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楠裳又道:“知道这等龌蹉之人绝不止这一个,这几年我都很小心,穿衣打扮都跟我娘反着来,我娘爱浓烈艳丽的,我就穿冷淡素朴的。我娘身子不好有西子捧心之弱态,我就精精神神元气十足的——然而还是躲不了!今儿去这将军府,我二舅母又是给我打扮又是拉着我往将军跟前凑,我就知道,定是这将军也曾倾慕我娘,如今看人家得势,二舅母就想把我送给人家,以换取她想要的!”
她越说越气愤难当:“她这是把我当什么了?一个玩物吗?若是旁人也罢了,可这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啊,竟如此对我,可不让我心寒吗!”
傅晏脸色已是阴沉如墨:“这种长辈,不认也罢。”
虞楠裳闭目叹气:“再一想,她从小也疼了我,这样做原是为了康王妃的平安,可怜天下父母心……便又对她恨不起来……”
“你不欠他们什么!”傅晏搂紧了她道:“若是你遂了她的愿,谁去可怜你爹爹?!谁去可怜你傅哥哥?”
虞楠裳给他提起她傅哥哥,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你说,要是傅哥哥知道了这些事情,他会不会觉着我招蜂引蝶,不洁身自好?”
傅晏又给她这紧张样子引笑了:“放心吧,你傅哥哥没那么食古不化死心眼的。”
和囡囡在一起,总是那么的轻松欢喜。傅晏有时想着,一生一世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偏生天不遂人愿。
“殿下,出事了!”玄初逮着个空子,急急禀报:“王先生给向大成编织罪名抓了起来!”
“什么?”傅晏震惊失声。
那边,失魂落魄地回到侯府的二夫人,被老夫人单独训话:“去祠堂跪一跪列祖列宗,清醒清醒头脑吧。我不信累世诗书赵家教出的女儿,能做出这种腌臜事。”
然而二夫人显然是不甘心的。“我能怎样啊,母亲,您说,我能怎样!”她匍匐在老夫人脚下,哀哀痛哭:“那给磋磨着的,是我的桐裳,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吗?”
老夫人额上青筋蹦了蹦,还没待说话,二夫人抬了头,恨恨看了她道:“我知道,康王府现在败了,桐裳再不是王妃了,反倒变成拖累,你们便把她当成弃子,避之不及……你们都好狠的心,我这当母亲的却不能!”
“够了!”老夫人起身怒叱:“原以为你是个贤良的,到头来却这般糊涂!你以为,搭上向大成便能保桐裳平安?却也不想想,谋逆皇子妻族攀附掌兵大将,这是嫌皇帝不够忌讳么?这是嫌皇帝留了几个小皇子皇女的性命么?你说你想让桐裳活?我看你分明是推着桐裳去死!”
二夫人给她一语惊醒,顿时瘫倒在地,身如筛糠。
“把二夫人给我关进祠堂,没有我的话不许出来。各房爷们在外边都谨言慎行,没事早早回来陪你们太太。太太姑娘们,等闲也不要出去走动了。”
老夫人一句话下来,宏化候府关门谢客。
然而他们再怎样谨言慎行,却也架不住被人惦记上,找上门来。
“现今春祭选舞,府上桦裳姑娘原是报了参选的,如何又撤销了?”大太监杨义亲自登门造访,未成想落座之后询问的竟是此等小事。
“那孩子自己觉着舞技不如人,想来获选无望,便乘早不去丢人现眼了。”三老爷答道。
“嗳,三老爷何必谦虚。”杨义喝口茶,慢慢道:“现如今你们诸位都是知道的,年前康王谋逆宁王不孝,圣上受惊,年都没好好过。现如今向将军入朝,圣上总算安稳心神,也思及诸位大人们都受了惊,故而发下话来,要把这给耽误了的春祭选舞好好操持起来。这一呢圣上得天庇佑度化难为祥,春祭是年后第一个大祭祀,方方面面都得加倍的隆重以答谢上苍,所以这春祭选舞也比往年更看的重。二呢也有安抚诸位大人,与诸位大人同乐的意思。所以啊,大人们也万不能拂了陛下这心意。”
侯府三位老爷没想到能招出杨义这么一大堆话来。他们对视一眼,宏化侯斟酌着开了口:“即是如此,那边让桦裳去参选便是了。”
“对对对,这才对!”杨义又笑道:“不只桦裳姑娘要去,听闻府上还有叫槿裳的,叫梨裳的,叫棹裳的,都去,都去!一起热闹热闹!”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送走他后,三位老爷面面相觑。
到底是开国延续下来的功臣府,底蕴深厚,托了宫中关系暗中打探,到底是打探了出来:怕是知道大将军向大成念念不忘冯昕,杨义为了讨好向大成,意图为他寻一位长的相似的冯氏女儿!
