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2 / 2)

伸手拦住沈延生,他往人跟前进了一步:“这什么话,你不是我从山底下八抬大轿娶来的压寨夫人么,供你吃喝我甘心乐意,可你也不能这么不讲情面说走就走啊。”

闻言,沈延生难以置信的抬起脸,表情是种冷森森的厌恶,一不做二不休的扯起赵宝栓的手往自己裤裆中间掏,他撩起眼皮平心静气的说道:“我可是个男的。”

五个指头一捉,赵宝栓顿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这老虎背都骑上去了,当着刘炮和瞎眼的面,叫他怎么下得来台!

牢牢揪住方才进门撞见的白大腿,他暗自抚慰道:我就当他是个女人,是个女人,女人摸摸没啥,没啥……

皮笑肉不笑的往人鸟窝丛里撩了一把,他硬着头皮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都不计较,你还计较啥。”

这回,刘炮和瞎眼的下巴可是一齐掉到了膝盖上,敢情这位是真打算和这男学生拉伙过日子了?

就是这个大胡子肯,人沈延生也不肯,他虽对男人女人没什么避讳,但却独独忌讳赵宝栓拿他当女人看待,什么八抬大轿,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谁跟你有恩?狗日的捅了老子一屁股血,老子还得和你有恩?有毛病吧!

鼓起一肚子气,他也不管赵宝栓拦他不拦,径自就往外冲。门边的瞎眼和刘炮见这势头拔脚就窜到院里,两人合力把扇大门从外向里死死的顶上了。

赵宝栓手里空落落的,猛地刺出个步子,一爪就把人拦腰刨了回来,夹被褥似的往自己粗壮有力的胳膊底下一塞,沈延生便四肢悬空得成了只胡踢乱蹬的小猫狗。

脸蛋儿扑红的吊起两撇眉毛,他使了狠劲的拍打赵宝栓,边拍边扭头去咬对方的胳膊,恨不能一口叼住就撕下片肉来。

“你放开!放开听见没有!”

声嘶力竭的吼,他一下被赵宝栓甩回热炕上去,莫名其妙的被人摁住手脚。赵宝栓这一根筋的也不知怎么就冒出个损招:二话不说,他很是麻利的剥掉了沈延生的裤子,白花花的屁股一露出来,底下黑丛丛的毛发里便若隐若现的浮起套粉色器具——鸟软着,肉肠儿似的缩成个小截,威武雄壮没有,秀气玲珑倒还能说说。

盯着这玩意儿,赵宝栓头皮发麻,心那天晚上自己是醉到天边去了吧,怎么就连这东西都没发现呢!

沈延生见他眼神里怪里怪气,顾不得裤子,随手扯过棉被盖住自己的子孙根,白脸一漾,又是个羞恼的表情。

“你看什么!”

没拿到钱,他本来就没打算走,叫赵宝栓找人带路不过是探探他口风,可没想到人会在刘炮和瞎眼面前说这些越描越黑的事情……难不成这胡子老粗真对自己有意思?

沈延生知道自己有副好皮相,因而小自恋也在所难免,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他扭头转向透亮的窗格:“暂时留下也行,不过你不能……”后面半句他实在没脸说。

赵宝栓攥着裤子,虎背熊腰往炕沿上一戳,随即笑容满面的说道:“行,只要你跟着我,你想怎么着都行!”

沈延生听他这一副老汉哄媳妇似的口吻,忽的有些受宠若惊,他脸皮再厚,遇上这倒贴的好意也要露怯。

两个人沉默半响,没什么后话好讲,沈延生就想打发赵宝栓赶紧走,可赵宝栓的屁股还没离开炕面,就忽然伸手往他被窝里掏进来。沈延生大惊,心说这约法三章还没列全呢,你就想出尔反尔?但赵宝栓没打什么歪心思,抓出两条白腿,他给沈延生穿上裤子。

“走,跟我去见个人。”

9第九章

沈延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见旧同学,当时他正埋怨着赵宝栓办事儿不利索,给他穿条裤子也不记得把裤腰带一起拴拴好。

跟在人后面东扭西摆,赵宝栓带着他穿过两道大门,进了后面关押俘虏的柴房。柴房门口立着两个带枪的喽啰,还没走近就听里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声。

看这世道乱的,大白天就如此泯灭人性,赶紧的开口要钱,早走一天是一天!

