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无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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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很早便见过江离。

宗书院中她总是被尚书大人留课,气鼓鼓站在那儿一脸不服,估摸着又是课上分心被训了。

也正是因为留了课,他才能操练完回府途中见到她。

一次两次留课的只有她,他总是看见才记住,只觉得小姑娘调皮得有趣。

后来他又见到她了,血腥刺鼻的那个晌午,他在人群中被人死死拽着离开,她在身旁擦肩而过,才到他腰这般高的女孩子好奇望着场中跪着的那群人。

那是他的家人,在她或者围观人的眼里只是场热闹,他觉得嘲讽无比。

他毁了容,隐了名,去了荒野之处,想在那儿寻到发配过去的女眷,但结局总是不出意外的让他失望。

许是寂寞太久,或是对这世间已经疲倦,白家公子对他提出的条件,他倒是听着有了点意思。

他护他周全为他所用,他给他安生之处。

何为安生,他想知道,所以他同意了。

没想到跟在白苏身边时竟又见到了她。

小姑娘长大了很多,模样和小时候没怎么变过,就是婴儿肥没了,脸尖尖的,还有……哭得格外狼狈,甚至有些小孩气,鼻涕眼泪流一脸。

她气势汹汹冲上马车前,白苏就将护卫遣退了,他隐在暗处惊奇他们两人竟相识。

他在荒城呆得太久,那里自有一套规则与秩序,消息更不灵通,他甚至不清楚主城这些年发生的事。

明明是相府嫡女,不在主城呆着却出现在白家大公子的院子里,与他同食同住动作亲昵。

白苏也并不如他外表般脆弱无害,即便是这副病弱的身躯,他依然让很多人忌惮,而要做到这些,他就得十分谨慎,一步一步都得走得慢而稳。

他从不让人近身,吃穿皆有自己亲信掌控,就是护卫,甚至还有比他武功更高的隐在暗处。

当真笼中鸟般。

而她却像风,在他笼中来去自由。

他猜两人是相爱着的,但她又走得潇洒,连个话都不留。

他接手了很多事,知道十六皇子中毒,也知道她是拿了白苏的药去救他。

无忧那时候总是在想,这小姑娘比在宗书院时都精彩,本以为是个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应该嫁给了宫中权贵活在后院中,谁想到一边和白家大公子纠缠不清,一边竟去会情郎。

白苏本该回寰岛的,但原本的计划都打乱,他去了主城,只因听到新帝登基要娶后。

他还未赶到城便派人去寻她了,她需要他时他出现,这便是巧合,或是缘分。

矮小的板凳坐着极为不舒服,但他却保持着这个姿势。

冷风呼啸,空寂无边。

而他却感受到一双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温柔耐心。

他闭上眼侧头,仿佛睁眼有人就蹲坐在他的身旁笑得灿烂。

院中马蹄踏响,他睁开了眼,空无一人的灰旧房屋依旧只有他一人。

他笑着起身拍了拍衣摆,打开折扇走向马儿敲了敲它的脑袋,“难得来一趟催什么,走吧。”

来去一趟便是四个月,途中山川秀丽但总是不如家门前的野花。

“无忧,你总算回来啦!”

急急跑来的女人眼睛露出光,笑得格外开心,但下一秒又瞪他,“你偷跑出去玩怎么不带我,我快无聊死了。”

无忧收了扇,真切道“旅程也是无聊。”

“骗人我才不信。”她哼了一声又凑近他,着“下次偷偷带着我,我肯定……”

她突然止住话,心虚看向身后的男人,男人将斗篷披在她的肩膀,笑得温和,“怀了孕小心冻着。”

无忧与他对视上,心中清明,回以浅笑。

“二爹爹!”长高许多的小孩飞奔而来,那模样和他娘亲不能再像,连埋怨他出门不带着一起的样子都一样痛心,“你去哪儿了!怎么能不带着回儿。”

他抱着白回走在后,听着他念叨近日的趣事或是烦心事,江离与白苏并肩走在前,她紧紧牵着他的手,眼眸闪着亮仔细盯着他,似是在与他说些什么好笑的,惹得白苏一阵笑。

“要唤干爹,不是二爹爹。”无忧捏着白回的鼻子笑着纠正他,“怎么总是叫错。”

他贼兮兮一笑,“就不,爹总是教训我,我每次说二爹爹好他就生闷气,气着他我就开心啦。”

这幸灾乐祸的模样还真是一摸没两样。

她临盆得突然,养胎时吃得太好这一遭就像过鬼门关,屋内久久没有婴儿哭声,甚至她的痛呼也变得微弱,进出房内的人紧张得不敢大喘气。

白苏早就进去陪着她,只剩院里众人揪心等着。

突然青冥紧紧盯着他,他将扇放入衣袖,抬起眼皮浅笑看去,“怎么?”

