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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铃叮呤,青鸾白玉垂下的流苏尾须随着马车晃动。路人只是见了一眼那玉便低眉垂头让开了路。
涅盘青鸟当中藏了个白字,赫国上到官家老爷下到街夫乞儿,连不识字的也能认得盘踞三国财路的白家图腾。
驾车小厮拉了拉马绳,马车停在城中最奢华的酒楼门口,掌柜的似是等了些时候,见到来人连忙让小二将笼屉里温着的板栗糕仔细打包好递给小厮。
小厮接过纸包,有黑衣男子便跪于他的身前接过一块放入口中,他神情认真抿了抿唇后向小厮点头确认无毒又消失在了阴暗角落处。
虽说是自家酒楼,小厮还是摸出赏钱给了掌柜,掌柜受宠若惊忙弓腰接过,心惊胆颤问道,
“公子他……可还满意?”
小厮抬眸望了掌柜一眼,沉默两秒后回道,“甚好。”
这一纸包都能吃光,想必口味定是不差,虽然入的腹并不是他家公子,而是那个惹人厌烦的女人。
想起那女人,小厮脸便沉了几分,当真是孽缘。
传闻白家公子是个不近女色的神佛人物,但众人总想着百花齐放总有被他垂眸眷顾的那朵,恰好近日来传出白公子亲自进主城查账的消息,未出阁的女子们便动了心思。
可就在女子们摩拳擦掌想着遇上一遇那公子时,有人说道白公子竟深夜从街边捡了个烂醉如泥的女人带了回去。
什么样的女人,美若天仙还是惊才艳艳,能在烂醉下都得到白公子的眷顾,众人无一不猜测纷纷。
青冥自出了岛便留在了主城别院中守着了,公子来得少,他也空闲得多,时不时出去喝个酒也是有,他见过的女人不少,主城中的女子不是温柔端庄就是典雅高贵,就是街坊风月楼的姑娘也是娇羞婉约。
这公子时隔多年进主城在路边捡回来的女人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她穿着一身白衣,乌青墨发没有首饰点缀乖顺披散在肩膀,瞧着楚楚可怜弱不经风的,但外披的大红纱衣,眼角的泪痣,让她这身哀怨减了三分清冷多了几分妖冶。
倒的确是个美人,比他见过的什么头牌什么官家夫人都美上不少,如果她能稍微像个女子一般的话,青冥心中默默抱怨了一句抬手接过她用内力投掷来的酒罐。
屋檐上的她侧身撑着头,带着酒醉时的慵懒,媚态满面抬手向他的方向勾了勾手指,
“小青冥,过来陪我说说心里话。”
青冥冷漠拉着脸,无声表示抗拒。
他满不情愿被公子安排在她身旁护她周全,她这女人一身功夫也不知道哪学的,霸道得狠,不光灵活那内力也是醇厚,要说保护还不如说他是留着给她捉弄的。
对于青冥意料之中的不配合,她带着笑轻轻哼了哼似是放过了他。
她拍开酒盖豪爽往口中倒着烈酒,酒蔓全身她似是喝醉,一个翻身从屋檐滚了下去,红纱白衣翻飞,在即将触地时,黑色身影稳稳接住了她。
这女人明明手臂上的朱砂还在,却比钩栏里的窑姐都行事大胆。
青冥甩开她摸在自己胸腹上的手,黑着脸飞身回到屋檐。
“哎呀,我们小青冥可真是小气。”
她这人懒散无骨,边说边寻了个躺椅躺了上去,目光粘在他黑衣上徘徊似是在回味刚刚的手感。
在青冥越发红烫的脸色中,院门走进了一人。
绿袍小厮看到一地的空酒罐停下了脚步,他在石桌上放下一纸糕点,皱眉瞥向负责院中事物的青冥。
黑影身型微顿消失在了墙边,讨罚去了。
青冥是真没想到这女人没出府没出院都能变出酒来,虽然他后来也看见了,不过没阻止也是他失责了。
包裹传来熟悉的栗子甜香,她笑眯眯盯着小厮毫不客气道,“小华子,这么忙还记得每天给我带糕点,真是有心呐~”
对于她的称呼,华林脸色黑了两分,她这人就是会气人,他就没遇到过三言两语就让他恼上的。
他咬了咬牙决心不与她计较,面上极快恢复了端正,将糕点放入玉盘中仔细摆好端给了她,不过很快摆得再好,装饰再精致的食物到她手里就变得乱糟。
华林默默盯着糕点,心中想着下次干脆将纸包直接扔她脸上来得省心。
江离曾经也是学过礼义廉耻的贵门女,光是如何用糕点,她就被打过不少竹条,虽不重也给她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压迫久了便烦透了这些,她如同街边地痞流氓般晃着腿,捏着一块糕点往嘴里送。
毫无形象吃得更香。
华林撇了她一眼移开了目光,公子带她回来绝对是菩萨心肠,想做好事了。
“对了,我们的小苏公子呢?”
嘴边都是糕点屑的女人吮舔着手指问了一句。
得,吃饱喝足又要去嚯嚯他家公子了,华林白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回答,
“公子在书房看账,江姑娘莫要打扰。”
他越是不让她去,江
', ' ')('离越是觉得有趣,她眨了眨眼,端着仅剩两块糕点的玉盘笑了两声,
“那是,不打扰不打扰,我在门口等他。”
华林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她便只留下一抹残影,驾着轻功熟门熟路摸去了书房重地。
屋檐跳下一矮小男人,他穿着异族服饰,轻功路数怪异,贼眉鼠眼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凑到华林面前试探问道,
“属下要去拦吗?”
华林没好气的努嘴,
“要拦公子早让你拦了,哪会任由别人在书房进出。”
矮小男人嘿嘿怪笑两声,
“也是也是,难怪咱大哥让我看到她就别管,我猜呀说不定是咱们将来的主母……嘿嘿。”
华林对他们几兄弟之间说的话提不起兴趣,但也冷声警告了一句,
“公子的事背后莫要多谈。”
男人察觉失言脸色变了变,连忙收了笑点头应下。
乌云压顶,闷雷滚滚,刚刚还闷热的空气中吹来一丝带着水汽的凉风。
走到书房院前的江离忍不住停下深深吸了口气,被酒熏热的脑子也舒服了不少。
“离儿,雨近了,我们回罢。”
清朗的嗓音似乎随风飘过耳边,记忆瞬间拉回了三年前的那天。
红衣男人美得妖冶,狐狸眼中满是柔情爱意,红纱被风吹得鼓起,袖尾飘到了她的面前,她傻傻的伸出手。
手中玉盘失了支撑落在地上发出脆响,大雨瓢泼而下,将她从幻梦中拉了出来。
那袭红纱衣如今在她身上,打湿后粘在了白衣之外,似是缠绵,在风雨中打成结。
门吱呀打开,一人站在了门口,目如秋水,白衣灰袍,玉白发带随风飘动,半明半暗斑驳光影下,清冷而又矜贵。
江离吸了吸鼻子,抬头已是平时笑脸,她指着地上被脏污染上的糕点,扑进男人怀中,撒娇道
“呀,人家不小心把给公子的点心摔了,怎么办。”
一身的湿水,男人的灰袍很快就被染湿,他似是没发现她泛红的眼尾,无奈道,
“苏不喜甜食,姑娘不必内疚,不过可惜了这玉盘。”
低闷的嗓音隔着胸膛传入耳中,江离从他怀中抬头,眨了眨眼
“小苏公子,那盘子贵?”
