫都坐在沙发上，仿佛是三堂会审的架势让他没来由的就是一阵心慌。不过想想以后的日子，他又不得不抬头挺胸，故作生气的哼了一声，理也不理那两个人，就要转身进屋。
第四十五章
“爸爸。”张小宁却叫住了他，小姑娘刷的站起身来，跑到他面前，红着脸问道：“爸爸，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要娶那个女人做我的后妈吗？就算……就算我怎么不同意，你也铁了心要娶她？”她倔强的看着张谦，见他要说话，于是又赶紧加了一个筹码：“反正……反正我告诉你，你要真的娶她，我……我就离家出走，我才不会……才不会和那个女人处在一个屋檐下。”
张谦吓了一跳，看见女儿湿润了的眼睛，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似乎是从她妈妈走后吧，她大哭了那一场之后，就再也没哭过。他满心的怒气都一下子无影无踪，孩子果然是父母的罩门。张谦默默叹了口气，揽过女儿的肩膀，轻声道：“小宁啊，爸爸和姜阿姨，是真心的。你……你竟然为这件事说要离家出走，你……你知道爸爸有多伤心吗？”
张小宁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她抱住张谦哭道：“爸爸，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我不是不想让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但是这个女人，她真的不是好东西，你当局者迷，为人又单纯，你看不出她包藏的祸心，爸爸，她真的不是喜欢你，她是喜欢你的钱，如果将来你没有钱了，她不会管你的。爸爸，如果你害怕我离开你，那我就不离开你了，我去外地上学，你也陪我去外地住好不好？爸爸，我不要那个女人当我的后妈，反正我不让她当我的后妈，要是你真的娶她过门，我……我就真的离家出走，爸爸，我不是吓唬你，我说得出做得到。”
张谦心里纷乱如麻，还不等说话，就听身后的秦枫咳嗽了一声，慢慢道：“张哥啊，这事儿你先放放吧，现在的小孩子，叛逆心理强的吓人，你要是真的一意孤行，小宁或许真的会……”他不等说完，张谦就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小声道：“给我闭嘴，都是你惹出来的。”然后他又回过身去拍拍张小宁的头，和声道：“好了好了，爸爸会慎重考虑的，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姜姨，那……那爸爸也不会为一个女人伤了女儿的心，是不是？毕竟你才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嘛，乖，听话，回屋睡觉吧，眼看就要过年了，别哭哭啼啼的，不吉利。”
张小宁听完这番话，不由得破涕为笑，使劲儿点了点头，小姑娘带着眼泪回自己的屋里去了。客厅里只剩下张谦和秦枫。张谦长长的叹了口气，揉揉眉心坐进沙发里，一副疲累的神色。秦枫见他这幅神情，心里又是悲伤又是心疼，想去抚一下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庞，却又不敢造次，他犹豫了良久，却终究没有下手，也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向后仰倒在沙发中。
“好了，今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不如赶紧洗完澡，去睡吧。”张谦直起身来，起身向自己的屋里走。秦枫犹豫了一下，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三两步奔上前去，与张谦一起来到了他的屋子里，然后轻轻关上房门，他看见对方的背影在一瞬间僵了一下，不由得苦笑道：“张哥，你害怕什么？这是在你家，小宁就在隔壁，你还怕我用强吗？”
张谦哼了一声，走到床前坐下道：“少胡说了，你不是说你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孩，要走上正轨吗？不是说这次来我这里，主要就是想放下对我的感情，过正常人的生活吗？现在说这种话又是什么意思？”
秦枫苦笑一下：“张哥，你到现在还相信我随口说出来骗你的那个理由吗？别开玩笑了，我知道，这些天里你早就怀疑我了，你只是单纯，又不是白痴。没错，既然已经到了今天的地步，那我索性告诉你，我就是骗你的，根本没有什么女孩子，是我为了接近你而编出的理由而已。”
“你……”张谦气结，可秦枫根本不容他说话，还理直气壮的继续道：“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张哥，你也不简单啊。那个姜月桂，你一开始真的想娶她吗？你就没有利用他让我死心，从而不再来打扰你的私心？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准备做戏的，我也一直在担心你会假戏真做，然而……然而我真的没想到，我的担心竟然会成真。张哥，你为了让我死心而要娶那个女人，这牺牲真的好大，真的是太大了你知不知道？”
“什么……什么私心？臭小子你在胡说什么？别因为你自己是这种人，就来猜测别人也是这种人好不好？你……你这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知道吗？”最初的意图被揭破，让张谦有点恼羞成怒，更多的是心虚，似乎……似乎心里也有些堵得慌，但这种感觉被他很快的抛掉，更来不及去想这种情绪是从何而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让秦枫相信，相信自己和姜月桂是一定会在一起的。
张谦再次的愣住了，他怔怔的坐在那里，心想自己是怎么了？就算一开始的确是打算和姜月桂演一场戏给秦枫看，但到了最后，不是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吗？不是真的下决心要和对方在一起了吗？为什么竟然会这样想。他烦躁的甩甩脑袋：“好了好了，总之秦枫你不要多想，如果你有时间呢，就留在这里喝我们的一杯喜酒，如果没有时间，我……咳咳，我当然还是要留住你了。”他本来是想说不留你的，但看见秦枫脸上木然的表情，不知为什么，这种好像赶人的话便说不出口，临时改成了这样的话。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张哥你了。”秦枫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向外走，灯光下，他的背影看上去很是落寞，弄得张谦心里也不舒服，忍不住追上去道：“你……这都天黑了，你要去哪儿啊？想去什么地方不如明天天亮再开车去了。”他想去拉秦枫的手，但犹豫了一下之后，就很没骨气的临阵退缩了，只能拿眼睛盯着秦枫看。
“你以为我会做傻事啊？”秦枫嗤笑：“放心吧张哥，我就是觉得心里闷，所以想出去透透气，外面冷，你留在家里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他自嘲的苦笑，然后推开门，就那么直直的走了出去。剩下张谦在屋里转了半天的圈子，最后还是不放心，一咬牙一跺脚，就忍不住追了上去。
寒冬夜晚，的确是冰冷刺骨，阵阵的北风从秦枫身边刮过，冻得他直打哆嗦，鼻子里一瞬间就觉得痒痒起来，眼泪也似乎在一瞬间冻出来了，他抬手搓搓冰凉的脸，在抬头看看天上那轮惨淡的明月，不禁长声叹息道：“天再冷，又怎么能比得上我的心冷？怪不得人家说哀莫大于心死，唉，我以前还当这是说笑，如今自己总算尝到这滋味儿了。老天爷啊，你……你是不是看我秦枫这一辈子过的太顺利了？有意给我添个大劫啊？你说我那么多的事，干什么要好死不死的跑来秀水拍戏？跑来秀水拍戏也就算了，又为什么要让我认识他？认识他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和他相处？为什么喜欢和他聊天，为什么最后竟然会不知不觉的把自己的心给丢了呢？老天爷，你……你很不公平知不知道？我没有像卓扬那么冷漠，也没像宫风泽那样妖孽，为什么反而是我的情路这么难走呢？”