柴房里的哭嚎歇一声响一声,听得沈延生牙根泛酸,走到门口,他问道:“你带我去见谁啊?”

赵宝栓:“肉票。”

门一开,只见里头堆起大草垛,草垛边上坐了个人。脸蛋灰扑扑的,泪痕遍布,不过身上的衣服倒是好料子出的。邋里邋遢在头发里倒挂着几根枯草,这本来还在高声发出嚎啕,现在小鸡仔似的缩拢来的,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儿。

见到来人,小孩儿立即收声,缩起条腿使劲的往身后的草垛里钻。

沈延生睨他,怂包。

肉票动作不利索,一条腿拖在身子下面,累赘似的异常笨重,估计不是折了就是扭了。

扒住半边草垛,他从那晃澄澄的颜色后面探出圆鼓鼓的脸蛋。

“你们……你们快放我回去!”他虚张声势,“要是不放……我叔叔可饶不了你!”

叔叔?认识你叔叔谁啊?!

还未等赵宝栓这边开口,草垛后走出个人来,这也是个俘虏类的角色,一身破烂军装,手还让人拧到后面反绑着,朗声打断肉票无力的恐吓,他气势坦荡。沈延生先是听着这声音觉得耳熟,及至人真的走到自己面前,顿时有些傻眼。

“仇三?”他小声惊呼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原来这位是他在南方时候的一个同窗,姓仇,因为排行老三所以大伙都叫他仇三。不过仇三上了学就给自己起了个体面时髦的新名字,叫仇报国。沈延生对于他这种近乎赤裸的爱国之情颇有微词,所以有意忽略这个大名。

仇报国原本面目镇定,直视了赵宝栓,他很是有些大义赴死的决心,可突地见到沈延生,就立马跟变了个人似的傻在当地。

都说他乡遇故知胜似洞房花烛夜,搁在仇三这里,他不仅是洞房花烛,还得是个彻头彻尾的黄花大闺女,在这落难的时候遇上沈延生,简直比大姑娘破瓜还窘迫!

这位仇老三在家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偏生就怕这位沈家小少爷。按理说两家家境相仿,也不至于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可他在学校里总沦落成人家的跟班。沈延生说一他不敢要二,沈延生让他站着,他不敢坐着。

时间一长,这少爷哥就渐渐的不耐起来,表面上曲意迎合,暗地里却要使坏。然而造化弄人,不知道是一门心思就琢磨这一个人的缘故,还是他天生就有龙阳之癖,久而久之他竟对这位沈少爷情愫暗生,要死要活的爱了个透彻!

因着这一缘故,仇三放着家业不要,赤手赤脚跑出来闯荡,几年下来好不容易混上保安队队长的位子,却想不到第一次出任务就让土匪连锅端了。

此时此刻,面对沈延生,仇三是悲从中来啊,高高大大的身板似乎就此矮下去一截!扭过脸不看对方,他只当是认错人。

坐在地上的虞定尧见此情景,仰着花脸在这对旧识之间来回看了两遍,立马改换了方向。转身破沙袋似的压到仇三脚背上,他拽着人大腿裤管连连的说:“仇队长,仇队长,你让你熟人放我们走啊!回去之后我就要我叔叔给你升职!仇队长!好不好!你跟我一起去上海!”

一听人喊仇队长,沈延生心里立马有了谱。敢情自己这一招暗度陈仓原来是拆了这位旧同窗的台。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事先知道,也不会卖仇三的面子。他俩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学堂里念过书的伙伴,又不是拜把子兄弟。

赵宝栓在一旁看这一出他乡遇故知,还以为后面该是一场热泪相对的互诉衷肠,可沈延生的反应又不像,不仅不像,似乎还愈发冷淡的露出一股不屑来。

“怎么……你们认识?”赵宝栓问。

沈延生说:“认识。”走上前抓住仇三,他把人翻过来,开始给他松绑。赵宝栓不乐意了,阻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延生回过头瞥他一眼:“你不是说只要我留下,想怎么样都行么?”