男人垂眸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江离看着他的脸不由呆了呆,她见过的美男不少,甚至被称为赫国第一美人的那个男人她都有了免疫,没想到还是被晃了眼。
他并不是惊心动魄,惊鸿一瞥的好看,这男人是明珠藏辉,瞧着朴素无华,握在手中细细体会,只感觉那温润柔和让人沉醉。
白苏,江离初次见到他时是在小时候宗书院,她是丞相嫡女,他是商人之子,本该毫无关联的两人却有了相遇之缘。
老皇帝以赏赐之名让白家子孙进城给六皇子陪读,这一举动看似是无上的荣耀,实则是在警告也是羞辱。
白家无论怎么手眼通天,商行天下,论身份,商人与官家云泥之别。
皇命不可违,但如果是三国间游走的白家,那便是寻个病了的由头就能躲过的。
毕竟老皇帝也只是敲打一番,真要撕破脸,以白家多年的准备也是难应付,更何况朝中乱象横生,哪分的出别的心思。
都以为此事点到为止,白家不过商铺受损失了点面子,并不大碍事,谁想到白家竟然真送了人去,这人甚至还是长房长孙白苏。
众人惊骇之余不由猜测白家是被抓了把柄还是白小公子被当成了弃子。
但无论是哪种,既然人已经送去,那在宫中陪读的日子自然不太好过。
那时的江离对白苏并不感兴趣,在他被人欺辱时都没多瞧上一眼,他总是一个人安静呆着不声不响,被人欺辱了也不吭声,她看着就觉得窝囊得很。
更何况他长得不起眼,在众多皇子贵女中更显普通,加上身份低下,她也没兴趣与他交谈。
江离想着他要是长得好看,她说不定还能见色起意帮帮他,不过那时……宗书院中最为夺目的便是十六皇子锦夙。
许久没想过的名字让她一时怔住,她苦笑将头埋入男人怀中胡乱蹭了蹭,罢了,曾经的事就不要多想了。
“江姑娘打碎的是番邦进贡用的和田玉种,苏并没有资格定价,如若按照一般种在当地那便是八百两,姑娘摔碎的是特种。”
他敛眸一笑,那如金子般灿亮的光芒十分刺眼,江离甚至怀疑自己听到了算盘玉珠拨弄的声音。
“……”
惊雷轰隆一声,江离娇嗔一声搂住他脖子缩进他怀中,打了个夸张假哈欠,
“哎呀,什么盘子,喝多了好困,要眯一会呐。”
带着清冷梨香的胸膛微微震动,他笑着纵容了。
雨滴渐大,褪去了春天的柔情变得凶猛,竹林被打得哗哗作响,池水飞溅失了不少闲情逸致。
华林举着伞迈入院中,
', ' ')('溅起的雨滴打湿鞋面,他看着满地碎玉扶额叹气,朝院外小童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声响收拾干净,才收了伞轻轻走进屋内。
窗边躺椅上挤着两人,女人一头湿发凌乱贴在后背,低温使得她蜷缩起身体向身下胸膛汲取为数不多的温暖。
白苏拿着一本账册,烛影晃动间偶尔翻动一页,搭在女人腰侧的指尖缠着不知道谁的发丝,两人呼吸交错,一时之间看着竟有种夫妻相守的错觉。
华林恨不得给自己拍一脑瓜子,什么夫妻,他一定是脑子进雨了,会这么诅咒自己家公子。
隐忍的低咳响了一声,华林顿时焦急起来,他掩了一半窗户,不让风雨淋进来,再快步拿了床薄毯。
但当他站在两人面前时又犯难了,这两人身上多少都带着湿水,盖上了毯子只怕更难受。
白苏放下账本,眉目垂下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女人浅笑摇了摇头,意思再明显不过。
华林了然却是不认同,眼看着公子脖颈露出的皮肤变得青白,嘴唇也褪去血色,他急了些。
这是冻着了,白苏孱弱多病身躯受一次风寒都是难关。
“公子……”
他压低声音唤了一声,又想到他的脾性于是寻了个由头,“明日各大掌柜还等着见您谈事,切不可耽搁。”
“……”
雨势汹涌如同泼下,青瓦房檐垂下的银铃响不停,白苏翻页手指停顿了,烛丝跳动一瞬,他闭眼点了下头。
他微微侧过身想放下怀里的人,让人来换掉身上湿衣,谁知道他才撑起上身,就被止住。
灼热的呼吸携着酒气喷洒在他脖颈处的皮肤,她抬头在他脸颊处蹭了蹭,呢喃道,
“别动呀……”
白苏果真停下了动作,在她后背轻拍着安抚,等到她又沉沉睡去再次尝试抽身。
哪知道她梦中也和平时一样顽劣,甚至还多了些霸道的粘人,手缠上了他的脖子,将腿夹在了他的腰侧死死压住了想逃开的人,还不耐烦的低声嘟囔着什么。
白苏倒是好脾气,无奈叹了口气放弃了换掉湿衣的念头,安静躺了回去,任由她心满意足的又蹭又摸。
非礼勿视,华林低头避开了视线,但等了半晌还是没动静,他挪了挪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最后没法,他只能将薄毯盖在两人身上,瞪了眼熟睡的女人退了下去,让后厨着手准备去寒的膳食药汤。
他的准备是太有经验了,这女人习武有内力傍身护体,淋个雨睡觉算什么,但他家矜贵的公子可不同,稍微一不当心,就是一场大病。
这不,当晚果真受寒发起了高烧,而始作俑者却没心没肺不知道哪潇洒去了。
华林忙得焦头烂额,想到那女人就恨得牙痒,但这说到底,要不是公子对她的纵容……
呸,怎么可怪到他家菩萨心肠的公子身上,华林暗自拍了自己的脑袋,要说不好,那绝对是那女霸王蛊惑强来的,他家公子多柔弱无力啊,想反抗那也是没法儿。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刺鼻的药味,即使是神医也无法将这碗药控制在好入口。
白苏在幼时中过毒,那毒是长年累月逐渐消磨生命的毒,幸好得了神医相助,虽说救回一命,但毒却没能及时清干净只能慢慢调理。
多久能调理好,神医只是摇头,说唯一的希望便是龙骨。
白苏听着也只是笑了笑,随意遣了队人去寻,那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着也不像信了,毕竟普天之下连龙的传说都甚少,哪会有真龙。
苦到作呕的嘴里被强塞入一块糖果,白苏无奈睁眼,还没看得清来人烧得微微发红的双眼就被一块冷布盖上。
他侧头去推布巾,但她却是死死摁着,不让他露出眼,这架势要是往下一点盖了口鼻便是谋杀了。
白苏收回了手,哑着嗓子低叹了声,
“江姑娘,疼。”
压在眼睛上的外力总算松开,他扯下布看到了人。
一整个白天不知所踪的罪魁祸首来了,她皱着眉不耐烦的模样,“你怎么这般弱不经风嘛,下个雨就得了风寒。”
下雨当然不会得风寒,只要他不是傻子去淋雨,但多了个她,就说不定了。
“喏,给你带了些玩意。”
白苏看着她硬塞了一包糖在他枕头旁,闻起来跟他嘴里含着的这颗一样,有些薄荷的清凉,有丝丝甜味。
她摸了摸衣领又掏出些东西,一一摆好,
“这是庙里我从老和尚那抢……求来的佛珠,说是能祛病消灾,你老这么倒霉,把这东西带身上避避邪。”
这话要是华林听了去绝对忍不住喊上几句,避开您这尊邪神就是大吉大利了!