北风呼啸，所以秦枫没看到张谦正跟在自己的身后。当然，他此时也没有完全的绝望，如果真的是对这段感情绝望心死了，他可没心情发这段牢骚了。不过当听到张谦斩钉截铁的说会和姜月桂结婚的时候，他还是很郁闷的，心没死，可憋的难受，憋的好像要爆炸一样。不过他还不肯轻易放弃，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真心爱张哥的，他看得出来，既然如此，就休想他能心甘情愿的把张哥拱手让给他。只不过……要想个什么办法呢？阻止肯定是没有用的，阻得了一时阻不了一世啊，最重要的是让张哥能认清那女人的真面目。
“如果你心情散开了，就回家好不好？在这里对月抒怀，你以为你是李太白吗？”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吓了秦枫一大跳。他愣了不到一秒钟的功夫，就惊喜的转过身来，大声道：“张哥？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你……你你……”不等说完，跟着他挨了半天冻的张谦就翻着白眼道：“什么时候出来？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进去的？说的我象是个刑满出狱的失足青年似的。好了好了，赶紧回屋儿吧，这么大冷的天，就穿着那么几件衣服，也不怕感冒。”
“好好好，回去，我们这就回去。”秦枫满心的欢喜，紧走几步跟上张谦，他这时候可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了，嘴角边一直挂着那抹傻笑，看的张谦这个不顺眼啊，最后到底忍不住了，没好气的道：“我说你眼泪都冻成冰棍儿了，还在那儿傻笑什么呢？该不会是冻傻了吧？”
第四十六章
“好好好，回去，我们这就回去。”秦枫满心的欢喜，紧走几步跟上张谦，他这时候可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了，嘴角边一直挂着那抹傻笑，看的张谦这个不顺眼啊，最后到底忍不住了，没好气的道：“我说你眼泪都冻成冰棍儿了，还在那儿傻笑什么呢？该不会是冻傻了吧？”
“没有啊。”秦枫如同喝醉了酒一般，仍然傻笑着看张谦，他忍不住就拉起对方的手，喃喃道：“张哥，其实……其实你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要不然你不会出来跟着我，你是担心我冻着，担心我被人打劫对不对？张哥，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你决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张哥……”他喋喋不休的唠叨着，紧紧抓着张谦的手不肯放松。弄得张谦又慌又怕，六神无主。
使劲儿的把手抽出来，张谦仍然是那副没好气的语气：“你就做梦吧。我关心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是忘年交，当初我受伤的时候，你对我的大恩我还没有报，所以我关心你也是应该的……”他不等说完，秦枫就一副深受伤害的表情大声道：“不是吧张哥？忘……忘年交？你这比喻太严重了点儿吧？你才三十二岁，我也不是四五岁的小朋友啊，怎么能用到这个词呢？还有还有啊，你受伤的那件事，我都说过不要再挂在嘴边了，会显得我们之间很生疏的，张哥……”
“够了够了，赶紧去睡觉吧。”已经走到屋前，张谦推开门，将秦枫拉进来，然后将门上锁，不等他说一句话就躲进自己的屋子里。虽然他很确定自己对秦枫没有那种感情，但是对着那双充满了期待的眸子，他就是说不出太残忍的话。重重的叹了口气：唉，难怪人家都说拿人家手短，自己受过秦枫的大恩，即使是理直气壮的拒绝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口了。
这一夜，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是辗转不能成眠。第二天一大早，张谦就出门了，也不知道是干什么。但张小宁和秦枫都认定他是去找姜月桂约会了。虽然外面北风呼啸，实在不是适合约会的天气，但钻进牛角尖的两个人自动忽视了这恶劣的环境条件。
“秦枫哥哥，你得拿出主意来啊，难道你就要拱手把我老爸让给那个女人吗？”客厅里，张小宁开窗开门确定老爸不在附近后，立刻和秦枫开起紧急会议。
“小宁，你为什么同意撮合我和张哥，而不同意你爸爸娶一个女人呢？就是因为你喜欢看那些bl吗？所以现实中的同性恋人即使是自己的父亲也无所谓？”秦枫慎重的问着困扰自己的问题，下一刻，他就看到美丽的女孩儿娥眉倒竖杏眼圆睁。站起来怒气冲冲的吼道：“秦枫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以为我在卖老爸，只为了自己的恶趣味吗？”
“没有没有，我没有这样说了。”秦枫吓得连连摆手：“你……你先坐下来了，听我仔细把话说完不行吗？”他按着张小宁坐在沙发上：“你听我说，我只是有些奇怪，论理说，虽然我的确很喜欢张哥，想和他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但是……但是我们的路在大多数世人眼中是不正常的轨道，这条路会很难走的。而你爸爸……就是……就是张哥如果真的娶了那个女人，或许他会比和我在一起幸福的，这些，小宁你都想过吗？”
“那又怎么样？秦枫哥哥我和你说，我不是因为喜欢看bl，就拼命的要撮合你和我老爸。我是希望我老爸幸福，如果他将来坚决不接受你，我也不会逼他的。如果那个女人，她真的是个好女人，我老爸喜欢了她，我也不会通知你让你来破坏他们，是，我就是这么自私，我希望我爸爸能开心快乐。可是现在，你是真心对我老爸，而那个女人却是为了钱。虽然我只有十五岁，但是从你们的眼神，我一眼就可以看穿你们谁对我老爸的感情是真的，谁对我老爸的感情是假的。秦枫哥哥，你说，我会让那个女人将来骑到我爸头上作威作福吗？”
秦枫点了点头：“ok，我想我是明白了小宁，只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件事是困难重重啊。呶，不是我不想努力，而是我现在的处境，一个不慎就可能被你爸赶出这间屋子，连人都不在了，还谈什么争取奋斗啊，所以我现在不敢轻易出声，恩，小宁，看来现在只有靠你了。”他说到这里，看见张小宁一脸好奇的表情凑过来，便悄悄的道：“呶，如果你真的下定了决心，就绝对不要答应你爸爸娶姜月桂，你是他的宝贝女儿，只要你坚持不妥协，最后张哥一定会妥协的了。”
张小宁受教点头状，抓着秦枫的手坚定道：“秦枫哥哥你就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明天我就向爸爸表明我的立场，哼哼，就要看在他的心目中，是我重要还是那个女人重要了，反正我是不会让她进我们张家的门。”
秦枫欣慰状拉着张小宁的手：“感谢啊，感谢小宁同志你对我的无限支持，我也一定会尽力而为，帮你达成愿望的。”两人就在这小屋中制订了详细的作战计划，然后怀着高昂的斗志积极投入到战斗中。
事实证明，父母的确永远都不是儿女的对手。张谦甚至都没用张小宁将“一哭二闹是”的手段使全了，仅仅用了前两招加上出去逛了半天街，顺便制造了一下离家出走的假象，张谦便高举双手投降了。他看着张小宁，叹气道：“算了算了，十几年都过来了，这往后也没什么不能过的，你消停了吧，我不娶月桂就是，她这两天去亲戚家了，等她回来后我就和她说，行不行？”