他若无其事移开目光,直直望着纸窗内忙碌的身影,“还以为来了刺客。”

他垂了垂眼眸,坐在石桌旁倒了杯茶,笑不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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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婆拉开了门,急匆匆在他们之间扫了一眼,快步跑到石桌前说了话,众人变了脸色看向无忧。

替她接生白回时,他心不甘情不愿,甚至还盼着有人能从天降替他做了这倒霉事。

温热奔涌的鲜血,婴儿柔软脆弱的头骨,与她命悬一线般苍白痛苦的脸色,他始终觉得有些吓人。

要他再做一次,他都有心理阴影在。

但江离这人就是认熟,她气若游丝靠在白苏怀里还在极力推荐他。

见他推门进来,仿佛看到了希望,声音顿时有力了不少,伸着手唤他,“内力!内力传一些来!”

“……”

婴儿滑落在手心,皱皱巴巴很丑,他捧着却觉得小小的有些可爱。

产婆始终不敢吭声,见胎儿出来想从他手中接过,他手指微收,“剪刀。”

“剩下的交给她们便可。”白苏开了口,平淡语气里探不出情绪。

他松了手,接过旁人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松了口气般笑道,“那倒省事了。”

院中青冥替他倒水,他蹲在地上安安静静冲洗着手上的血渍,残血余温逐渐被水冲走,鲜红褪去露出原本青白的手指。

“夫人被困在石室时公子并不像你见的那般冷静,我们几次想去寻你带路但都被他拦下了。”青冥收了水看了他一眼,他垂着头缓慢擦拭着手上的水,“他说你也受伤了。”

他怎么不懂青冥话中的意思,手指抚平衣摆,上面还留着无心蹭上的血迹,他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下,

“近日院中怕是有的忙,我得出去寻寻乐子偷个懒。”

月朗星稀,他抽出扇,却忘了扇已折断,笑了两声又放回,“看你小子年纪轻轻总是多思多虑的,不如与我一起去放松些?”

原本是随口一提,无忧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跟了来。

他的心思埋得深,在两相取舍中又选了自己所需,但好歹是没有遗憾,喝酒当真是为了放松自己。

谁晓得倒是这小子在借酒消愁。

夜色已深,无忧抽出银票给了掌柜,掌柜咧嘴笑得绝口不提打烊的事,又让小二送了不少酒。

无忧撑着脸叹了口气,“要不,给你寻个姑娘解解闷?”

他面前的男人坐着不吭声又倒了杯酒,无忧买了把新扇边扇边看他,“和你喝酒实在太无趣,好歹说说你烦闷什么,让我开心开心,我这酒钱也不算白花。”

依然是沉默的倒酒声,无忧也随了他去。

新扇上还没提字,纯白扇面略显单调,他伸出手指在上摩挲,想着写些什么好。

天色渐亮,掌柜已经趴在桌上睡着,无忧将醉酒昏迷的人架起,从他怀中摸了张银票放下,又将他扔在了风月楼姑娘房中,说是好好招待他,自己摇着扇回了去。

折断的纸扇修补修补又拿回了,他用着还是舒心。

“二爹爹。”

白回拿着个盒子兴冲冲跑来,无忧头疼了,盒子里许是又是扇,自从他换了他送来的扇,他劲头十足,整日给他寻好看的扇。

今日他身后倒是跟了个小姑娘,停在了院门口,怯怯的望着他不敢进院子。

无忧望去,她小声喊了句,“二爹爹。”

当真哥哥怎么做她怎么做,学了个样。

这么多年他纠正这么多次,也没个用,连小的也跟着开始喊。

“二爹爹快看!我在街上一老头那寻得,他说这扇世间一把,另有玄机,喜不喜欢。”

“多少银子?”

“八十两。”白回笑得傻白甜。

无忧望了一眼,的确是,只有世间一傻才会去买的世间一扇,又残又破,扇风都不行。

他走向院门口快哭的小姑娘,还没开口她转头就跑,走路才学着没多久,跌跌撞撞的就要摔倒。

青冥扶住了她,她就像找着依靠,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无忧乐呵呵笑,自从青冥从风月楼回来,看他的眼神嗖嗖冷,恨不得是拔刀相向。他觉得江离说得挺不错,逗他的确有意思。

后来小姑娘胆子也大了,敢到他跟前了,扭扭捏捏说着,“二爹爹,要抱抱。”

甜甜软软的,很是可爱,叫上一句什么都依了她。

这差别让白回清楚意识到自己失宠了,憋着劲和他爹闹脾气,最后被江离收拾狠了,又跑他这儿来哭。

后来他见着这个男孩长大长高,不再哭不再闹,身姿端正与他爹十足像。

再后来他也有了喜爱的女子,带着她先来见了他。

白姝倒是与哥哥不同,缠着他学了一身武功,时不时见不着人,回来时总给他带许多宝贝。

“二爹爹,娘亲为什么不找你侍寝?”