“我去盲阿婆那里拿了些姜片,我每次风寒都是吃她的姜片,好的可快啦。”
“……”
他安静听她念念叨叨,她的声音逐渐变小,最终收了笑,有些窘迫端坐在床边跟犯错的小孩似的,扭捏道
', ' ')('“抱歉……”
在门外端着药粥的华林欣慰舒了口气,这女人还算有人性,还知道是自己犯了错。
“无碍,是苏自己受了凉,与江姑娘无关。”
得,愿打愿挨,他再操心就是狗,华林心里窝酸敲门送去了药。
她倒是突然长了些多余的良心,又是喂药又是看护,就连第二日白苏和掌柜们的议事都非得跟着去。
要说别的华林倒还算能忍得下,可这议的都是私密之事,那可就是……
江离翻身上马车的动作格外利索,她毫不介怀众人的目光伸出手将白苏一把托抱了上去。
“???”众人震惊。
“公子!”华林惊骇,忙伸手去抢人。
白苏推开他的手,垂着的眼眸里竟有笑意,“无碍。”
“!!!”众目睁大。
“……”华林收回手,瞪了眼周围众人,默默上车拿起缰绳。
江离这人别说管闲事就连自己都过得一团遭,哪有心思顾别人。陪白苏走这一遭也是看他病着,省得万一出事,她将来拍屁股走人时也不潇洒,觉得亏欠。
她又不想露面给他落了口舌麻烦,便如他的暗卫般翻身上了房檐。
“公子怕是常年不出门失了些常识,酒楼闹事那是常态,今日赔了伤药明日赔些桌椅板凳的不是再正常不过,遇上难缠的亏了酒钱再给些银两息事宁人也有,账本哪会有问题。”
白胡子老头看似恭敬,言语神态无不流露出讥讽之意。
白苏垂着眸安静翻着账本,桌旁两边的人神色各异,有人又开了口,
“老钱啊,公子是什么人,哪会去茶馆酒楼降了身份,这些常识不知也是正常。”
老头抚了抚自己几缕胡子,憨笑了几声。
这便是拍案定论了白苏的过错,江离坐在横梁上看着白苏,他神色倒是自若,也不急着辩解发怒,只是一页一页翻完账本。
许是有人沉不住气,再次发难,“这些账老太太差二公子来瞧过了,大公子您就别再操心了,听说您又得了风寒,可得好好修养身体呐,不然咱们当下人的都担心的紧。”
他这话刺耳,江离微微皱眉,多看了眼那人记住了他。
“瞧你瞎担心什么,公子前不久不还带了个姑娘回院,同食同住的,哪能身体不好,要我说啊—”
账本轻轻合上,低垂的眉目微微抬起望向他,男人似是被吓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干笑两声安静了。
“四月十七,二十辆银子去了何处。”
他启唇,声音冷冽,一字一句让众人正了神色。
公子当真要开始算账了。
钱掌柜目露不耐烦,端起茶杯撇着浮叶,“有人打闹碎了些花瓶,自是要重新添置,因是意外便没能入帐。”
“同月二六,六十三两八钱去了何处。”
白苏指尖轻敲桌面,江离知道这是他心算时的一个小习惯,看来他是真要一笔笔账查下去了。
午后骄阳燥热,闷热的天儿没有一点风,各大掌柜额头都冒了汗,手中折扇扇个不停,眼看桌上账本一本一本堆叠,气氛焦灼都有些坐不住。
呆着闷得难受,江离看了眼稳坐上位神态自若的白苏翻身出了屋。
她正想着出去逛一圈,一摸口袋没有银子又回去找华林。
华林看着她理直气壮摊着手要银子,额头顿时突突疼。
江离漫无目的在城中逛了一圈,去了那些掌柜提到的酒楼,她点了壶酒,随口和身旁的人聊了起来。
日影西斜,白苏走出院门扶着墙终是低咳起来,华林替他顺着后背,拿出瓷瓶中的药丸递给了他。
一个满身酒气的身躯从屋檐落下,直把他挤开,扶住了白苏。
“小苏公子和这群老滑头算好账了?”她眯着笑,手中递来一个碗。
冰镇过的红色汁液晃动,清爽的杨梅香使闷热的空气都得以舒心不少,他倒有了些胃口。
白苏垂着眸,接过碗,手中的药丸放进了衣袖,抿了口杨梅汤,他开口,声音透着掩不住的疲惫,“还未算清。”
江离低笑几声,他抬眸看来,她眨了眨眼,“听闻钱掌柜这酒楼闹了事还有赔偿,我便去试了试呐,谁想到这老头竟骗人,哪有什么赔偿还非让我赔他的桌椅板凳和古董花瓶。”
许是见白苏呆怔住的模样有些可爱,她得意挑眉,“想我一代女侠哪能忍气吞声,便砸了他那酒楼。”
“还有那个赵掌柜的店铺,我想着酒喝不成那便去给小苏公子买个发簪吧,偏偏这看店伙计狗眼看人低瞧不起我,那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他,最后还让他赔了我个发簪。”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只碧绿发簪,瞧着竟是最贵重的那只。
白苏扶额揉了揉,突然笑了起来。
华林也是忍着笑,瞪了她一眼去接侍人牵来的马车。
江离习惯了独善其身,但听到有人这般折辱
', ' ')('白苏,她心中也是有些不爽,好歹也吃了他这么些的饭,怎么能看他吃亏。
“这簪子我也用不上,便送给小苏公子罢。”
江离递给了他,白苏却是没接,他看了眼她总是披散着的长发,才接过了簪,“苏甚是喜欢。”
对于自己的战利品,江离很是得意。
她想着白苏也该是满意的,她晚上抢了华林手中的药端去他房里时,那簪还在他的手心拿着。
他一袭青衣,眼睫低垂,神思专注,温润盈透的玉衬着他出神的模样都似仙人清幽。
她放下药,抬手去摸他的额头,滚烫的额头触上他人皮肤,白苏垂眸的睫微颤,“怎是你送药。”
听着怎有些疏离,江离微愣,随即一副笑脸挤到他身旁,热络道“自然是奴婢,小苏公子不满意?”