战果出乎意料的令人满意，张小宁与秦枫笑逐颜开的点头同意。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就在意外轻松的过程中以张小宁和秦枫的全面胜利而告终。而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姜月桂也会在那天早上从亲戚家回来，原本依照张谦的意思，是想和她一起以家人的身份吃团圆饭的，但是现在，这显然不可能了，既然不能给人家一个交待，他觉得还是不要给姜月桂更大的希望好。因此即使残忍，他也决定就在除夕早上和姜月桂把话说开，请她原谅自己的无能为力。
对于要和姜月桂分手，张谦只觉得有些内疚，倒没有什么心痛难禁的感觉，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对姜月桂的感情，是不是他对对方真的没有爱情存在，不过再想一想，又忍不住苦笑，暗道自己都什么年纪了，还想着那些年轻人风花雪月的什么爱情，也难怪找不到了。
秦枫和张小宁去了一块心病，两人这几天也没什么心思去采购年货，现在眼看着都腊月二十八了，再不去办置就来不及了，因此两人便上街了。剩下张谦就在屋里开始大扫除，屋角，厨房，沙发的下面，床下，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张谦就是这样的人，除非不干，如果干了就是力求完美的细致。
打扫了一下午，最后才来到张小宁的房间，女儿的屋里倒是干净，只打扫一下浮灰就行。张谦微微一笑，很快的收拾完了，然后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忽然落在那张小床的底下，稍微弯弯腰，发现下面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又摇摇头，心想算了，看这小丫头，就注重表面功夫，床底下乱成这样，我就帮着她把这些东西都归纳归纳吧，顺便扫一下灰尘。说干就干，他将床下那些东西都拽了出来，拽着拽着，正中一个小纸箱便引起了张谦的注意。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些杂物的摆放，倒像是故意掩盖这个纸箱似的，明明都是些没有用也没有保留价值的东西，他本来就奇怪小宁留着这些东西干什么，现在看起来，大概就是为了掩饰这个箱子吧。
张谦笑了起来，心想孩子大了，尤其是女孩儿，果然便有自己的心事，竟然还怕老爸看到，恩，这么大一个纸箱，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女孩心事的，能记这么一箱子。想到这里，就连张谦也忍不住好奇心了，悄悄打开箱子盖，一边在心里警告自己：不看，我坚决不看，我就看看小宁到底记了几本这样的东西。
然而箱子一打开，入目的东西便让他怔住了，那一堆花花绿绿的封面，分明是，但既然是，何必要藏的这么严实。张谦自认为是个开明的父亲，平时他也不阻止小宁看课外读物的啊，这小丫头到底是看什么书，还怕自己知道。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只见封面上四个大字“凤于九天”，恩，看名字倒是不错，就不知道内容怎么样，抱着好奇心，张谦打开了书。
张小宁和秦枫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赶回家里，还没等进门就高声喊道：“爸爸，快过来帮忙搬东西，秦枫哥哥买了好多的烟花鞭炮，那个老板店里的存货都被他买来了，把那老板给乐得啊，爸爸……”她用脚踢开房门，手上已经被几个看起来分量颇重的大包给占满了，一看老爸还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小丫头急了：“我说老爸，你怎么还坐在这儿啊？没听见我喊你帮忙吗？快点儿，秦枫哥哥车上的东西太多了，你看看我们都买了什么回来……”
张小宁还不等说完，就看见张谦阴沉着的脸色，小丫头意识到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了，但是有什么地方呢？她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老爸啊，明明今天上午还很高兴不是吗？她正百思不得其解，秦枫手里也抱着几个大礼花走进来了，看见张小宁杵在门口，他奇怪的道：“干什么不进去啊？别挡在这儿，我的妈呀，敢情你不知道这礼花有多重是不是？”话音未落，忽然听到张谦冷冷的声音：“拿走，都给我拿走，我们家不要你的东西。”
秦枫也愣住了悄悄将礼花放到地上，而张小宁也把那几个大包放下，小心翼翼的走进客厅，轻声道：“老爸，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我和秦枫哥哥……”她的话戛然而止，惊诧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那几样东西上，那是秦枫给过他们的所有东西，包括数码相机，茶叶，紫砂壶也包装好了，还有一叠整整齐齐的现金，据目测也能看出那是五万元的人民币，她的心猛然往下沉，虽然不知道原因，可还是忍不住大声道：“老爸你这是干什么？你……你怎么把秦枫哥哥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第四十七章
说话的功夫，秦枫也已经进了客厅，他看见那琳琅满目的一桌子东西，心中也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升上来，身后的汗毛似乎都竖起来了，及至看到张谦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双眼，他的心不由自主的就是一颤，面上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是啊张哥，你这是干什么？大过年的要收拾吗？用不用我帮你？”本来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可是话出口他才发现，这语气是那么的干涩，干涩到令室内本就凝重的气氛更加冰寒了。
张谦冷冷的扫了秦枫和张小宁一眼，然后他从茶几的另一边举起一个箱子放到沙发上，他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张小宁，冷冷道：“什么不要后妈，什么以后宁可不嫁人也会和我在一起，什么绝对不让我孤单，还离家出走，其实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吧？”他从箱子里举起那些封面精美的耽美，然后一股脑的扔到张小宁面前，怒吼道：“就是看这书着了魔，也梦想着能有一个有钱有势又英俊潇洒的人能和我在一起，所以你选择帮助秦枫挤走月桂，是不是？”
“不……不是的老爸……”张小宁急急的想分辨，然而怒火中烧的张谦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他几步走到女儿面前，不由分说便给了她一巴掌，颤着声音道：“你……你太让我失望了，就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出卖，是不是？你……你是我的女儿吗？你简直比这里那些虎狼之人还要可怕，你想离家出走吗？那你就走吧，我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爱慕虚荣，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快要出卖的女儿，我还告诉你，我不会改变和月桂的婚约，等过完年，我们就会结婚，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张小宁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从小到大，爸爸什么时候打过她，不就是看了几本耽美吗？就算有心撮合秦枫和爸爸，有心拆散那个女人和他的婚姻，那也是为了他着想，张小宁自认自己不会看错，秦枫对父亲的心意，呵护，思念，都明明白白写在他的眼睛里，而那个女人呢，除了算计就是算计。可老爸现在竟然不分青红皂白，还说自己出卖他，甚至打自己耳光。心高气傲的女孩儿怎么能忍受这种苛责侮辱，她哭着大叫一声：“你……你不讲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然后便跑出了家门。
