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劝你大哥听父亲的话嘛,两条铁路算什么?东洋人算什么?亲爹,孝道才最重要不是?咱们华夏不最讲究以孝治天下吗?这个好名声,少帅不能不要吧?至于铁路,他真要修,在你们的地头上,分点设卡,各种找麻烦总会做吧?”薛琰坏坏一笑,“你们可是地头蛇啊!”
马维铮无奈的看着薛琰,“静昭不通军务,说话未免儿戏一些,齐州的例子在前,不管事态最终会是个什么走向,我认为该有的防范布置还是要有的,东洋人是不讲什么国际秩序的,悍然出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吃亏了再到处哭诉,也找补不回来什么。”
霍北顾点点头,“原先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个石油那么重要,现在许小姐说了,我一定会尽力的,就如你说的那样,我们的煤,我们的人,挖出来之后,却要运到东洋去,”
他以前只问军务,不管民政,自从认识薛琰之后,也开始装作无聊,关心起东北的民生,才知道不但每年东洋人会能东北弄走大量粮煤各种矿产,而且还会把高丽跟东洋的侨民逐渐移到东北来,其实都不用细想,东北在东洋人眼里是什么,已经一清二楚了。
霍北顾一脸毅然,“就像许小姐你说的那样,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让人跑到自家欺负还不吭声,这些年东洋人在东北过的太顺了,真的已经忘了东北到底是谁的了?!”
有了霍北顾的保证,薛琰多少放了点心,她陪着马维铮送霍北顾出去,看他上了车,才叹口气道,“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弱啊!但百年的积弊,又不是一朝一夕能挽回的,想想就觉得好丧!”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而且希望华夏复兴的又不只是你我,”马维铮揽着薛琰的肩头,“我刚才在外头听你说起石油来,也头头是道的,怎么?你连勘探也懂?”
“哈?我哪里懂那个?”薛琰一指帅府门前停的汽车,“看看这些,还能不明白石油的重要性?这个我也跟你说不清,但我听人讲过,石油里是可以提炼出许多东西的,当它的那些衍生品跟民生相关的时候,那就影响大了。”
马维铮想不出那东西跟民生会有什么关系,但直观的就是车船甚至飞机都要用油,而如今的战场,除船坚炮利,还要拼一个速度,“华夏好像没什么地方出油啊,如果只有金寨那地方有,还让东洋人占了……”
“咱们地大物博的,地下当然有了,但是,”薛琰耸耸肩,“还是回归到最根本的问题上,有些宝贝,护不住的时候,还是如就先放在地底下呢!”
马维铮默默的看着薛琰,最终还是将压在心底最深处的疑问给又埋了回去,毕竟跟知道她为什么会懂那么多相比,还是她留在自己身边最重要,“快进去吧,天太冷了。”
“静昭,静昭,”马维铮跟薛琰刚要回去,就看到许静安冲他们跑过来,“静昭,咱们又见面了!”
薛琰一挑眉,这个许静安也真够执着的,成天不是在医学院门口等她,就是跑帅府门口,“见到又如何?该说的话我早跟你说清楚了,想让我认你,回洛平把祖谱给改回去再说!”
许静安拿着从徐氏那里骗来的所有财产,回到京都很是风光了一阵儿,为了能迅速的发家,他紧跟着王焕章,终于从他那里拿到了一万块钱的胜利券。
可最终的结果呢?国民政府确实是节节胜利,他正开心的做着美梦准备分钱的时候,王焕章却跟他说,因为他们买的胜利券,投资是在第三集团军身上,没想到马维铮不走寻常路,愣是不懂见好就收,非要打齐州,一场恶战下来,他们这些出钱支持华夏统一的爱国人士,全都亏了个血本无归!
从那之后,许静安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王焕章了,他几次跑到王家堵门要账,先是被关在门外,闹的狠了,换来一通好打,他想为自己申冤,可他一个没有一点靠山背景的外地人,找谁说理去?
甚至他手里拿着的所谓“胜利券”,最终都被验出来是假冒的!
不但如此,他还被扣上假冒国家债券的罪名,关进局子里。
一直到他签字划押,表示认罪伏法,承认一切都是自己所为,才被放了出来!
出来之后,许静安学也不上了,钱也被他折腾完了,无奈之下,腆着脸去找了郭云阳,求了几次接济,他也想到了薛琰有可能会到京都来读书,可各大学跑遍,也没有查到一个叫“许静昭”的学生,而郭云阳也不可能次次给他钱,许静安不得不找了个文员的工作,勉强糊口。
可他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报纸上看到妹妹,她居然光鲜靓丽的站在元首夫人身边,成了马维铮的未婚妻!
这下许静安自觉看到了人生的转机,他不知道自己找薛琰,就又跑到郭云阳学校里去闹,威胁他如果不让他见到薛琰,他就跑到报社去,至于他会跟那些小报记者们说什么,那就要看他的心意了。
郭云阳无奈之下,只得联络了薛琰,把许静安找她的事告诉了她。
如果不是许静安突然冒出来,薛琰真的已经把这个“哥哥”给忘了,她连许静安的面都没有见,直接叫韩靖去了一趟,告诉许静安,想怎么说怎么说,反正他是许家逐出家门的子孙,这一点不怕查,而且他在报纸上恶意诋毁自己的话,结局也简单,她会叫许静安直接在京都消失,至于去了哪儿,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许静安看着又高又壮的韩靖,还有他身后荷枪实弹的警卫,才想起来他这个妹妹可是从来跟他都没有兄妹情的,不然也不会把他赶出许家,独占了整个许家的家业了!