说着她学华林的模样弯了下腰,“公子不满意,那小江子去换小离子来服侍罢。”
白苏端着药低低笑了起来,“那便换她来。”
江离退到门外,关了门又开,嬉皮笑脸贴到他身旁,“是我,公子,小离来服侍您。”
白苏喝完药放下碗,眤了她一眼,“怎没变化。”
江离眉目稍转,露出媚人姿态,一下靠倒在他的怀中,扑鼻的药味让她愣了一瞬,心脏有些酸意,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娇声道,“那小江子是给公子端药的粗使丫鬟,咱们小离可是给公子暖床的可人儿呐。”
白苏托住她的腰,轻浅一笑,“苏受宠若惊。”
说话间他又低低咳了几声,江离也不再闹,安静了些,两人这般坐着,她抬头望着他,“小苏公子这病可有药医,我识得不少大夫……”
“许是有。”他随意一说,拿起玉簪放入她手心,清透眸光染上氲氤,“小离替我挽上可好。”
江离还想和他严肃探讨些病因,却被他这一举动打了茬,她鬼使神差点了点头起了身。
她并不会挽发,甚至自己的都是随意披肩,只是曾经看一人挽过,印象极深。
那人青丝如墨透着光泽,而手心的却是有些枯,如同它主人的生命力一般,江离鼻子有些酸,倒不是同情,只觉得可惜,如此好大年华整日与药相伴,关在这一方天地里只留账本。
她手中放轻了力气,用指尖耐心梳理着那些打结了的干枯发尾,他单手撑着头似是今日劳累过度在犯困。
烛灯灭了两盏,夜色迷离,江离停下了手,她看了眼已然熟睡的男人小心翼翼将他抱到床上,盖了被。
她坐在床沿不由想笑,真是男女颠倒了去,只听得男子抱女,到她这儿好似她做了男。
看来今日里算账耗了过多心思,这一刻白苏睡得沉,素净面容泛着苍白,眼下青色明显,只有眼尾晕染了些红,瞧着倒是动人,如果这不是因病而起的话。
江离洗了布条敷在他烧热的额头,趴在床边看着他的脸发呆,这公子明明素淡的很,偏偏她觉得好看,温润如玉让人心安。
也是,毕竟遇到他时都是她最为狼狈的时候。
曾经的白苏在江南小住,查账同时也在调养身体,也就是这时候被她给缠上了。
江南风景秀丽,偏偏出现了一对雌雄恶盗,恶乃是恶心的恶,凶恶的恶,此两人身型背影看着皆绝色,但他们面纱下的脸据见过的人说是丑得悲天怜悯。
恶盗劫富但不济贫,甚至连看不惯的乞儿碗里的几文都搜刮干净,买了鸡腿在他面前吃的喷香,听到此事的人都觉得甚是欺人。
雌雄恶盗做恶多端,这两人武功霸道,轻功也极佳,官兵无计可施,抓不到人不说,还时常被捉弄的团团转,正当众人一筹莫展时他们消失了。
有人说是老天保佑,有人说这对折磨人的玩意应是被人报复了,有人说见到雄盗抢了艘船孤身离开,怕是终于厌恶了互相丑恶的脸,总之没人不庆幸的,甚至更有被抢过好几次私房钱的财主大摆流水席庆贺这一好事。
恰好没多久从主城中传来丢失已久的十六皇子已找回的好消息,众人更是感叹天佑赫国。
雌的在哪,众人怎么也不敢想她竟然跳上了白家的马车,恶狠狠道,“劫色!”
白衣灰袍的男人从成堆账本中抬眸,望着雌盗微红的眼眶和鼻尖,面带浅笑只说了句,“好。”
曾经江南小院中,她是颓废了一阵,但没多久便提起了精神,将这注意力都放到了折腾白苏身上。
只要他在哪身旁总是粘着她,不是摸摸这就是摸摸那,睡觉都得窝进他怀中,旁人嘴边那句不成体统又在看见白苏纵容时咽了回去。
只因白苏的态度实在让人摸不透。
后来啊,传出十六皇子中毒的消息,沸沸扬扬的,成了离主城较远的江南热议话题,都说他可怜,被人劫走又好不容易找回就命不久已。
那之后粘人的女人便失踪了。
再后来又说这十六皇子虽倒霉但命大,就连中个毒也能遇上隐世老道云游路过,用世间难遇
', ' ')('的雪域红花救了他一命,此花起死人肉白骨,治这区区小毒着实浪费,但人老道舍得,说是与他投缘。
华林听到消息还去仓房点过数量,二十少了两,他汇报给公子,他却是拨弄着算盘回了句,“救了一人也算好事。”
这些江离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拿了白苏两朵花,她给的回报是他书房抽屉中塞满的绝版春宫。
这是她的珍藏,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过。
天边微亮,华林掌着灯推开门,他在看见床上相拥而眠的二人时眼皮猛得一跳,迅速挥退身后端着早膳正要跟来的小侍,关上了门。
他在门口候了一阵,心底是越发的没底,且不说两人怎么同床共枕了,就是公子还病着,这一晚要是发生些什么,他可不觉得这女霸王能体谅他家公子。
他心下不安,再度推门进去,四目相对,他垂下了头,小声唤道,“公子,可需起了?”
白苏抚开额头被捂热的毛巾,看了眼蜷缩在他怀中的女人,揉了揉眉心,嗡声嗡气道,“再等一会儿罢。”
沙哑的嗓音听着总别有意味,让人误会,但华林却是知道这是风寒又重了。
江离眯着一只眼睁开,抬手在他额头摸了下,烫热的温度使她心中一惊,她睁眼便坐了起来。
“怎还严重了?”