“小宁。”秦枫急得刚要转身去追，就听见张谦冷森森的声音：“秦大少爷，秦大明星，别在这里假惺惺的充好人。我早就告诉过你我的立场，你自己不肯放弃，好，这是你的事，我无权干涉，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卑鄙，竟用这种来引诱小宁和你站在同一阵线，秦枫，我同样对你失望之极，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从现在起，我不想再看到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拿着你这些东西，还有那五万块钱，立刻给我出去，从此后我们两不相欠，滚。”
“不是的张哥，你……你误会了，不是我引诱小宁的。”秦枫的心一直沉到谷底，事已至此，他也知道分辩是没有用了，何况张谦正在气头上，可是让他就这样轻易放弃，他又怎么能甘心。果然，一语未完，就听见张谦大吼道：“有胆做没胆承认吗？好好好，果然这就是你的真面目，我不想听你说废话，拿着这些东西，立刻给我滚，滚……”最后一个字吼出，气极的张谦见秦枫还是不动，竟亲自动手将那些东西提起，怒冲冲出了门，把东西都扔进秦枫的悍马车里。
秦枫就像游魂一样浑浑噩噩的跟着张谦出了门，这一次他的心彻底死了，绝望，悲伤，郁闷……种种难以说明的滋味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他就呆呆的站在车边，直到张谦来回好几趟，把所有自己曾经买给他的东西，包括这一次的年货都扔进车里后，他的目光才转到面前男人余怒未息的脸上。耳朵传来冰寒彻骨的声音：“你走，秦枫，我真后悔我为什么要认识你？是我引狼入室，害得小宁成了这样，你给我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再也不想看见你……”
“张哥，我……我只问你一句话。”眼睛好酸，心里也涩的要命，可他竟然不能流出眼泪，是因为太绝望了吗？绝望到整颗心都死去了，所以就流不出鲜活的泪水。秦枫定定的看着张谦，一字字的轻声道：“我想知道，张哥，在你的眼里，心里，我……就是那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吗？你……你就不会为我想过，哪怕只有一瞬间，想过这只是个误会吗？我在你的心目中，真的就是这样不堪的人？”
“还用得着说什么？误会？果然是大明星，这演技真是高明啊。”张谦气得红了眼睛：“不要痴心妄想了，我已经看清了你的真面目，我不会再上一次当，我说过，我后悔认识你，我后悔……”这一次，他不等说完，秦枫就忽然的点了点头，然后他淡淡的道：“我……明白了，张哥，谢谢你给我答案，这些日子以来……对不起，我会走的，也不会再和你见面，我想……我想你还是赶紧找回小宁吧……”他慢慢的说完，便缓缓的转身，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后车子慢慢倒退出张谦的院子，一路缓慢的行驶着，直到消失在张谦的视线范围之内。
秦枫把那辆悍马以及上面所有贵重的平常的礼物都开到了朋友家，他那幽灵一样的状态很让朋友担心，不过他却坚持要到机场。当到达机场后，得知回香港的飞机票要在第二天才有座位，朋友便想带他回家，可秦枫却拒绝了，他甚至不用朋友陪着他，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的静一静，没错，只有寂静的环境才适合一颗死掉的心脏，他是这么认定的。所以，他就穿着那件单薄的衣服蜷在椅子上整整坐了一夜，来来往往经过的人那么多，竟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始终将头埋在膝盖上的男子就是鼎鼎大名的大明星秦枫。
新年很快的就过去了。秦枫从秀水回来，大病了一场，虽然他什么也不说，可是商雨知道这肯定是和张谦有关，他也知道少爷和张谦肯定玩完了，心里除了为好友不值心痛外，倒没有什么惋惜的感觉：本来嘛，那个张谦有什么好的？是少爷被鬼迷了心窍才会对他痴心绝对，现在既然他没有这个福气，他还替秦枫感到庆幸呢。而且秦枫是个很能自控的人，虽然张谦给他的打击是巨大的，但是正月十五过后，他便恢复了工作，如果不是他比平时沉默了许多，任谁也不能相信这个工作认真勤奋的秦枫刚刚才遭遇过他人生中的灭顶之灾。
而秀水这边，张谦将秦枫赶走后，他并没有松口气，相反，每次想起自己那天对待秦枫的恶劣态度，他心中都会泛起一股内疚，毕竟秦枫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对自己怀有异样的心思是不对，他买东西讨好自己的行为也不值得称道，可是和他在一起，那个年轻孩子的笑容是真诚的，他对自己，也的确是以诚相待的，可恨就可恨在他竟然引诱小宁看那种，不管怎么说，这种行为都实在是太卑鄙了。
张小宁在秦枫走的那天傍晚就回来了，可她和张谦之间却再也没有之前的和乐景象，除了一些必要的问答之外，她几乎不和父亲说话，对于张谦和姜月桂的事情也不再发表任何意见。这样的她让张谦很是担心，不过转念一想，他觉得女儿从小没有了母亲，自己一直对她百依百顺，或许就是这种溺爱才造成了女儿今天的爱慕虚荣胆大妄为，所以他想给张小宁一个教训，便使劲儿压下了向女儿道歉的心，父女俩就在冷战中度过了整个新年。
转眼间正月便要过去了，这一天，张谦想着和女儿冷战了这一个多月，再这样疏离下去，可能女儿的心理会有阴影，他决定晚饭后好好的和女儿谈一谈，秦枫只是外人，而且从此以后也不可能会再见面，虽然每次想起他的时候心里还会觉得难受，但这种朋友也没必要留恋。但是女儿就不一样了，她是自己的血脉骨肉，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的冷淡疏离。因此这一天晚上，张谦送走了姜月桂后，便在路上想好了一套和女儿深谈的说词。
谁知等到回家以后，还没等他开口，张小宁倒是主动的来到他面前坐下，这让张谦很高兴，他刚要说话，就听张小宁轻声的开口道：“爸，我明天就要开学了，前几天我已经在学校办好了寄住的手续，刚刚我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以后我可能不会经常回来。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要和那个女人结婚了，只要有了伴儿，我这个爱慕虚荣出卖至亲的女儿在不在你身边也无所谓。”
张谦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的就叫道：“胡闹，好好的干什么要办寄宿？咱们家隔学校也不远啊。去，明天把那宿舍退了，在学校能吃好睡好吗？尤其你又认床。”他一个劲儿的摇着头，强烈反对张小宁的意见。不过张小宁看起来根本就不是很重视他的意见，小丫头自嘲的笑了一笑，然后淡淡道：“你不用反对，反对也没有用，我不是来和你商量，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不过你和那个女人结婚的日子就不用告诉我了，我是不会回来参加的，我也不会承认她是我妈妈，反正是你们两人的事，你们俩张罗好了。”
张谦瞪大眼睛看着女儿，他忽然发现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孩子是那么的陌生，一股凉意从他的后背升起，心仿佛是被人用刀子一下一下的割着，痛得厉害。他颤抖着声音道：“小……小宁，你就恨爸爸……到这种地步吗？就因为那天爸爸对你说了重话，所以……所以你就用这种手段来报复？你……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你过了年也才只有十五岁啊，你明明知道在爸爸心中，最重要的就是你，这些年来的苦日子，也是因为你我才撑下来，你……你现在竟忍心说出这种话，你……”