没错。

“那我想留他吃顿饭,反正要死要活我不管,老乡见面一顿饭的情面都没有,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赵宝栓摸摸下巴,想这山上到处都是自己的人,倒是不怕他们跑。算了,既然想留这学生哥做用处,甜头总要给人一点,免得人心里头觉得自己这个人办事不地道。

上去掏出匕首帮仇报国切了背后的绳索,他对着那两个往门边去的人问:“这小孩儿呢?小孩儿你要不要?”

虞定尧一听,脸都亮起来,扭巴扭巴从草堆里耸出来,不想沈延生连瞧都没正眼瞧他,自顾自的带着仇报国就往先前来的方向去。

小孩儿对着半扇闭拢的门,脸一皱,哇哇的哭起来。

仇报国坐在炕桌前,圆小的桌子上盘盘碗碗的围了一圈小菜。对过有人笑脸盈盈的伸来双筷子,往他碗里填了块大肥肉。

“吃,你吃啊。”

比起刚才在柴房里冷冰冰的架势,这位现在的态度简直让他如沐春风,不过这春风沐得百般滋味。

不知道是沈延生故意忘记他从来最怕吃肥肉,还是真的出于好心想让旧友补补身体,仇三端着饭碗死盯住面前的男人,然后默默含泪的把肥肉扒进了嘴里。

松软流油的口感恶心得他想吐,可他不敢当着沈延生的面吐出来。要说奴性这东西就跟天敌之间的默契一样,你强我弱,你说我做,一丝一毫的商量都没有。

沈延生看着他把肉咽下去,这才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开吃,边吃边忙里偷闲的给对方夹菜,夹的全是仇三最不爱吃的。

“说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们家里人都说你走丢了,还在城里连着贴了好几天的寻人告示,满世界都找遍了!”要不是当时我爹的生意还红火,赏金我都看着眼热。留下半句话没说完,沈延生嘻嘻笑起来,眼珠漆黑的流光灿灿,一眼就看得仇三忘了自己食不下咽的难处。

“我……”他琢磨着该怎么跟人说,可对面的沈少爷却不知道在他身上得出了什么名堂,视线直勾勾的射过来转都不转。

仇三从未被他如此热切的注视过,便暗暗脸红,他年少的时候如痴如醉的爱过沈延生一场,虽然时隔多年,但那种心尖发颤的感觉还很真实。只是他小觑了岁月这把杀猪刀的威力,当年他脸红是少年纯情,现在五大三粗了再脸红,就叫扭捏了。

饭没吃几口,沈延生取笑他:“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吃饭还能粘一颗在脸上。”随手摘去仇三嘴边的米粒,他坏心眼的撬开对方的嘴唇,直接把米饭物归原主。

回手舔舔自己的手指,他继续调侃道:“怎么的,你是准备晾起来等风干,然后带进被窝里去吃么?”

仇三让他说的满脸通红,掩饰性的擦了擦嘴角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爹不是找门道要让你去美利坚深造么?”

沈延生撇撇嘴,心说这都哪辈子的事儿了,家道中落也不是我愿意的。

“这个吧,说来话长……”他两三筷子夹干净半盘子小菜,抬头说,“刚听那人叫你仇队长,你也当上小官了?”

仇三说:“什么官,就是罗云镇的保安队长,年前的老队长因为喝酒闹事让人放冷枪给打死了,才轮到我。”

沈延生:“不赖啊,这叫后来者居上。”

仇三摇摇头:“这事儿复杂着呢。”

是不简单,官场上内点小猫腻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底子里不知道藏着多少勾心斗角流脓冒泡的惊人□呢,他年纪轻轻,能蹦跶到这份上多半也是靠的运气。这不,眼下运送烟土失利,回去就该他掉脑袋了。

沈延生低头瞧瞧旧友的愁眉苦脸,忽然撩人心火似的轻声说道:“你在罗云混了这么长时间,那你倒是说说现在镇里到底什么情况,路子松不松,位置好不好混?”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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