“风寒自是如此,七日才会见好,小离不必担心。”
小离……华林被这亲昵称呼怔住。
江离倒是适应的快,本就昨晚闹着玩说的,但想想两人相识这么多年还称姑娘也太生疏。
华林心惊肉跳,眼神不住往两人盖着的薄被上看去,要是昨晚真发生了什么……
他十分痛心疾首,总感觉自家公子吃了大亏,又一想,算了,他再怎么护着公子这床第之间的事他又能怎么插手嘛。
但欣慰的是,这女霸王竟是痛改前非,在这七日里对公子是百般照顾,就连饭碗都要端着给他喂食。
但这情况无一不说明着那晚两人必是发生了什么。华林望了眼这两人又默默看着地面发呆。
暑气散去,风清月白,江离躺在竹椅上又翻了个身,蝉鸣阵阵,她心烦意乱睁眼坐了起来。
这小院子总让她觉得空寂,不抱着点什么睡不着似的。
她望了眼月亮,估摸着大致时辰,轻巧跳上房檐看向不远处的主院,书房烛灯闪烁映出人影。
她轻车熟路落在书房屋檐,正要跳下进去,竟被一人拦住。
“江姑娘还请止步。”
戴着面具的白衣公子以折扇拦住了她,怕是担心她多想或是硬闯,补充道,“公子有家中秘事处理,还请江姑娘等候片刻。”
江离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噢了一声便席地而坐,真等起来。
常年寂静的院子,在她坐着的这一会已经神色匆匆赶来了好几批人,见她坐在门口也没人多在意,一个个神情很是凝重。
江离转头看了眼人头涌动的纸窗,拍了拍裙摆走了。
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了,嘈杂的书房终于得了安静,华林端了膳食摆好,看了眼端坐桌后的人,默默叹了口气。
“公子,吃一些吧。”
白苏揉着眉心,拿起一张纸递给了他,白家私章赫然在上,是一封密函。
华林接过纸,放在烛灯下点燃,看着火舌吞噬,直到变成灰沫。
他皱了下眉,纸条上写着八个字,‘新皇遇刺生死不明真假未知’
既然是家中密函,那可信度便极高,怕是得了风声,但如此重大的事,坊间却是没有一点风声,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在哪?”白苏舀起一勺梨花蜜,漫不经心吹着,目光随着蜜液层层晕开。
华林那句“公子问的是谁”差点脱口而出,毕竟刚刚得知这一大事,是问新皇还是哪位需部署的人都有可能。
但他仔细一想,抿了抿唇道,“刚还在门口坐着呢,现在大致回了房罢。”
白苏手微顿,眉目垂了下来,“此事不必让她知晓。”
华林忙应下,就算公子不说,他也得瞒住那位小祖宗啊。
她和新皇那关系是剪不断理还乱,要是得知新皇出了事,决计二话不说追了去一探究竟,可她这张脸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久,现在这时候又出现在宫中,对于公子那是惹祸上身。
就在他越想越沉重时,木门被人推开,派在她身旁护着的暗卫青冥喘着气一脸焦急。
完了,华林心中一个咯噔。
“公子,江姑娘她进宫了。”
江离轻轻跳下围墙,侧身躲入了暗处,冷宫残破,灰尘仆仆的屋内隐约还有女人的哭声,配着阴风阵阵,在这炎炎夏日都让人后背发寒。
她看了眼手中画出的简易地图,比对着树木宫门缓缓寻路。
终于在同一个位置打转了三遍后,江离将地图恨恨扔进了枯井。
她就怀疑这秃驴怎么会这么好心,在她
', ' ')('抢了他手串佛珠后还会给她送地图,什么慈悲,都是狗屁,这小心眼的秃蛋。
突然由远而近的急促脚步声让她一惊,连忙翻身往满是蜘蛛网的屋顶上溜,要是被发现了……
他会不会将自己当刺客处理了,或许她压根没机会见到人……
“哎哟,这鬼地方,德公公,皇上怎么让您亲自来送药呀。”
“可别提了,这晦气事儿啊,快将药给这疯婆子喂了,咱家好回去交差。”
乱发破衣的女人从屋内被人拖了出来,她惊叫着哭喊着,下巴被人捏开硬是将药灌了个干净。
“你们敢!竟然敢!啊!!这孩子……这孩子可是未来的皇!”
剩余的话还没说完便睁大了眼倒在了地。
江离愣住,她看到了女人隆起的小腹。
这三年她从未如现在这般清醒的意识到那人已经不再是竹屋中的人了,他坐上了他曾经最为唾弃的位置,理所应当有了妃子皇后,甚至……
子嗣。
数次推拒她的男人,跟这些女人翻云覆雨,江离觉得有些作呕。
女人的尸体被人用草席包裹着抬了出去,从席子中淌出的血迹滴了一路,众人嫌晦气离开得飞快,院中很快又恢复了清净。
一进一出,深宫中一抹颜色就此凋谢,还是让人忍不住唏嘘。
江离心里发闷,她一时冲动就闯了进来,现在又有些后悔了。
他的死活跟自己早就没了关系,两人决裂之时什么狠话没说过,现在听院里不知道哪家掌柜说到他生死不明便找了上来,这得多没脸面。
纠结万分的江离并没有注意到杀了个回马枪的小太监,当她正要动手将人打晕时,他竟一把接住她的招式,眼看两人要过招,他连忙压低了声音解释,
“江姑娘,奴才是来帮您的。”
江离皱眉收回了手,警惕道,
“你认识我?”
“此地不宜久留,宫中戒严,这里的人暂时被奴才支开很快就会回来,奴才送您离开。”
“你是谁的人?”
小太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坐了个请的动作,方向竟是冷宫那间四处漏风的正屋。
江离没动,站在原地看着他低下的头,心中思索半晌问道,
“他没有受伤?”
小太监僵硬了一瞬,头压得更低了,看样子不打算谈多余的话。
还能有精力布局,是没什么大碍,祸害遗千年,想他也不会就这么容易死,她倒是冲动了。
江离舒了口气,一改之前冷脸,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笑道,
“算了,我们怎么走?屋里有密道?”
“被堵上了,这可怎么办呢。”
突然出现的阴冷声音吓得两人一颤,小太监转身便是噗通一声跪趴在了地上。
阴影处走出一人,一头漆黑长发束于冠中,贡品柔缎上黑金龙纹盘踞,周身隐隐散发肃然尊贵气势。和妖媚的五官又有极大的反差感,潋滟春水般的黑眸便是比漫天繁星都耀眼。
他背靠着破旧墙面,唇边笑意不深不浅,饶有兴趣注视着面前的女人,神情晦暗不明。
“皇……皇上……”
小太监颤抖的喊了声,趴得连头都要快缩起来。
知道自己见到他肯定不会从容,已经时隔多年,江离还是没骨气的难受。
她想他,无时不刻想他,想的是他,又不是他。
什么恩断义绝,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都是她说的,说得决绝,最终被困在竹屋中的只有她罢了。
如今又主动找了上来,不要脸皮的惹人发笑,她想逃走。
这尴尬的境地,谁知道刚刚还趴在地上颤抖的小太监突然发难,他从腰带中摸出短刀,
“江姑娘快走,狗皇帝受死吧!”