小姑娘口出惊人,无忧手中的杯子都惊掉。

她哦了一声,满不在意倒茶喝,“您别不好意思,虽说这事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我与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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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荒城玩了些日子,买衣裳这些买两份不同的时候总是被问买给谁,我说给爹和二爹爹,她们就笑,还问些有的没的。”

白姝放了下杯,眼神带着让人心里发毛的同情。

“我说二爹爹从来不去娘亲房间的,她们就让我经常陪着您些,说您老了孤零零的可怜。”

“……”

无忧愣了又愣,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

白姝心大,喝完茶又倒了杯,还给他满上了,“对了,二爹爹,我回来时遇到一个怪人。”

无忧看着茶脑子缓了会才接下话,“什么怪人?”

“这男的一身红衣,跟穿了嫁衣似的,漂亮的很。”白姝端着茶杯,回想了下,“他见着我就呆在了原地,我还以为我有多吓人呢。”

无忧撑着脸笑,当作她路遇的趣事,她的武功是他教的,即便这孩子心眼大,行走这天下也不会吃亏。

白姝皱了皱眉,“他武功可厉害了,我见他疯子一般便走,他上来抓我,我都挣脱不开。”

无忧的笑僵住,看来还得加强内功心法才是,“可有受伤?”

“受伤倒没有。”白姝也跟无忧一般撑着头苦恼,“二爹爹,我爹是不是有情人在外。”

无忧挑了眉,“怎么会这么问?”

“那人说我与他所爱之人很像。”白姝突然坐端正指了指自己的脸,“从小你们都说哥长得像娘,我长得像爹,我就问这个人,是不是爱慕我爹。”

无忧打开扇,忍了会终于笑出了声,白姝不知道他笑什么,见他开心她也笑。

“下次去荒城可与我说,我陪你去。”

他用扇轻轻打她的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也别和你娘亲说。”

白姝捂着头激动起来,“二爹爹你也想去玩?”

“我在那儿落下了两本武功秘籍,想不想要?”

白姝连忙点头,“要!”

两人正说着话,院门口吵吵嚷嚷又来了人。

“死婆娘,走快些,磨磨蹭蹭的……”

白姝拉开门一看开心了,“隼叔叔,”

男人正拉着一个女人,见到房内两人顿时眉开眼笑,

“哎哟,小姐回来啦?”

白姝点头,“昨天才到家呢,过两日又出发了。”

隼和那女人往屋里走,边和她聊,“这次又去哪儿呀?我看这天地你快跑了个遍,忙得很。”

他看见端坐桌前的人,喊了声“大哥。”

跟在他身后的女人也小心翼翼喊了声“见过大哥。”

无忧笑着点头应下,他看向白姝,“你去做些准备,后日我与你一起去。”

白姝应是,蹦蹦跳跳走了。

见他们看自己,无忧解释道,“小姑娘年纪小,谈些什么话她都会学了去。”

还真被他料到,没说个几句,隼便把话引到了他身上。

“大哥咱们年纪也大了,公子这也不缺护卫,你可得考虑考虑成家了,总不能老了还赖这儿吧?”

无忧垂着眸手里的扇停了下来,他没说话,但也有了想法。

白姝单纯,见他收拾了一包裹的东西也没反应过来,只当他行李多,但白回却看出来了,他将包裹一次次拿下马,和他对峙着。

“回儿,将包裹给我。”无忧叹气,心中却有些温暖。

“二爹爹,你不准走。”

他都已经成家了,还舍不得分院出去,这般依赖人,怎么可能会让他离开。

“我说给你养老的,你走了我怎么给你养?”

无忧想起这事就好笑,他看向白回,“你只说给我送终,说了两遍我还记得呢。”

白回窘迫,转头看了眼大门内又看他,语气多了些委屈,“娘说你到哪我就得跟去哪给你养老,我给你磕过头发誓的。”

他夫人还在身旁,他却还像小孩一样可怜巴巴看着他,“我与芙儿才成亲,总不能抛下她追着你去吧。”

女人捂唇直笑,看向他,“二爹爹就留下吧,你怎么忍心看我与夫君分离两地。”

白姝不满了,“大哥大嫂,二爹爹就是和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干嘛拦着他。”

白回看他,“真的?”