“爸爸，我不恨你。”张小宁摇摇头，眼光却只看着空无一物的茶几：“我今天晚上找你，就是想澄清几件事情。第一，那些耽美，就是你用来指责秦枫哥哥引诱我的描写男男恋情的，并不是秦枫哥哥给我看的。早在你认识他之前，我就开始看了，因为我喜欢看这种，其实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看这种，我们自称为腐女，这并不是说明我们就变态了，我们的心态是正常的，这些东西，我和你说你可能也不会相信，如果有时间，你可以上网去查查，有许多分析腐女心理的帖子。算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和秦枫哥哥无关，其他的，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她阻止了张谦的开口欲言，接着道：“第二，我想告诉你，我之所以要帮助秦枫哥哥，要拆散你和那个女人，并不是因为我喜欢看这种男男。只是娱乐，我没有愚蠢到把和现实混为一谈的地步。我想让你和秦枫哥哥在一起，是因为我知道他是真的在乎你喜欢你，他对你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我知道如果你也能喜欢上他，你会幸福的。在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你的影子。而那个女人，我同样知道她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钱，是因为听到我们家要搬迁的消息了，她的眼睛里没有你，只有钱，如果我们家不搬迁了，秦枫哥哥又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你依然债台高筑的话，我不相信她还会和你在一起。这就是我做事的理由，不是什么爱慕虚荣，也不是什么卖父求荣，我只不过……是想帮你选择一条更幸福的路。不过也许我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你的幸福，毕竟只有你自己知道，就算我是你的女儿，也是没有资格替你决定一切的。何况我本来也没有打算替你决定什么，我告诉过秦枫哥哥，如果你始终不能爱上他，就请他放手。算了，现在说这些恐怕也没有用，你也未必会相信。但是爸爸……”
张小宁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着张谦，她的眼睛里在一瞬间蓄满了泪水，她薄薄的嘴唇轻轻翕动着，好半天才哽咽着说了一句：“你让我很伤心，爸爸你真的让我很伤心，你竟然会这么看我，我是在你身边长大的，我以为你应该了解我，可是你却那么看我，说我是爱慕虚荣卖父求荣，爸爸，我不恨你，可我真的……真的很伤心。”说到后来，张小宁干脆站起，伸手一抹脸上的泪，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张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站起来追上女儿，但是当他站起来后，却发觉自己迈不开步子，双腿打着颤站了良久，最后他终于又颓然的坐回了沙发里，一颗心纷乱如麻，让他一瞬间头痛欲裂。
张谦就坐在沙发上，头痛的快要裂开了，可意识却是一片空白。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秦枫离去时的模样，那一字一句，在当时听来都是狡辩之词，那副心碎欲绝的表情也是他精湛演技的表现，却原来，自己竟是错怪了他，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他离开的时候，一定是对自己的武断失望之极，一定是恨死了自己吧。
张谦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不住回想着秦枫走的那一天自己说过的话，现在想想，那些话真的很过分，甚至可以说是恶毒。他心里这个后悔就别提了，别说秦枫对自己有恩，就算没有恩情，他只凭一点猜测就那么的说他，根本就是恩将仇报。何况细想想，秦枫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且不说这段感情是错是对，只要是真情，就不应该遭到那么过分的对待。
想到这里，张谦觉得自己的心狠狠的揪疼了，为女儿，也为无端被自己冤枉的秦枫。他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想起这只手机还是秦枫买给他的呢，他心里就更是一阵难过，总觉得要跟对方说点什么，可是能说什么呢？当初自己把人家一竿子打翻了，现在只说几句道歉就能有用吗？可是不打，心里又实在不好受，犹豫了半天，他到底还是拨通了秦枫的电话号码。
第四十八章
电话那边传来一成不变的甜美声音：“你好，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他心里觉得奇怪，心想秦枫的手机应该不会这么不济事吧？他用的东西不都是最好的吗？怎么会出故障，还是说，这孩子跑到什么穷山恶水的乡下去了，所以手机没有信号。不知为什么，一想到秦枫此刻不知道在什么样简陋的地方，以他一贯的养尊处优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心中竟是莫名的一阵烦乱。
张谦睁着眼睛到天亮，这一夜拨了几次秦枫的号码，却总是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眼看着天渐渐亮了，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竟是一夜未眠。
里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张谦不由得一愣，然后才醒悟那是张小宁在悄悄的收拾行李。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涩立刻爬上了他的心头。对于这个女儿，他的确是付出了全部的父爱，却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父女两个竟然闹到这种地步。一想到女儿现在或许正在暗暗的恨着自己，他就觉得一颗心似乎被生生的撕裂了，他不能否认他的痛心和失望。但是转念想想，走到今天这个结局，难道自己就没有责任吗？就是自己的冲动和武断，伤了秦枫，也伤了小宁，难道自己就不该背负一些痛苦吗？
他就那么浑浑噩噩的想着，自己想些什么也不清楚，秦枫与女儿的面孔交替在心里出现，让他恍然如入梦中。直到张小宁的房门打开，他才猛然惊醒，一下子站了起来，但看到有些惊愕的女儿，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父女两个就那么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儿，张谦才咳了一声，喃喃道：“那个……你去学校后，万事要小心，现在人贩子特别多，学校的饭菜也比不上家里，恩，这里有一千块钱，给你做生活费吧，别亏着自己……”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十张百元的钞票递给张小宁。
“不用，我之前攒了一些私房钱，正好可以做学费，等到需要的时候，我回来跟你要的。”张小宁轻声但坚定的拒绝了。她知道自己家的情况，爸爸的债务还没还完呢。这一瞬间，她觉得也许自己是有些不懂事，可一想到之前张谦的举动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她还是觉得心痛，反正只是住宿而已，如果不想住宿了，还可以在回来嘛，这段时间就当是冷静冷静好了，当然，如果那个女人真的进门，她想自己恐怕就不会怎么回来了，不是因为秦枫，而是她实在太讨厌姜月桂。