“……”
她才感动了一秒又觉着不对劲。
藏身的侍卫将领在他拔出刀时便纷纷围了上来,连她也围在了其中,就因为他的话,似乎要将她当成同党处理了。
江离抿了抿唇看向被人群保护在中间的男人,而他也恰好看向她,又或者是目光从未离开过。
到嘴边的话又咽下,他信便不会问,不信解释了又有什么用。
小太监拼命拦在她面前做护主状,江离的心一寸寸冷了下去,他越是保护她,越是将她往那人对立面推去。
这是一场针对她的陷阱,从她踏入皇宫,或者是拿到地图,或许更早……
“就地处决吧。”
男人抱起手臂漫不经心说了一句,定下了他们的结局。
江离垂下眼只能苦笑。
立在她面前不知身份的人不过瞬间便身首异处,鲜血喷溅,江离闭上了眼,这一瞬她回想起了很多往事。
竹林木屋和红衣的男人。
“离儿,我怎会伤你分毫。”
竹叶飘落,红衣男人执剑指向她,寒
', ' ')('光冷剑却没有一丝杀意,缠缠绵绵勾着她的剑共舞,眉目之间满是笑意,黑瞳中倒映的女人从刚才出招失误的惊惧中回神,红晕满面。
刀剑叮咛,等待的死亡并没有到来,江离睁眼已是在他怀中,陌生的熏香让她不习惯得挣扎了下,他却是抱得更紧,驾着轻功很快就将她带入了他的寝宫。
“我以为你信了。”
江离盯着他轻轻念道。
锦夙眸光流转,似是回忆起好笑的事,轻巧打趣起来,
“你会用这么复杂的方法来杀我?”
江离摇了摇头,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话,他是在说她蠢。
她一把推开他,拉着脸怒道,
“要杀你我有的是法子,不用这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手段。”
“哦?”锦夙慵懒侧躺在了龙榻上,挑眉道,“什么法子,说给我听听。”
江离瞪了他一眼,“干嘛说给你听!”
她的态度实在说不上好,但他似乎乐忠于逗弄她,一双狐狸眼笑得都眯了起来。
“离儿。”他低低唤了声,许久没喊过的名再次听到两人皆是心中一颤,他又忍不住再唤了几遍,“离儿,我的小离儿。”
江离被他喊得脸红,瞪着眼干巴巴骂了句,“你唤狗呢,别喊了。”
锦夙笑着侧撑起脑袋,发冠解开后一头黑丝如瀑滑落了肩膀,黑金龙袍拉开了些许,隐隐露出锁骨,他拍了拍床,如同曾经一般勾着她,
“离儿,过来~”
此刻他还哪有一丝皇帝的威严,比小馆都懂得媚人心。
江离不由看迷了眼,他是真妖孽,就这张脸无论说什么她都只想点头应是。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门外传来公公通报声,气氛顿时僵住,江离清醒了,这不是曾经更不是她的梦中,她后退了几步移开他身上的目光。
锦夙勾着衣领又拉开了些,见她不再在意眼底不禁闪过一丝冷意,
“何事?”
“说是煲了补汤要给您送来。”
江离听得出公公语气的无奈,怕是这位皇后娘娘求了他多次,才会硬着头皮来问这一次。
看来他的这些夫人对他是极好的,她一个外人也不知道操什么心,即使是受伤了也轮不到她担心的。
“吃醋了?离儿。”
没有给门外的人答复,他紧紧盯着江离放软了声音,
“那我便不喝了,好不好。”
他的温柔暖语只让她觉得浑身发冷,他竟把她当成后宫争宠的妃子。
“喝吧喝吧,喝不死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离收敛了情绪,起身就要走,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门才拉开一条缝隙,公公连忙咧开嘴凑上前,“皇……”,他话还没说出口,门便啪一声狠狠甩上关了回去,差点将他鼻子都夹掉。
他这惊魂未定,门上便突然传出人被撞上的声音,
“不要!松开我!唔……滚!”
剑拔驽张的气氛逐渐变得暧昧,男女相吻的声音听的他满面赤红连忙退下。
“锦夙!”
啪一声,屋内旖旎消散的干净,江离捂着被撕咬破皮的唇气红了眼,她真是认错人了,现在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夙。
被打偏过脸的男人缓缓眯起了眼,脸上的温柔消失殆尽,黑眸涌上狠厉,他一把固住她挣扎的手腕压制在她的头顶,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装什么?天天想着爬我床的不是你吗?现在如你所愿,装起贞洁烈女来了?”
呼吸变得困难,大脑开始发晕,江离不懂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陌生的可怕。
在她昏死过去时他猛然惊醒般松开了手,接住了她软下的身子,声音发虚喊了声,
“离儿?”
回答他的只有满室的寂静。
眼前的竹屋还是那把大火之前的样子,院子石桌上的古琴还没断,微风吹过竹林,带着清香拂过脸颊,江离看向紧闭的大门。
她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心跳的飞快,手指都在颤抖,想去开门却连迈步的勇气都没有。
如她执念所想,门缓缓被人推开,红衣男人抬头在看到她时浅笑着,“离儿,怎么又傻站着。”
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江离急了,想跑向他发现自己动不了,她无助看向他,只见他有些失望的凝视着她,
“离儿是不愿和我说话吗,就因为我……”
突然刮起的大风吹得竹叶哗哗作响,他的声音消散在了风中,江离辨别着他的口型,明明他没有一点声音,她却能猜出他所有要说的话。
一字不漏,就像听过一样。
“夙……”
她用尽全力喊着他的名字,却是小声到只有自己能听清。
无声张唇的男人停了下来,他侧头对她笑了笑,似是要离开了。
江离急得想哭,她又记起是自己让
', ' ')('他走的,她说,“你要回去便去,一刀两断罢了。”
红色纱衣落在地上,被刀割断的衣摆随风飘没了踪影,离开的背影没有回头,只剩她一人和这件纱衣。
“夙……”
“我在。”
那背影消失在桥岸边,声音却是在她耳边,连那熟悉的熏香也缠绕于鼻尖,她左右张望,心跳如鼓。
“离儿该起了。”
江离皱了皱眉意识慢慢回笼,有人将她搂在怀中,手指轻梳着她的发丝,熟悉的让人想落泪。
她的呼吸稍有变化他就察觉到了,但他没有戳破,任由她借着装睡尽情依赖他的怀抱,享受两人之间久违的温馨。
近日皇上对外宣称感染风寒,早朝奏折由监国大人代为处理,两人没人打扰倒是又沉沉睡了一觉。
德公公面对再次杀来的皇后头都疼了起来,这一上午已经是两趟,昨夜寝宫中多了个女人的事她怕是已经得到消息这才急不可耐不停来看。
他心虚看了眼寝宫,“娘娘,太医说了皇上需要静养,您也知道皇上风寒这几天折腾的呀,现在难得睡个好觉,奴才哪敢去呀。”
江晴颦起了秀眉,她身旁的丫鬟连忙摸出一袋荷包递给了公公,甜甜笑着,
“德公公,都午膳时辰了,娘娘自然是担心皇上会不会饿着,养病养病,这得养着呐。”
鼓囊囊的荷包让德公公喜笑颜开,他正要收下又想起昨晚替他守门最后被扒皮砍头扔去喂狗的小太监,顿时吓得一激灵,连忙把荷包推了回去,
“娘娘,不然等皇上起了奴才唤人去通知您?”