这消息传到侯府,侯府的茶碗给摔碎了好几套。
那向大成,乃是侯府三位老爷一辈的人,府中已有一妻四妾。杨义竟是想让他们侯府的小姐去给他做第五房妾室吗?
这阉奴怎敢如此!侯府何时曾受过这种气!“不去,谁也不去!他休想得逞!”侯爷拍了桌子。
然而如今朝廷乌烟瘴气,这阉奴委实嚣张。又过了两日见侯府没有动静,一纸信函送到了宏化侯手中,宏化侯看了顿时变了脸色,颓了身形:此事,这阉奴怎会得知?!
“老爷,发生了何事?”大夫人小心翼翼地问。
“无事!”宏化侯把信纸紧紧揉捏在掌中:“那春祭选舞,便让姑娘们去吧。”
“老爷?”大夫人惊讶道。
“原不过是那阉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宏化侯强笑道:“向将军我与他也是有交情的。他的性情我知道,不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
然而他这话,夫人和姑娘们可不信。
“囡囡,囡囡你救我!”这一天一大早,虞家小院的门便被急急敲响。苏子一开门,便见平日高高在上的侯府四姑娘桦裳满脸是泪的扑了进来。
彼时虞楠裳正在托腮凝思:阿晏这走的这般匆忙,总感觉有些不妥呢。
便是昨日下午,家中突然来人造访,口称是燕娘的兄长,说家中老母重病不起,怕是很快就不行了,想接了燕娘回家见最后一面。
燕娘见了来者也口称大哥,听了这消息大惊失色,也不顾病体沉疴,便让那人背上了他赶来的马车,匆忙离去。只让虞楠裳不必挂念,他见了母亲最后一面很快回转。
可是虞楠裳总觉着哪儿不对劲,是哪里呢,是那人和阿晏没一点相似的面容,还是那人浑身上下怎么看都不像庄稼人的气质……
而此时的傅晏,身处京城某处一间密室之中,面对跪了一地的下属,眸光似刃:“向大成,这分明是要以王先生为饵,钓孤上勾啊!”
第53章
“囡囡,囡囡你救我!”桦裳哭着扑进虞楠裳怀里。
“怎么了?发生何事了?”虞楠裳给她吓了一跳
“那个大将军,向大将军,他们要把我送给他做妾!”桦裳哭的哽咽难言。
“什、什么?”虞楠裳瞪圆了眼睛:难不成二夫人算计自己不成竟算计到桦裳头上?这不可能啊,桦裳可是正儿八经侯府的嫡女啊,无论如何不可能给人做妾的呀!“你说,谁要送你做妾?”
“是宫里的大太监杨义,他想讨好将军……本来大伯父还不肯的,但是不知道他们使了什么法子,又让大伯父肯了……”桦裳抽抽搭搭把事儿说了:“囡囡我好害怕啊,我该怎么办啊!”
“竟有此等事,那向大成,竟这般权势滔天吗?便是侯府,也敢折辱至此?”虞楠裳边给她擦眼泪边道。
“听父亲说便是在圣上面前,也不解剑履的。”桦裳着说着又是一阵嚎啕:“怎么办,囡囡,我怎能给人做妾,可我也怕疼,不想一头撞死……囡囡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