无忧抿唇点头,笑眯眯的也不回答。

白回伸出手,“那二爹爹把你那把扇借我用用吧,回来再还给你。”

还学会与他交易了,无忧合了手中的扇给他,他没接,指了指他怀中,一脸得意。

无忧愣住,扇抵着额头无奈笑了,“怎么什么都被你们发现了。”

纸扇已经发黄,扇尾重新修补了,扇骨上隐有断裂的痕迹,像是用力摇扇留下的,扇面上的图案早也模糊不清,但像是血迹般的一朵梅花又这般清晰。

白回曾经一度以为他就喜欢这样的扇子,还特意到处找又破又旧的,最后给骗子骗了钱,回来给娘亲取笑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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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有这把扇在,无忧便会回来的,直到白姝回来不见他人,他才觉得自己上当。

他娘亲倒没意外,从厨房中探出头,提醒他,“你那时候可是自己发誓的,说什么违背此言就天打雷劈,可英勇啦,我和你爹拦都没拦住。”

他爹坐在院子里笑,“小离,这鱼虽没了鳞,怎么还有内脏。”

“我怎么知道鱼还需去内脏。”江离嘟嘟囔囔端着又一碗汤走出来,瞥了眼呆坐着的白回,“对了,马上夏天了,那雷雨多了可就危险了。”

白回连忙起身去找白姝,他妹妹绝对知道他在哪儿。

白苏接过汤,舀了一勺吹凉,放入口中咽下,“怎么又这么酸了。”

“酸了好,被鱼刺卡了也不怕。”江离坐到他身上,笑眯眯凑过去喝他勺子上的汤。

她咂了咂嘴皱眉,“当真酸了,白醋倒多了。”

白苏笑着又喝了一口,“酸着酸着便也甜了。”

要在一个城中找人不难,但找一个不想现身的人却很难,如果他的武功高深,那更是难上加难。

白姝捏着那把扇子站在城门口有些无措,她哥非说是她把人弄丢的让她找回去,可二爹爹明明和她说让她先走,他去见个朋友再回,怎么能算丢。

她转头求助,“青冥叔,我们该怎么找?”

青冥冷着脸走在一旁,“看着寻吧。”

荒城如今变了不少,有白家商队经过,往来的路也繁荣了,虽说不知道混了多少危险分子,但也像个城一般热闹了。

这儿离主城太远,连续两任城主又都是女人,风气也逐年有了颠倒。

青冥也算是知道白姝为何总爱往这里跑了,这儿气候恶劣,但民风开放,甚至可说是彪悍。

坐在酒馆中的女人什么话都敢说,他一男人听了都觉得脸红,偏偏白姝感兴趣,也不怕生凑上去与她们闲聊。

她也的确单纯,几句话就把自己来的目的交代的一清二楚。

“哎哟,妹妹你这二爹爹可有趣,独守空房到这把年纪了还闹小脾气呢。”

白姝想了想他房里的确只有他一人,“可能二爹爹太孤单了,无聊想出来逛逛也说不定。”

穿着透纱的女人笑得直颤,“傻妹妹,哪儿有人嫌家无聊的,那肯定是心里难过着呢。”

白姝震惊,“二爹爹平时总是笑着呢,见着我与哥哥都开心的很,怎么会难过!”

几个女人对视一眼皆露出别有深意的笑,“你和你哥哥是他与你娘亲生的吗?”

白姝摇头。

“那他可有亲生小孩?”

白姝又摇头。

女人摇着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妹儿,听姐一句劝,回去让你娘亲去他房里坐坐,生个小孩他指定安定。”

青冥震惊,这都是在说什么。

白姝自从听了那话就是心不在焉,青冥忍了忍还是憋不住,“小姐,那些话都是胡言乱语,不要当真。”

见她沉着张小脸,他解释道,“当年夫人是想让他做少爷的干爹,一时口快叫错了称呼,当中的意思不是你想的那般。”

白姝转头看他,眼泪汪汪的,“二爹爹一个人真的太可怜了。”

当真一个字没听进去……青冥是服了。

他们在城中乱逛寻不到人自然灰心,酒楼女人见到她也认识了,熟络打起招呼,

“妹妹,还没找到你那二爹爹呢?”

白姝沮丧点了点头,女人凑到她面前神秘兮兮伸出手,“不如找我们帮忙?”

青冥倒是抽了张银票放在了她手上,她们每天见到的人不少,又熟悉这里,找人自然让她们帮忙更快。

荒城里的人爱用金银珠宝交换,钱币虽能用但要去另一城中兑换,麻烦也就少有人用。

女人先是不耐烦举起来看了看上面的字立马乐呵呵收下了,

“来告诉姐姐这人什么模样?”

白姝想着二爹爹应是身形清隽挺拔,气质温文尔雅,端着扇子是玉树临风,是她见过用扇最好看的人。

她犹豫着怎么具体形容时,青冥开了口,

“比我高出半头,脸上毁了容,或是会用面具遮挡,手中拿着扇。”

女人似是见过,惊讶过后皱着眉拖着下巴沉思,青冥从怀中拿出金子举到她面前,她眉开眼笑,“记起来了!”