江晴一双秀眉皱得更深,她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和德公公说话的态度也放低了些,
“烦请公公通知一声,剩下的本宫自会承担。”
这有了人担责,德公公放下了些心,宫中妃子争斗是正常,皇后背后可有丞相撑着,丞相现在朝中可是只手遮天,皇帝床上不知道哪来的女人就算得了一夜恩宠也比不上这滔天权势,两相比较自然是皇后这重要些,给个人情他也有好处不是。
他意味深长看了眼丫鬟手中的荷包转身去殿门口通报,
“皇上,皇后娘娘前来送膳。”
屋内一时之间没有动静,德公公等了又等他该做的做了剩下的可不管他事儿了。
江离听着离开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眸光幽幽的狐狸眼跟她对视上,谁也没移开。
他俯身,江离侧头躲开他的吻,撑着床坐起离开了他的怀抱。
锦夙安静看着她整理好衣衫,她平静的可怕,甚至唇角还带着笑,“夙。”
锦夙盯着她没有回应,他在等她后面的话,果然,她摸了摸脖子上的淤青,沉默半晌终是解脱似的笑了,“算了,想说的话三年前都说过了,再说一次挺无趣,就这样吧,我走了。”
他也跟着笑,笑得漫不经心让人摸不透,
“走?去找他?”
“谁?”江离一愣,随即想到有人在算计她,那他监视她的行踪自然也有可能,他说的也许是白苏,“跟你有何关系。”
“你喜欢他?”他明明是笑着,像是朋友间的闲聊攀谈,却硬生生让人感觉后背发寒。
怎么能是喜欢。
她想着寻死却阴差阳错上了他的马车,她烂醉于街头想找地方睡他恰好出现将她带了回去,她想要有人陪,他一直都在她轻而易举找到的地方,她想要个怀抱,他也能抱着哄她入睡。
就这么简单的关系罢了,各取所需,他所需的她还没猜到而已。
“喜不喜欢和你也没关系,便是喜欢了,那又如何。”
锦夙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恼怒,他深吸口气,笑不达眼幽幽说道,
“我的小离儿可真是单纯,他这皮囊下可是被铜钱熏臭了的玩意,再说……他能有我好看?”
自然是没有的,江离沉默了几秒,但她这人唯一的优点便是护犊子,而且这犊子还是投喂过自己的人。
“空有一副皮囊也是无用,他的好我能看到就够了。”
锦夙终于正了神色,他用肯定的语气重复了自己的话,
“你喜欢他。”
江离没有否定,只是反问他,“前阵子皇上大婚,那皇后是谁?”
锦夙阴冷冷望着她没有回答,但答案两人心知肚明。
她转身拉开了封闭一夜的房门,燥热暖阳照入屋内,伴随着蝉鸣她和园中端着一蛊热汤的人对视上。
“妹妹,好久不见。”
话说出口心脏生疼,江离在衣袖中紧紧握着拳,就连指甲陷入血肉都没有知觉。
温婉的女人掩下眼底翻涌情绪温温柔柔笑了,亲近道,“姐姐何时回的,爹娘都想你得紧,虽说你们之间有些误解,但这些年他们早就释怀,得空回去看看二老,他们老念着你呢。”
“自然。”江离拼命才压下心中那股酸意,飞身上屋离开得潇洒。
', ' ')('真是命运弄人。
那时是他要离开,她不顾父亲的恼怒痛心母亲的哀怨哭诉只身随他走了。
这一走,丞相府便宣称嫡女因病去世,也算是断绝了关系。
后来他回了,扔下她回了他的宫中,而她却在世间流浪没了可去之地。
她不孝,爹娘不再容她,她不义,让白苏陷入难地,自然也不敢再去寻他。
倒真真是无家可归。
只说江南城中,那雌盗又杀了回去,那一副被人抛弃的怨妇样折腾的城中没有安宁,众人怨气冲天拿出悬赏缉拿她,赏金越叠越高,自然有好汉侠士挺身而出。
本想着将这雌盗捉拿归案,实在不济赶走这瘟神也行,但随着事态发展,就连民众都发现了些不对劲,怕是这雌雄恶盗多年仇人都寻了来,天罗地网的搜寻与赶尽杀绝的追踪逼得她时常九死一生。
江离靠在焦黑的木床旁,火熏味已经随着年月散去不少,她摸了摸隐约可见的竹席轮廓红了眼。
她趁心中酸楚狠心拔出小腿上的一支短箭,黑血咕涌而出,箭落地她也躺倒在了地上。
有毒,但连续逃命两天一夜她也没有精力再去顾及伤口了。
不如就此闭上眼安了歇,也算给自己闹心的人生一个圆满,但愿死后这竹屋能给她漂泊的灵魂一个安生处。
毒入心脉,她已经变得恍惚,竹林哗哗拂过鼻尖的空气带了些熟悉的味道。
或许是她临死前的幻想,周身被火烧得只剩漆黑的屋子在门开时变成了当年的模样,一袭红衣的男人靠在门边笑眯着狐狸眼宠溺道,
“离儿,怎又在贪睡。”
那门确是开了,绝艳的男人却是有些狼狈,洁净的下巴也长了青刺胡渣,似是连夜赶路所致,本就布满血丝的狐狸眼在看见床边没了生气的女人时红得骇人。
他正要伸手去探她,谁知道被人挡了下来,急急赶来的黑衣人手握大刀就拦在了中间。
“还请锦公子不要靠近。”
他知道自己身份,锦夙却顾不上猜测他是谁,喉咙滚动吐出一字,“滚!”便急急向着床边人而去。
那刀再次拦住了他,他怒从心起提起佩剑便回攻了上去,那剑法凌厉满是杀意压得黑衣人步步后退。
锦夙当即一掌拍在他的胸口,黑衣人半跪在地运气才护住心脉。
他收了剑去拥已经近在咫尺的人,一怪异男人蹿进了屋与他再次过起招。
黑衣男舒了口气,趁锦夙脱不开身连忙抱起江离向外而去。
“放开她!”锦夙怒道,全然不顾怪男人的攻击将后背露了出来转身追去。
贼眉鼠眼的男人的短刃就快刺穿他的胸膛却被人用馒头打了开。
他惊道,“大哥!你们来了!”