不料张谦又期期艾艾的开口道：“那个……我和你桂姨的事情……”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攀住女儿的肩膀：“对不起小宁，爸爸这一回自私了，但是……但是我已经答应了你桂姨，她高兴的什么似的，这又不是办家家，能说反悔就反悔。你现在只是对她抱有偏见，我相信以后你会了解她，和她好好相处的。所以……”这一回不等他说完，张小宁就摇头道：“爸爸，你不是自私，就算是自私，你也该自私一回了，只是，我不喜欢那个女人，算了，也许就像你说的，以后会有机会的。好了，我要去学校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说是这样说，张小宁可没打算和姜月桂有什么以后。张谦送她出门的时候，正好姜月桂又来送早餐，在父亲的视线以外，她分明看见那女人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易为人察觉的弧度。她心中冷笑，暗道这个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贪婪啊，她以为我离开了爸爸，她便可以登堂入室，将我们家所有的东西都占为己有了？哼哼，我绝不会让他得逞的，那可是我爸爸，连秦枫欺负他我都不允许，何况这么一个女人。只不过这话她自然不会说出口，反正暗斗才刚刚开始而已。在这一刻，张小宁为了她的父亲，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旺盛斗志。
不过事实很快证明，她的斗志是白白的燃烧了。在学校里数着日子，她计算着姜月桂过门的时间，她以为就算自己不回去，爸爸也肯定回来接她的。但谁知道真等到了那一天，张谦却连影子都没有露。这下张小宁可气坏了，心想我回不回去是我的事，老爸你哪怕就是做做样子，也该来请我回去一趟吧。还是说你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就被那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连你有个住校女儿的事情都忘记了？这……这太可气了。好，你不请我是吗？你不请我我就永远不回去了，让你被那个女人把最后一滴骨髓榨干好了。
毕竟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儿，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了。就这样，张小宁足足生了一周的闷气，才终于渐渐发觉不对劲。就算不来接她回家，但怎么也不至于连个电话也没有吧，刚住宿的那几天，张谦可是每天两个电话，啰啰嗦嗦的就怕她吃坏了肚子，被拐卖了，活像她是个三岁的小孩儿似的。但现在根本就是对她不闻不问了。她一察觉到这一点，就不由得心急如焚，恨不得长翅膀飞回家去。明明是星期一，可她一放学就开始往家跑。
路上遇见几个人，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的道：“奇怪，这是干什么呢？好好的怎么就关门了，本来还想大吃一顿呢。”她仔细一看，发现这几个人都是家里饭店的常客，于是连忙拉住其中一个，急急问道：“怎么回事？你们说什么关门了？啊？”
那几个人一看见张小宁，就忍不住笑了，其中一个道：“哟，这不是少东家吗？怎么？你还不知道？你们家饭馆都好几天没冒烟了。看看看看，我们哥几个本来是想去大吃一顿，结果你家大门上贴着斗大的一张纸，写着‘暂停营业’四个大字儿，哎呀这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重新开张，你说平日里吃惯了，这冷不丁吃不着张老板的好手艺，还真是不习惯。”他不等说完，张小宁已经一溜烟儿跑的无影无踪了。
一路奔回到家里，就见街门上果然贴着“暂停营业”四个大字儿。张小宁不由得慌了神儿，赶紧拿出钥匙开了门，屋里屋外找了一圈儿，没看见张谦的身影，打电话给他，却听到手机铃声在角落里响起，原来张谦根本没带手机。她这下子可急了，连忙给秦枫打电话。因为秦枫回到香港后就换了手机号码，这事儿没告诉张谦，但是告诉了张小宁，他还给张小宁寄了个手机，在他的心里，是真的将张小宁当作妹妹一样来疼爱的。所以即便和张谦已经没有了瓜葛，他还是愿意和这个女孩儿保持联系。
只不过因为张谦，两人心里总是觉得有点儿不自在，因此也没通过话。现在张谦不见了，张小宁六神无主之下，直觉的就认为这件事儿说不准和秦枫有关，因此连忙给他打手机，只响了两声，那边便有人接听了，正是她熟悉的秦枫的声音。
“秦枫哥哥，是不是你找人对我爸爸做什么了？”张小宁语气不善，但她尽量的克制了。凭借对偶像的了解，她知道对方不是这种感情受挫便会找其他途径泄愤的小人，何况他之前已经被冤枉过一次了。只不过现在因为心系张谦，她也不可能完全的平静。
那一边的秦枫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疑惑道：“我对张哥做什么了？小宁你糊涂了？我现在在香港啊，能对张哥做什么？何况之前他都已经告诉我我们之间没希望，我就算脸皮再厚，也不能继续死缠烂打了啊、怎么回事？听你口气挺急的……”他蓦然一个停顿，然后焦急的叫道：“是张哥出事了吗？是他出什么事了吗？小宁这是怎么回事，你赶紧告诉我。”
张小宁在电话里听见秦枫对他的管家吼道：“商雨，商雨，快给我订一张最快到达秀水的机票，越快越好，没有票的话，我愿意付出几倍的价钱和别人换，快点儿……”她心里一阵感动，又是一阵怅然若失，心想老爸啊老爸，真可惜你没办法接受秦枫哥哥，他才是真正将你放在心上的那个人啊。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此张小宁使劲儿摇了摇头，沉声道：“秦枫哥哥你别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今年学期开学的时候就住校了，本来爸爸订好了四月十六和那个女人结婚的，可是现在都二十六号了，我也没接到他的通知，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怕我捣乱，所以故意不告诉我，还生了好几天的气，但现在我才发觉，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啊，那女人不在我家，我老爸也不在家，家里的一切也没变样，好像他们根本就没有结婚似的，恩，现在我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用急着过来，等到我查查，查明白了我再给你去电话吧。”
秦枫哪能等到她查明白了。放下电话，他就开始进行各式各样的猜测了，而最令他害怕的，就是张谦会不会因为之前那件见义勇为的事情而被那三个人或者他们背后的帮派报复，甚至被绑架撕票。他越想越害怕，虽然这些日子都下定决心要彻底忘掉张谦，要用最大的努力放弃这段感情，可真等事到临头的时候，他才发现张谦早就在自己心中生了根发了芽，现在都长成参天大树了。
拨了个并不熟悉的号码，那是在秀水市能翻云覆雨的大人物，也是他们家的世交，之前帮他给张谦垫住院费的朋友就是这位大人物的儿子。那边很快就有人接听了，秦枫先是恭敬的问候了一番，然后才拜托对方帮自己查查张谦的下落，有没有事都要告诉他一声。
让他怎么也没料到的是，这番话说完，那边的伯父竟然爽朗大笑了起来，差点儿没把秦枫急死，心想我这儿都火烧眉毛了，谁有心思和你笑啊，他又催问了一遍，那位伯父才终于止了老狐狸般的笑声，痛快道：“贤侄啊，就算你不来问我，这事儿我也迟早会告诉你。阿金回来和我说，像你这样英俊潇洒的豪门公子，竟然不被那个张谦放在眼里，他放着你这凤凰不选，却选了只毛都快掉光的土鸡。这事儿很令我生气啊，所以我就和上面知会了一声，那条高速公路临时改了其中一段路线，就是他们家的所在地，这样他家的房子也就不能搬迁了，他搬迁不了，自然也就没有钱，别说，这人心眼儿倒实，听说是他自己把家里还有债务的事儿告诉了那个女人。你想想那女人是什么人啊，原本就是冲着搬迁过去的，现在美梦破了，又得知他家不但清贫，还有没还完的债务，而这债务还是为他前妻拉扯下的，你说那个势利的女人还能嫁给他吗，哈哈哈……”