无忧坐在窗框看着楼下人来人往,抬手接住了俯冲而来的鹰。

他没有拿下它脚环上的纸条,目光黑沉和它对视。

许久,突然他深深叹了口气,“怎么躲这儿也不安生。”

鹰挥了挥翅膀,似是在催他拿信,无忧终是妥协。

隼的信上写着得知他没回便猜到是回了这儿,他正拖家带口的来寻他,势要和他夺回荒城当上城主再创辉煌。

这把年纪了还这么会折腾,他可不想当什么城主,只想图个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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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扇了扇风,出来这些日子倒是想白回这小子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不过就算是哭鼻子也有媳妇抱着哄了。

白姝倒没事,三天两头的往这儿跑,他要想见也容易,但多少还有些念着。

正想着呢,就听一声嘹亮的,“二爹爹!”差点将他吓得跌出窗外。

这城是怎么也呆不下去了,虽说他脸皮难看,但总是要点脸的。

白姝那一嗓子再与酒馆传出的八卦,他脸皮再厚也站不住了。

就是出城,他都是在众多注视下离开的。

回程的路他走得慢,似是要将这世间最后一次看在眼里,走了很多路绕了很多地方,白姝陪着他,青冥有抱怨但也只能陪着。

日出日落,山川河流,春去秋来,整整三年,他才结束这场旅程。

江湖之大,白姝结识了不少朋友,也有了爱慕的人。

无忧在城中买了宅子搬了出来,隼又追着而来住在了他隔壁说是要照顾他,白回也不甘示弱般在对面买了个宅子说要养老,大致是这三年里的相处,青冥对他没了那晚将他扔进风月楼的怨,倒有了些惺惺相惜,在附近也住了下来,时不时来讨杯酒。

也就白姝最直接,在他家宅子里寻了个屋说是要当闺房,以后从这嫁出去。

这般气话听着又是与家里有了矛盾,许是她心中的郎君让白苏并不满意。

估摸着矛盾也不小,白姝也不带他回去,将人带来了他这儿。

可他瞧着这拱他家白菜的小子也不满意。

这人心思深沉又有官职,白姝像是被他拿捏住了,说一不二的,他看了就痛心。

但在院里住了几日相处着他发现这小子倒像是被女霸王压倒的那个,平时威风凛凛,进了房如同小猫,他这才放下心。

院中总是热闹,他那随心栽种的花草也被他们照顾得很好,株株爬上了篱墙开的艳。

他独自在院中乘着凉,耳边是逐年聒噪。

小孩打闹声远去,他睁开眼看向院门口的人,露出笑容。

来人与他一样,发丝银白交错,皱纹爬满脸,眼尾笑纹最是深。

“当年许你的安生之处可满意?”

无忧摇着扇子,“公子,这院可是我自个儿掏钱买的。”

白苏寻了个躺椅也躺着,“你那俸禄也是我发的。”

两人安静乘凉着,白苏先开口,“回儿与姝儿的二爹爹可当的开心?”

无忧忍不住笑,“还以为公子并不在意。”

白苏沉默了几秒诚实道,“自然是在意的,那几个浑小子都唤你二姥爷与二爷爷了。”

他倒是真在意,语气还有些郁闷,“曾经是姝儿问我,为什么不让她娘亲去你那儿睡,现在是回儿那小女儿来问我,二爷爷为什么不和奶奶住一起,好似我做了那恶人阻挠了你们。”

无忧笑着听他说,目光看向院外打闹玩游戏的一群小孩。

他当真如江离说的这般,有慈父的模样,不知怎么小孩都爱亲近他。

白苏深深叹气后又有了笑意,“小离也总不解释,任由他们误解。”

“她是想让他们心疼你,多陪着你些。”

无忧抬扇遮着刺眼的阳光,声音低了些,“我知道。”

这扇还是白回被骗的那把,破破旧旧连光都遮不住,他近日觉得有趣拿了出来。

“你照顾她那一路,她一直记得,她脸皮又薄,说不出句谢。”

无忧笑而不语。

他闭上眼,破扇压在胸口,蝉鸣阵阵,他做了个漫长的梦。

夕阳正好,他与几人勾肩搭背从训场往家走,宗书院打开的门里是正伸着手心挨训的小姑娘。

她含着两眼泪,捂着手心出来,就被一包纸糖吸引。

“要吃?”

蹲在她面前的少年笑得俊郎,剑眉凤目,清澈目光似是春阳湖水,直叫人沉浸。

她傻傻点了点头,望着他脸呆滞时他已将糖塞入她口中。

甜甜蜜蜜的桂花味。

“给我瞧瞧手心。”

她听话的伸出手,他低头轻轻吹着气,红痕交错好歹没有出血。

“疼不疼?”

