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杂院儿出来,薛琰信步往外走,一路她走的小心翼翼,没办法,她今天穿了双带跟的皮鞋,偏这条胡同的路况太差,这几天没有下雨,路上也是积水遍地,刚才她跟娄可怡都是互相“扶持”着,才算是没有踩一脚泥。
或者是走的慢的缘故,薛琰突然留意到胡同口有几个穿着长衫的人,她猛然抬头,正跟往这边窥探的男人打了个照面儿,而那人在跟她目光一碰之后,迅速的闪到一边了。
薛琰回头看着灯笼胡同,何书弘住在这里,李先生呢?
而刚才盯着她的人,看穿着显然不是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当然,兴许人家也是觉得她不像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才会盯上她的。
薛琰深吸一口气,一步步往胡同口走,等到了胡同口,她却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看四周无人,闪身进了空间,她倒要看看,这些人是哪是来的。
“人呢?”
胡同口窥伺的几个人久等不以薛琰,忍不住探头往胡同里看,一看之下,有些傻眼,刚才还看着一个大姑娘往这边走呢,这会儿怎么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了?
“就是啊,怎么不见了?是出去了咱们没看着?”
虽然看不见外头的情景,薛琰还是能清楚的听见外头的声音的,“怎么回事?没看见出来啊?”
“要不要咱们再回去找找?”
“找什么找,你们也是多事,别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别看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一个说话语气像头目一样的人小声呵斥道。
“这您就误会了,我们是那种见不得漂亮女人的人吗?主要是这俩人太奇怪了,这灯笼胡同是什么地方?你看这俩人,开着汽车,穿着洋装,大家小姐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了?”
“老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诶,你说,如果是那种歌舞厅的小姐,穿的好也有可能,但这两个可是开着大汽车呢,这跑到灯笼胡同,就太奇怪了,”
“再奇怪跟咱也没有关系,咱们是奉命搜捕革命党的,这俩人不管是干啥的,可没一点儿像革命党的样子,”哪有那么富贵的革命党?
“可她们出现在这种地方,就挺可疑的,咱们问一问也是应该的吧?”
“问什么问?你是警察局还是宪兵队,你知道人家是什么来头?找事呢?咱们大帅这阵子多不容易你不知道?”
……
薛琰听着外头的没有声音了,又等了一会儿,才从空间里出来,她没有再往外走,而是转身回了何书弘的院子。
“静昭,你怎么,”娄可怡听到薛琰在外头喊她,忙从屋出来,“有事?”
薛琰点点头,把自己在外头听到的话跟何书弘说了,“我觉得你们这儿已经不安全了,你们小心些吧,看看要不要搬个地方,”
她往屋里扫了一眼,从手包里拿出五十块钱,“这个你拿着,”
见何书弘要推,薛琰摇摇头,“不是给你的,是对你们工作的支持!”
说完薛琰一拉娄可怡,递给她一把阳伞,“把这个打上。”
“这是干什么?”娄可怡看着手里的阳伞,这东西只有百货公司才有,“你什么时候买的,真漂亮!”
现在是讨论阳伞的时候吗?薛琰白了娄可怡一眼,“你跟我走,记得用伞把脸挡上,”这也算是防患于未然了。
“何先生,可怡告诉过你我们的住址了吧?真有什么事,你可以叫人给我送消息,但可怡以后不能再到这里来了!”薛琰冲何书弘点点头,“我听那几个人说话的样子,只是在暗察,并没有具体的目标,所以你们还有转移的时间。”
……
娄可怡哆哆嗦嗦地跟着薛琰从灯笼胡同出来,按照薛琰的要求,要神色坦然的上车,直到薛琰把车子发动,她才一下子瘫在坐椅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吓死我了!”
薛琰白了娄可怡一眼,“革命斗争从来都是残酷的,你真以为是纸上喊喊口号就行的?是要付出生命跟鲜血的,姑娘!”
娄可怡缩了缩脖子,她知道革/命是要有牺牲,可这牺牲的人如果是她的爱人,“静昭,那你说书弘该怎么办呢?还有,你怎么还说支持他的工作?”五十块可不是小钱了,“那钱,我存够了还你。”
“你也听见我,我给钱因为敬佩他们做的事,而且他们如果要转移,肯定也是需要钱的,跟你没关系,至于何先生,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能力也有权力决定自己要走什么路,当然,”薛琰叹了口气,“你也有权选择自己的路,是继续跟他在一起,支持他的工作,还是跟他分手。”
“分手?那怎么可能?”娄可怡眼眶一红,“你又不是知道我们的关系,我都是他的人了,再说了,你不都支持马维铮打东洋了,何书弘再危险,也比不了马维铮在齐州,这几天的报纸,我都不敢看。”
齐州这会儿打的如火如荼,张本愚跑了,卫鹏也跑了,之后还发电要跟东洋人“理论”,反而生生害死了自己人,现在好了,留在齐州的第一军跟后面赶来的第三军,跟鬼子连着打了几天,硬是抗住了鬼子一波又一波儿的攻击,薛琰除了担心,就是不停的从空间里往外拿药,前两天才叫韩靖派人把新药送到齐州去。
“我是恨不得亲自过去啊!”薛琰叹了口气,“现在咱们的枪炮还不能跟鬼子比,”恐怕只能是拿将士的血肉之躯拼了。
早知道她就该学个什么兵器制造与设计之类的专业了,或者考个军事指挥啥的,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只能无奈着等着消息。
娄可怡感觉到了薛琰的无奈跟落寞,轻叹一声,“你给士兵治伤,造新药,甚至教人识字,不都是在为华夏做事吗?”
她把头倚在车窗上,“你们都在为华夏做事,我有什么资格去拦他,支持他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就算明知道那条路充满凶险,甚至会付出生命。
“好,咱们一起努力!”
……
薛琰跟马维铮的联系,就靠有限的几个电话了,但薛琰也知道,就算是这匆匆的几分钟,也是马维铮挤出时间给她打了,为的就是让她安心。
照马维铮的话说,就是省得她不放心再冲到齐州来。
而薛琰,只能凭着前世的记忆,反复告诉他,不管卫鹏下什么命令,就算是第一军撤军,他们第三军也要留在齐州,防止东洋人将恶气撒在齐州百姓身上。
“你放心吧,我来了就不打算走了,”
马维铮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他头一次发现薛琰这么啰嗦,“我不顾政府跟主席的明令,贸然出兵鲁省,可不就是抢地盘来了?我们西北军是什么人啊,以前不还有人骂我父亲反复无常吗?”
马维铮难道有闲时间,他让警卫员关好门,自己半靠在指挥部的椅子上,把两条腿舒服的搭到桌子上,紧张气氛里的偶尔小憩,还能听到心上人的声音,居然是这么幸福的事,“反复无常的爹,养了个卑鄙无耻的儿子,正常啊!”
马维铮想起有些报纸上指责他不奉军令,强占齐州的行为是将军阀的恶习淋漓尽致的展现在国人面前,不由冷笑,“起码有我这个卑鄙小人的地方,东洋人不能横行再说!”
“马维铮,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薛琰俯在桌上,呐呐道,“我好想你啊!”
“静昭,”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又想起马维铮的声音,“我听见了,这句话再不许收回!”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当我是食言自肥的小人啊,再说了,说句爱你,又不赔房子不赔地的,你还怕我不认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