这老头子当年是黑道上的老大，后来才改行做正经生意，但即便如此，在这个省的黑道上，他也是有着响当当威望的。因为他为人颇讲江湖道义，拐卖人口和贩毒这两样丧尽天良的黑道买卖坚决不支持，导致这省里的黑道相对来说还算干净，不至于天怨人怒，所以他在政界中也有点儿影响。这一次的高速公路，他赞助了三千万，所以在公路未建的时候要求改变其中一小段的路线，实在只是举手之劳。
老头子这里还为自己这件事儿办的漂亮而得意呢。那边的秦枫却忍不住向天上翻了翻白眼，他还不得不和这过分古道热肠的老人家说谢谢。放下电话，他也沉默下来，心想张哥根本不是选了那个女人而不选我，他压根儿就是排斥男男相恋，知道了我的心思后，问都不问我一声就认定是我没把小宁往好道儿上带，他本来不是这样人的，只能说，他心中实在是太厌恶我对他的感情了，根本接受不了，所以才恨屋及乌吧，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因为和姜月桂分手而重新接受我呢。
他就这样怔怔的出神，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张小宁又来了电话，她的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焦急了，只是低声的说了一句：“秦枫哥哥，你不用担心，我爸爸回来了。以后我再和你细说。”说完也不等秦枫搭腔，那边便挂断了电话。秦枫一愣，然后醒悟到张小宁定是害怕张谦发现她和自己保持着联系，所以才偷偷挂的电话。他苦笑一下，心想张哥啊张哥，不至于防我像防贼一样吧，为了狠心和你断绝联系，我都把那只手机给废了，逼迫自己不再有一丝和你联系的可能，你还想要我怎么做。
“商雨，不用给我订机票了。”秦枫向屋外喊了一声，不一会儿的功夫，商雨满脸不高兴的推门进来，皱眉道：“我刚刚订好了，还是和人家换的，今天傍晚六点飞往秀水的飞机，这才几分钟啊，你就又变卦了？到底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会儿着急一会儿不急的。”
秦枫苦笑了一下，他和张谦的事情也从来没瞒过商雨。于是将经过讲了一遍，却没料到素来沉稳的管家竟然露出一丝兴奋的神色，摩拳擦掌道：“这是好机会啊阿枫，你想想，你那个张哥刚刚经历了一次人性的洗礼，遭受了一个灭顶的打击，这时候你若肯去拉他一把，还怕他不对你感恩戴德以身相许吗？去，你今天傍晚就坐这趟飞机去秀水，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过？在美人落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从来都是千古佳话的最佳题材，几乎没有不成婚姻的，快去，我现在就帮你收拾行李。”
第四十九章
秦枫好笑的看着商雨，疑惑道：“什么时候你也能说出这样的话了？该不会是跟某人学的吧？啧啧，这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他又叹了口气，摇头道：“算了，商雨你不知道，张哥根本就对我一丝爱意都没有。他是对男男恋情深恶痛绝的。我这次去也许不但打动不了他，还会被他认为我是去看他的笑话，更有甚者，他可能把气撒在我头上哦，我被他冤枉了一次，心已经死的透透的了，可不想再死第二次，那种滋味……”他又摇了摇头，想着当初自己连飞机票都不知道订，足足在酒店里呆坐了三天三夜，没吃一点东西的情况，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黯然道：“那种滋味，绝望的滋味，实在是比死还要难受，我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你这家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平时在商场上小试牛刀，在复杂的娱乐圈里左右逢源，没看见你这么颓丧过，越是困难，我们越要上。”商雨气愤的站起来，很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味道。秦枫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说的容易，那是因为你没有尝过那种锥心刺血的痛苦，去去去，去给我退票，反正我是不会迎着枪口上的。也许等再过几天，张哥的心情平静了，我会再次鼓起勇气，但现在，我是不行了。”他说完，不由分说的将商雨推出门去。
这里回到床上又发呆了好长时间，忽然手机铃声再度响起，他以为是张小宁的，不由精神一振，连忙接听，却原来是自己的助理林小姐。她告诉秦枫说大陆那边的导演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就等着秦枫到位，而她也替秦枫空出了大概三个月的档期，问他什么时候动身飞往秀水。一番话把秦枫弄愣了，然后才想起自己的确在年前答应过那个导演，今年会拍他的戏，而且当他来电话敲定这件事的时候，他也让林小姐给自己空档期。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准备好一切事宜。
他把疑问问出口，林小姐在电话里当场就被气乐了，反问道：“我说秦大少爷，你在梦游是吧？这档期是早就敲定好的，不然你以为我那么神通广大，那边通知我，我立刻就能给你准备出档期来？我说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是这样恍恍惚惚的。我也知道你的心病好像在秀水是吧？这一回不是正好吗？趁着过去散散心的功夫，看看能不能把心病给一块儿医了。”
秦风苦笑不已，但也懒得和林小姐深说，又出了几分钟的神，想起如果是以接戏的名义去秀水，也许就能早一天看到张谦给剧组送盒饭，即便是不能说话，也能早点看到他的样子吧。他这样想着，已经冷却绝望的心又开始灼灼发热，正展开美好的想象呢，冷不丁想起机票他已经让商雨去退了。不由连忙奔出去，正好碰上安排晚餐的管家，他连忙抓着他的胳膊紧张的问：“机票呢？商雨，那张今天晚上就能飞往秀水的机票呢？”
“退了啊。”商雨被自家少爷弄得莫名其妙：“我都差点儿被客服小姐鉴定为神经病了，哪有这么短的时间里着急的买机票，然后又把好不容易得到的机票给退了的？你这又是怎么了？”他不等说完，猛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不由得脸色一黑，大吼道：“秦枫，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想要那张机票。”
秦枫陪着笑容点点头，然后就看见商雨一副恨不得立刻掐死他的模样，那双眼中似乎都冒出熊熊火光来。吓得这位大少爷立刻识时务的举手:“okok，我去订，这一回我去订还不行吗？”话音刚落，商雨就吼的更大声：“废话，当然要你去订，难不成你还要我去丢人啊？说不准我前脚把机票订了，后脚神经专家就上门了。那个客服小姐一定会以为我是隐匿在好市民中的精神病，我才不冒这个险呢。”
秦枫耸耸肩，自顾自的去订机票，因为商雨才退了不久，所以他很顺利的就把机票搞到了手。在这一刻，他心中又是茫然又是喜悦，说什么也平静不下来，以至于一晚上数了上万只羊都没有睡着，第二天不得不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上飞机。