她顿时嘴瘪了,抽抽嗒嗒说,“疼。”

无忧提了去宗书院学课,他父亲一向看不起文弱书生自是反对,好歹他母亲劝着同意了。

他想见着小姑娘,时时刻刻看着,但就是这般她还能调皮挨手心。

他无奈,只得跟着她一起,最后犯了错他只说是自己做的。

那些错对于她一个小姑娘而言不过调皮,但对于他便是不成规矩,在书院被先生打,回了府还得给将军揍。

无忧愁啊,但让他更愁的便是来上课的十六皇子。

那小脸如同妖精,将江离的魂都给勾了。

他总是寻了事阻挠她去寻十六皇子,那皇子又生性冷漠不与人接触,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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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之自然两人没了联系。

江离气他,他只是笑,她说着讨厌他再也不想见他,等寻了好玩的事又巴巴跑来让他一起。

书院又来了人,无忧望着熟悉的男孩,他更是起早贪黑连生病都跟在江离身旁盯着,生怕她和他说上一句话。

那戒备的模样比防着十六皇子更甚,书院中的人都觉得他怪。

她与他一起长大,无忧总是明里暗里拦着她与这两人的接触,好歹没出什么意外。

他觉得自己这名儿确是和他生活一点不相关,无忧,他忧虑得都快秃头了。

他还记得她是委屈时才遇见的白苏,所以他小心翼翼的生怕让她生了气伤了心,只要她要,他便依着,就是天上星星他都爬去最高的山试着给她摘。

直到那晚,她翻身上了他的床,虽没有武功内力却将他压着动弹不得。

她说,“无忧,我总觉得自己这姻缘都给你这小子断了,到现在还没人来和我爹提亲。”

无忧笑得贼坏,“那可怎么办?”

江离吻他,“不管,你得负责。”

让将军府陷入死局的那封信早被他烧了,他还活着,他的家人还在。

他的新娘子正在房中等着他掀开红盖。

他推了酒,正找着机会离开,便见到了宾客中的男人。

他一身朴素灰袍却端坐上宾位,端着酒杯与面前的将军夫人笑着寒暄。

如同从云端掉下地,酒瞬间醒了,他几乎是失魂落魄往房中去。

烛光中是笑得明艳的她,没有受过伤没有吃过苦,在他手心捧着长大的娇滴滴的小姑娘。

无忧哭着趴在她的膝盖,这梦也太过美好。

抓在他后背的疼痛却又这般真实,指甲从后颈落在腰处,随着颠簸变成数道红色痕迹。

他睁开眼,眼前是熟睡的她,在他怀里嘟嘟囔囔抱怨着,又寻了个位置躺着熟睡。

他垂头去寻她的唇吻,直将她吻醒,感受她的怒火,才觉得这一切的真实。

他上了战场,小姑娘也放不下他,偷偷跑出来去寻他,一路风尘到他怀里便昏睡。

一切又那么熟悉,让他安心。

但她又想去江南游玩,无忧那颗放下八百年的心突然又提到了嗓子眼。

“那儿正是雨季,潮湿得很,你那些漂亮裙子放着都会发霉。”他小心翼翼跟在指挥下人收拾行李的江离身旁。

她不听,他又追着说,“娘说瞧着天气下了大雨怕是有洪水的,多危险,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江离不出声了,他笑着正要让人将行李搬回去,她又生了闷气,“那我自己去,反正我死了你就续弦,找个给你将军家传宗接代的。”

无忧愣了,“你胡说什么呢?”

她一瞪眼泪就下来了,“你凶我!”

无忧头疼,“我哪会凶你,这是听着你乱说急了些。”

“那我要去!”

她不依不饶,无忧便妥协了,只叮嘱自己要时刻打起精神戒备着。

两人在江南城中住了几日,能不外出,无忧便拉着她在房中谈心。

江离情绪敏感得很,即便是出来游玩也不见得轻松。

许是两人成婚几年没有所出,长辈没有说辞,但城中贵女与下人间都会有些闲话,她怕是听到了不少。

无忧也难受,但她生育时那模样他至今记得,他无法左右白苏与她之间的决定,但他却不想她为自己受这份苦。

他闷头干了一碗药汤,才进房。

房中没有他的小姑娘,侍女说她带着人逛街去了,他心慌,连忙出去寻。

细雨蒙蒙,白玉轻晃,玉穗飘动,马车停在了路中间。

江离被拦住,她心中烦闷忍不住出声,

“这马路是你家的?凭什么我让路?”

小侍认出了她,低眉拉开车帘一角与车内的人说了什么话。

玉白手指扶住了车帘,似是要掀开。

一双手捂住了她的眼,将她转身压进了怀中。

他的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说话声也有些喘,“冒犯了,我们这便离开。”

江离察觉到他的手指在抖,却拼命压抑着。

车内人似乎是看在他母亲的面子上才与他打了个招呼,点头示意后那车帘便落了下来。

车轮碾过青瓷砖溅起水花,浅梨香飘散,江离心中一空,如同失了什么一般。

抱着她的胸膛炙热,心跳声震耳,她闷闷开口,“你是胆小鬼吗?”