许静安进了一次警察局,被训的很识时务,立马表示自己只是思念妹妹,心疼妹妹在京都只身一人,连个家人都没有,才想着找到她,可以照顾她。
别说薛琰了,韩靖也不回被许静安给骗了,当下告诉他薛琰身边有表姐照顾,而且还在帅府,根本不需要他这个出了族的外人往跟前凑,而且他如果再这么不识好歹的过来冒充亲戚,马家会做什么事,那可就不一定了!
许静安害怕马维铮,但又舍不得真的断了薛琰这条通天路,干脆厚着脸皮,时不时的跑到帅府门前蹲守,见到薛琰,就跑出来跟她打招呼,询问姜老太太跟家里的情况,抓紧时间诉说自己在京都的不易,这次他过来时间赶的挺好,不但遇到薛琰了,还碰见马维铮了,“哎呀,维铮兄,多日不见了,听说你高升了,我一直都没有恭喜你呢,真是前途无量啊!”
马维铮冷冷的看着许静安,没有跟他握手,他早就听韩靖说了许静安缠上薛琰的事,但这是许家家事,薛琰提都没跟他提,他不好插手,刚好今天撞见了,“我认识你吗?来人,把人给我扔出去,敢再在帅府这一带出没,你们见一次给我打一次!”
对于这种连生母都敢下手的畜牲,马维铮连寒暄的心情都没有。
“诶诶,我是静昭的亲大哥,许家没有男人了,长兄为父,马维铮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休想跟她结婚,你们现在住在一起,是淫奔懂不懂?许静昭是要被赶出家门的!我们老许家没有这种伤风败俗的闺女!”
“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敢在帅府门口大呼小叫的?”韩靖一把抓住许静安的脖领子,拎起来就要往外走,“再来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往这儿跑!?”
“我,静昭,我是有事求你,静昭,看在咱们兄妹一场的份儿上,你就帮帮我吧,你帮了我这次,我再不来了!静昭!”许静安两脚离地,吓得伸手抱住韩靖,拼命的冲已经往帅府走的薛琰大声哀求。
薛琰停下脚步,“帮你?帮你做什么?”
“咳,”许静安被韩靖放在地上,终于可以喘口气了,“是这样的,我被财政次长的儿子,叫王焕章的给骗了,就是那个胜利债券,你知道的,他们坑我,拿走我一万大洋,卖了假债券给我,还说,还说,”
想想自己的一万大洋,如果他们肯兑给自己,他又何苦来薛琰这里讨嫌呢?
许静安擦了把脸上的泪,“开头说是维铮在外头跟东洋人打仗,我们的债券赔了,后来又说是我的是假债券,还把我关在局子里了小半月,静昭,咱们好歹都是姓许的,你如今是帅府的人,可不能看着自己哥哥被人欺负啊!王焕章这是踩你,踩西北军的脸呢!”
“说完了?”薛琰冷哼一声,“少在这儿上纲上线的,我再说一次,你是奶奶请族老开祠堂逐出家门的不孝子,从你被逐出许家那天起,咱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你被打了还是被骗了,甚至被杀了,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轮不着我去给你报仇,听明白了?”
说完理也不理许静安,一拉马维铮,“咱们回去,外头冻死了。”
……
“静昭,叫我说许静安说的也有些道理,不管怎么样,王焕章坑他的,得叫他吐出来才行,”马维铮凝眉道。
薛琰不以为然的一笑,“为什么?王焕章骗的人恐怕不止他一个,别的人的,你要不要出面叫他退了?你现在想帮他,还是因为他是我堂兄,但你如果帮他这一次,将来一定会有二次三次的,帮他其实是在害他。”
“可王焕章也是在骗人,还是拿着国民政府的名义,”马维铮更恨这些发国难财战争财的人。
“那你跟警察局打个招呼,直接叫人立案查一查,王焕章这算不算经济犯罪?诈骗?”
薛琰一点儿也不同情这些“受害者”,“能被骗的,都是手里有闲钱,并且贪心想发战争财的人,我不觉得这些人有什么可同情的,毕竟当初,是他们捧着钱找的王焕章,”
“被人骗了,除了他们生了贪念,还因为他们蠢,竟然相信有财大家一起发?这样的人,你帮他们一次,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他们照样会贪念再起,没准儿他们还会想,反正我要是被骗了,会有人替我出头把损失的钱讨回来!”
“就像许静安,之前找不到我的时候,他不照样认了?现在知道了,就想着要找回自己的钱了,我叫韩靖打听过,他如今在做洋行的小文员,虽然不可能像之前那样花天酒地,但温饱还是可以顾住的,那咱们为什么还要帮他把钱找回来呢?”
第117章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王焕章这事办的也不地道,叫我知道了,”不管怎么说,许静安都曾经是薛琰的哥哥,马维铮心里还是不太舒服,“我闲了还是跟王次长打个招呼,问一问这是怎么回事,财政次长居然纵子诈骗,没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