再说张谦，他的确是被姜月桂给甩了。其实他心里并不是喜欢姜月桂就喜欢到了迫切想要结婚的地步，只不过因为两人谈得来，日子又已经订好了，想起对方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时那副惊喜的样子，所以他不忍心让这个女人失望。但女儿的住校决定也同时让他心痛不已，这段期间，他就这么煎熬着，默默看着姜月桂喜滋滋的准备那些结婚用的东西。
可是就在结婚前的半个月，姜月桂也不知为什么，突然间就不再积极了，她甚至不愿意到张谦家吃饭，张谦诧异之下，自然要问清楚缘由。结果却听到一个他不敢置信的答案，姜月桂要取消和他的婚礼。
天地良心，要说张谦没有一点伤心痛苦那是不可能的。这可是一个即将和他组成家庭的女人，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没有爱情也毕竟有了点感情。可她竟忽然间就要取消婚礼，这让张谦一时间怎么能接受。不过他对姜月桂的感情也的确不深，甚至在惊诧痛心中还夹杂着一丝解脱的放松感觉。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说法是一定要讨的，张谦就是个泥人，也总有三分土性，要结婚的是姜月桂，不要结婚的也是你，把他当傻子耍着玩儿吗？
姜月桂一开始期期艾艾的不肯说，后来见张谦总问，这女人干脆把心一横，把脖子一梗，大声道：“就是不想和你结婚了，你问那么多干什么？问多了也是你自己丢人，那么大一个男人，拖着个不省心的闺女，竟然还背着债务，你这样的男人谁会嫁你？”她的话十分伤人，但张谦却更奇怪了，皱眉道：“我只是要讨个说法，你说出理由，我立刻就走，绝不拖泥带水，结不成婚也可以做朋友，犯不上这样恶语伤人吧。既然你嫌弃我，为什么又非要和我结婚？一个月前我告诉你我还有些债务的时候，你不是信誓旦旦要和我共患难吗？怎么到现在又嫌弃我了？”
姜月桂撇嘴道：“别臭美了，谁和你是朋友？实话告诉你吧，若不是当初都吵吵说高速公路会从你家那儿过，你那个房子能赚一大笔，你以为我瞎了眼会嫁给你啊？好了好了，你不是要理由吗？现在知道了，就赶紧走吧。这段时间我也看出来了，你是半点钻营投机的本事都没有，如果没有房子，也就是个受穷的命，我跟着你难道一辈子受穷不成？”她说完就挥手赶人，那姿势如同赶着一只耍赖不走的苍蝇一样。
这几句话更加伤人。就算张谦并不爱她，也如同是被霹雳击中了一般，他浑浑噩噩的回了家，想起之前女儿和自己说过的话，如今才知道女儿没有看错人，是自己瞎了眼睛，竟然被这样一个女人给蒙骗了。她竟然真是图着自己的钱。想起张小宁，他就觉得心痛，孩子是因为自己才去住校的。更觉得丢人，将来他要怎么和小宁解释与姜月桂分手的事，多大的人了，还不让女儿给笑死吗？他就整整坐在屋子里一整天，越想越觉得窝囊，大受打击之下，自然也做不出什么像样的饭菜，便索性将小饭馆关了门，自己每日里在外面游荡，就害怕回来碰上张小宁，那真是太丢脸了。
不过张谦在外面游荡了一些日子，渐渐的也想明白了。这种事早晚张小宁会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更何况他们是父女俩，有什么话不好说，女儿顶多就是嘲笑两句而已，又不会像仇人一样拍手称快落井下石，因此他想通后，便回到家来，正好就遇见张小宁也在家里。他尴尬的把所有事情说了，张小宁倒松了口气，还笑着安慰他道：“行了老爸，你是我爸爸，我怎么可能笑你呢？你说你都担些没有味的心。反正我看你也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女人，断了就断了吧，以后吃一堑长一智，别犯这样的错误就行了。”
父女两个重归于好。张小宁惦念着刚刚给秦枫打的电话，惟恐对方什么时候来电话就被老爸发现了，他们刚刚和好，而老爸的心情也不好，她可不想因为这个事儿再生波折。所以就偷偷的先给秦枫去电话，虽然只说了两句话，可张谦正好从厨房出来，刚巧看见她挂了手机，不由得奇怪道：“小宁，你给谁打电话，怎么不用家里的电话？手机费到底还是贵一些嘛。”
“啊，没有……没什么了。”张小宁慌慌张张的答应。这更引起了张谦的疑心，他站在当地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间恍然大悟，无奈的看了女儿一眼，他轻声道：“是给秦枫去电话吗？你和他还有联系？”他说完，张小宁连忙否认，张谦不由得微笑道：“行了小宁，就别瞒我了，要是给别人打电话，你至于这样慌慌张张的吗？再说你哪来的手机，以前秦枫给你的那个明明在我这里。”
张小宁听见这话，知道是瞒不过去了，只好期期艾艾道：“我回来找不到你，害怕你出事，这些天你又没往学校打电话，所以六神无主之下，就忍不住给他打了手机，想让他托秀水的熟人找找你，谁知才打完不久，你就回来了。我怕你不高兴，就给他去电话说你回来了，让他这几天别往家打电话。”她一边说一边偷看张谦的脸色，小心翼翼道：“爸，你……你不会生气吧？其实我和秦枫哥哥也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了，这次不是着急吗？”
“没什么，爸不生气。”张谦坐了下来，出了一会儿神，才轻声道：“只是你以后别有什么事就去找他，他是大明星，工作很忙的，再说人家是咱们什么人，老找人家帮忙，也不是这个道理啊。唉，上次我冤枉了他，心里真过意不去，一直想打个电话跟他说声对不起，可他的手机似乎换了，那个原来的号码总也不通，既然你有他的新号码，以后如果再和他通电话，就帮爸说一声吧。”
张小宁乖巧的点点头，然后道：“爸，既然这事儿过去了，我看我就还是搬回来住吧，你也要振作起来，把饭店重新开张，重新做盒饭去剧组卖，那个女人，咱们就当她像一阵臭气一样，让她在咱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好不好？”她一句话倒把张谦逗乐了，点点头道：“好，就听小宁的话，等一下爸爸就帮你去学校搬行李，然后我们还过回以前的生活，重新振作起来，爸爸明天就去剧组卖盒饭。”
张小宁欢呼一声，父女俩把张谦买回来的面包吃光，然后就去学校搬行李。因为是女生宿舍，所以张谦进不去，张小宁只好自己进去收拾。张谦等在校门口，因为是下午了，所以有许多趁着休息日上街的女生陆续回来，她们看见张谦倚在摩托车旁，不由得都好奇的打量着他。其中一个女生悄悄的对同伴说：“咦，好像是张小宁的爸爸呢，真是的，我刚刚还以为是秦枫，上次就是他开着越野车过来送小宁上学的。”
她的同伴哂笑一声，不客气的道：“你做白日梦吧，秦枫现在正在香港呢，前几天天才开完一场演唱会，他就是长翅膀也不可能飞过来。再说那是越野车吗？根本就是摩托车好不好？我看你是想秦枫想的发神经，连幻觉都出现了才是真的。”
张谦回头看了那两个女孩一眼，她们立刻羞红了脸，嘻嘻笑着跑开了。这里张谦也不由得苦笑起来，心想秦枫也来送过小宁吗？就在这个地方停的车？哦，是了，肯定是那时候我在医院，所以他负责接送小宁上学。他想到这里，思绪便如不受控制的开了闸的洪水般，过去和秦枫相处时的种种一齐涌上心头：在最无助的时候，是他给了自己依靠，每天准时到医院报道，细心的替他准备要求复杂的食物，他还答应自己说日后要炖牛尾汤喝呢，可还没等他喝到那种浓浓的牛尾汤，他就彻底将他赶出了自己家，也赶出了自己的生活。
眼眶不知不觉便湿润了，秦枫的笑，秦枫的泪，秦枫的顽皮，秦枫的深情，一个个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转啊转，记忆中那个万人瞩目的潇洒身影，此时却如此清晰的浮现在自己面前，但偏偏又如同一个幻影，他触摸不到，也挽留不了。
“爸，爸，你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张小宁站在父亲面前已经很长时间了，结果喊了好几声张谦也没发觉，她细细观察，发现老爸眼里竟然有一丝水汽，记忆中可没看老爸哭过，那这次是怎么了？思念那个臭女人？显然不可能。那么……是思念秦枫吗？张小宁为自己的这个猜想有些喜悦，但旋即她就垮了肩膀，因为这个答案比上一个还不可能，老爸有多讨厌同性恋情，难道自己到今天还不知道，还对他和秦枫抱有幻想吗？所以她干脆不猜了，直接喊人。
第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