无忧看着远处马车直到消失踪迹他才开口,“是,我害怕。”

少年将军,战场杀神,在她心中伟岸英雄,如今却抱着她在颤抖,说自己害怕。

江离从他怀中抬头,摸上他湿润的眼眶,

低声道,“不怕不怕。”

无忧侧脸在她手中蹭了蹭,笑着道,“再长一些吧,这梦我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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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醒来。”

江离听不懂,他有时突如其来的伤感她也不懂,在他心中仿佛她随时会消失般,明明她就在这儿。

两人牵着手往回走,他反常沉默着,江离心中也没了气,忍不住逗他,“刚刚的是什么人?你可是小将军呀,怎么见着他害怕。”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母亲好友之子。”

不久前他才从母亲那得知此事,前后思虑,他总算知道白苏为何会去从不踏足的荒城寻他。

他有无数高手,哪里缺他一个。

无忧心中刺痛,仿佛自己是个偷好友宝物的卑鄙窃贼,真不是人。

江离侧头看他,“无忧。”

他回了神,愧疚不敢看她,只盯着地面,“何事?”

她长长的嗯了一声,“你是不是喜欢刚刚马车里的人?”

无忧惊骇,连忙看向她。

她却是一脸笑容,恶作剧成功。

雨落整夜,床幔晃动,他的泪落在她的额头,她仰头吻去,晶亮眼眸中只有他。

无忧明明吃了避子汤的,偏偏那晚她怀上了,她得意的笑,“将军府都是你的人,出了这府都是我的人,换了你的药还不难?”

她很开心,整天扶着小腹在他面前晃。

无忧手臂处发疼,他拉开衣袖那里的牙印却没有了。

“小公子,买把扇吗?”

蹲坐在地上的老头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他的衣服邋遢,头发如枯草般扎在头顶,一笑还露出牙齿上的食物残渣。

路过的人都嫌弃的远离,无忧却停下了脚步。

“多少银子?”

“八十两,保证世间独一无二。”

老头得意的摇头晃脑,见他不言不语站着,眼骨碌一转,“此扇另藏玄机,只待小公子买回去便知。”

无忧蹲下身,轻轻抚过这把破扇,突然笑了出来。

“老头,你说我这梦是否会醒来?”

老头也跟着哈哈直笑,摸出胸口的鸡腿也不嫌脏咬了一口,“庄生梦蝶,道行浅不过如此。”

等他吃完,油腻腻的手一把抓住无忧的衣领,靠在他耳边笑道,“老头我这身本事,可进三千世界,哪是那秃驴可比的。”

无忧垂眸看着他的手,正了神色,“何意?”

老头用他衣领擦干净手上油污,摇头晃脑念念道,“你是你,他是他,她是她,你也是他,他也是你,她也不是她又还是她,如此如此这般,听懂了没小子。”

一旁飘来酒香,老头闻了闻吞了口唾沫,见他还是没付银子有些急了,“哎呀,你这小子轴得很,三千世界都有你,老头我给你随便寻了一世,你就安心处着吧,反正都是你自己。”

说着他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是那老秃驴先坏了规则,也怪不了我。”

无忧不知想了什么突然笑了,他拿起那把扇握紧,

“我买了。”

老头连声说好,转头向酒馆中的人喊道,“快给爷爷我上壶酒,我就说今日定有傻子来买扇。”

一把扇,震惊了一将军府的人。

江离试图理解他,将那把扇翻来覆去的看,试着找出些有价值的地方。

老将军已经是忍耐不住,抽出鞭子在手里拉得直响。

“你晓得将军府一月的俸禄是多少?”

夫人拉住了他,“不过这些银子,何必动怒,无忧都快当爹的人了,你还想打他!丢不丢人!”

老将军听了更是怒,“你也知道他快当爹了,这可不是花了多少银子的事,这把年纪学什么纨绔子弟,将银子糟蹋!”

无忧垂着头也不反驳。

一只手在桌下拉了拉他,他抬眸看去,就见江离弯着眸子对他笑,轻软的声音在他耳边,

“你真的喜欢?”

无忧紧紧握住她的手,神色慎重无比点了点头。

江离压低声音,“那晚上要给我按腰,我腰好酸。”

无忧一听就去扶她的腰要给她揉,她却拦住他,伸手拿起了扇

“爹,是我近日与无忧闹着想要把世间独特的扇,本想着为难他,好让他输了多陪陪我,谁想到他真买来了,您就别怪他了。”

老将军尴尬愣住,夫人笑着看向江离,也连忙接话,“你瞧!人家小两口的事,你非要参与进去,像什么话!”

无忧望着她,江离也看向他,下一秒她却有些慌张,伸手连忙抚上他的脸,小声道,“哭什么哭什么!好多人呢!别哭,丢人嘛!”

老将军一看又是怒火冲天,“我瞧什么瞧!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算什么玩意!”

到底他还是挨了两鞭,后背火辣辣的疼。

这伤算得上什么,他本想着不去处理,要替江离按腰,她却心疼的不行,非让他趴着上药。

“无忧,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江离替他上好药躺在了他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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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回和白姝的模样在他脑子里出现,无忧笑了,心中倒有些想念他们,“都很喜欢。”

江离捧着他的脸,“不准,只准选一个,快说。”

论偏心他还是有的,他诚实道,“女儿更喜欢些。”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像你的女儿,不要像别人。”

江离瞪他,“不是像我就是像你,怎么还会像别人!”

突然她停了话,撑着床爬了起来,语气委屈,“凌无忧!你敢说我与别人……别人私通?!”

她动作极快,哭着跑了出去。

无忧愣住了,哪里是哪里,他怎么能是那个意思,他披了外衣正要追去,门又被打开,他正要解释,来人却不是江离。

拿着鞭子的老将军气势汹汹站着,那模样是要将他剥皮抽筋了。

“好小子,你真是活腻了!”

那大掌落下死死抓着他的后颈将他提到了院中。

几鞭落下,无忧看向一旁,这次江离竟没来阻止,她正靠在夫人怀里哭得那叫撕心裂肺。

老将军听了那哭声如同打了鸡血,那鞭子下的更重了。

他疼得一身冷汗,抓住了鞭子,还未开口解释,老将军牙一咬怒骂道,“好啊,敢还手了?”

那鞭向着脸上就去,当真下手一点不留情。

江离生着气,但见他被打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现在见他都要毁容顿时吓坏了,不管不顾往他那跑去。

无忧也吓到了,连忙抱住她去挡,那鞭子啪一声又落在了满是血迹的后背上。

她着急去看,“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无忧抱着她却是心中轻松不少,“疼死了。”

江离撅着嘴又想哭,“都怪你,谁让你说……说……”

无忧连忙解释,“我哪有说!是你乱想,我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江离瞪他,“你是说我的错?”

无忧笑了,也不再争论,用力亲上她的唇,“是我的错,已经挨过打了,阿离气消了?”

江离顿时烧红了脸,院里的人面红耳赤退去,老将军也被夫人拉走,留下两人。

她自然还是心疼的,一边给他擦药一边默默流眼泪。

“哭什么,皮糙肉厚又不疼。”无忧心中甜蜜,侧过身伸手将她眼泪抹去。

见她还是一个劲掉眼泪,他挑眉,“爹打的前几鞭是不是觉得解气,我瞧你在娘怀里还偷偷笑了。”

擦药的手顿住,随即传来更深刻的疼,无忧吸了口气,“别恼,逗你开心呢。”

江离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一开始是挺解气的。”

无忧跟着笑,“这痛便值了。”

江离小腹日渐长大,无忧又愁了起来。

但愁又有什么用,那一天总要到来的。

夫人自是寻了城中最好的产婆等着,怕一个不够还备了好几个。

无忧整日寻去产婆那问个没完,还顺了本书回来看,他想着到时又该让他进去接生了。

这也倒的确被他料到,或许是他的直觉,命运这东西太难逃离,就像江离与白苏总是会遇上。

“用些力呀,小夫人!”产婆急得很,不停抬头看江离的状态,“怎么躺着了!”

“我要是…啊……”江离痛呼一声,说话都吃力,“有力气,肯定用力……”

“哎哟,这是什么话呢。”产婆擦了擦汗,连忙摸一片人参塞她口中,让她有些精力,“快,小夫人没力气也得用力!”

无忧在老将军咒骂声中闯进了屋里,但人已经进了去,又不能让人来把他架走,只能在外骂骂咧咧。

产婆还没摸清什么状况就被拉开,她叫个不停,“小将军这是做什么呢!这生着孩子您还凑热闹!”

江离唇都泛着白,昏昏沉沉见到他来,还有力气冲他笑,无忧只觉得这一幕眼热。

他熟练的挤身到她腿间,一手在她小腹催动内力,一手撑开口子摸索胎儿的位置。

产婆看他这架势也傻眼了,哪有这样接生的。

但偏偏就是这简单粗暴的方式,婴儿毫不费力便出来了,江离连力都不用出。

小小一团缩在掌心,一根脐带连接着母体。

无忧捧着手都在颤,这是他和她的孩子。

他失神一般走出门,刺眼的阳光让他晃神。

他蹲在一旁慢慢冲洗着手上的血,也没人来管他,都挤在门边去瞧新生的婴儿,他只得单手提着桶换着手洗。

桶里的水倒尽,却还有水滴在地上。

突然他扑身倒在了地上,无忧躺在地上看去,只见老将军正缩回腿对他笑,“臭小子,躲这儿哭什么,都当爹的人了。”

无忧哭着笑,这一幕便是连做梦他都不敢去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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