房梁上飞下一飘飘公子,端着是玉树临风但这脸上却是没有一块好肉,不过从那隐约可辨的五官来看,曾经必然也是个俊朗男儿。
他瞥了眼佝偻身子的怪男人,“谁让你杀他?”
怪男人呸了口唾沫,气势汹汹道“爷这是替主子宰了惦记他婆娘的狐狸精,想必主人定是感动。”
男人嗤笑一声,“要杀了他,江姑娘记恨于你,你看主子会如何?你这呆子。”
“大哥,你说这话我可就不服,在这小子身上放追香找到江姑娘的是我,怎么就呆了?”怪异男人捡起馒头气鼓鼓啃了一口,似傻非傻。
男人不欲与他多解释,笑着摇了摇头,拿出面具戴上,“出去迎着吧,主子就快到了。”
锦夙提剑站在一辆马车前,薄薄一层车帘隔绝了他的视线。
“白公子,我的人可在你车里?”
虽是问句但也是肯定。
虽是没有人回答他,但围着他不让他前进分毫的护卫都默认了答案。
锦夙握紧剑柄就要抢人,侍卫皆准备守住,一触即发之间,车帘掀开,一小厮皱着眉走了出来
“神医在内施针救人,莫扰。”
满身杀意顿时散开,锦夙扔了剑快步向前抓住小厮,“她如何?”
小厮挣了挣手腕没挣脱,本就连日来的操劳更是烦躁,“有公子在定然没事,锦公子有这闲心还不如回宫顾全大局。”
锦夙目光一沉,戾气骇人,小厮心中一颤竟被他模样惧到,再怎么他也是一国之君,他这不敬够株连九族了。
好在他似乎并不想在外提及自己身份,冷着脸松开手腕翻身就进了车内。
白苏不意外他能闯进来,全神凝视着面前的女人分不出一点心神。
细针布满她赤裸的胸膛,蒙着眼的神医额头已经冒汗,把着脉搏嘴唇翻飞说着几个穴道,白苏握针在她胸口处摩挲丈量着距离再将针缓缓刺入。
亮白银针转瞬即黑,可见毒性霸道,锦夙握了握拳还是忍下将这两人杀了的冲动。
天色渐暗,白苏低咳几声,脸色也变得不甚好看,神医虽看不见但听见他的咳嗽也
', ' ')('知道他的身体何种情况,忍不住说道,
“公子先休息会吧,这些天舟车劳顿别犯了病。”
白苏垂了垂眸低哑道,“苏无碍,劳烦神医继续。”
神医终是叹了口气再次摸向她的脉搏,许久说出一穴道名,还算宽敞的马车里顿时一阵骚动,小厮心道不好转身就要进去,门帘还未掀开,就听两个声音异口同声道,“退开!”
不知是说对方还是说他,华林手搭在门帘上还是松了开,板着脸守在门口,心想着这事要给老夫人知道指定得翻天。
白苏被人推开虚握住拳一阵低咳,喉咙因咳嗽和劳累有些哑,他看着没掀开的门帘松了口气,随后转向一旁的人时目光黑寂少有露出怒意,“江姑娘体内毒还未清,还请锦公子莫要瞎参和。”
泛黑的针落了一地,锦夙脱了外袍盖在江离身上,冷着声音道,“何针需要褪下她的裙子?你说我来步。”
神医心中早有不满,都到这时候了还在争风吃醋,简直是愚蠢,“锦公子,江姑娘身上可不是一种毒,若是担心姑娘不如去查西域渺族。”
“竟连他们……”锦夙身形微顿,抱在江离腰上的手越收越紧,许久才闷闷回道,“晓得。”
三人均未动,最终锦夙松开了手,将江离放回了原处,被打断的施针又再度继续。
被血和泥染得脏污的裙摆被人褪下,因毒素而变得青肿发黑的双腿露在两人眼底。
锦夙看向黑布蒙眼的神医,见他确实目不能视才看向一旁的白苏。
“如你心中有一丝杂念,定杀了你。”
白苏听而不闻,垂着眼在她伤口处摩挲上药,眼底的情绪只有他知晓。
月上中天,马车里的情况依然不见好转,但好歹控制住了恶况,白苏命人驾车回附近别院再做打算。
“离儿,这古琴可不是这样糟蹋的。”
红衣男人自屋里飘身而出,坐于她的身后握住她的手,一曲情意缠绵的乐曲便随性而出。
江离有些愣神,她望着因拨动而微颤的琴弦脑海中一片空白,似乎哪里不对,她忘了什么。
“瞧你,怎发起呆来了?”
红衣男人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侧头望着她笑得媚人。
“……夙……”
她愣愣开口,男人明媚一笑,“我在。”
回了记忆的江离转头看他,认真的摇了摇头,“不是已经离开……”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吞入吻中。
她没有拒绝没有主动,任由他缠着自己索吻,再抱着她躺到床上解开两人衣裳。
“江姑娘……”
明明人在她面前,耳边却传来一声叹息,江离眨了眨眼环顾四周,没有人啊,况且这里本该被火……
那声叹很快就被男人低喘声掩盖,一声声动情的小离快把她拉入地狱,再也没有思考能力。
面前的人突然变得模糊,似是和一单薄身影不停重合,他的手经过之处像是燃起了火,烧得她昏头,他的动作似乎有些青涩又努力让她快乐。
他的体温有些低,赤裸相拥时就像一块凉玉,将她心中燥火抚平。
“冒犯了……”她听见他这么说,可夙何时变得这么知礼节?
下身挤入一截与他体温全然相反炙热的物体,她难受的嘤咛一声,那物体莫名涨大一分。
她听见男人俯下身低吟了一声,清清冷冷的嗓音带着情欲的沙哑,简直把人魂魄都要勾走,可惜他似是不好意思很快就止住。
“不怕,不会受伤。”
她听见他这么说,为什么要害怕她眨眼试图让自己看清眼前的景象。
恩爱缠绵景象骤然退去,红衣男人诀别的身影尽在眼前,她赤裸站于门口望着他的背影。
心肝密密疼,她却不想去追,似乎认定了这就是两人结局,心中悲凉转身发现木屋竟变了模样。
那是个江南小院,细密温润的雨滴在她的身上,仿若有实感,空气中清雅梨香浓郁,木门之隔内隐有算盘珠子拨动声。
无措的心有了归属般,江离想也没想快步推门进去,想像往常一般躲入他怀中,可面前的人似是瞧不见她,也摸不到她,全然无视她的存在。
江离看着自己手穿过他的臂怀有些着了急,她不停拥抱他缠着他,却还不如一颗落下的尘埃。
“小苏公子……”
她的声音带上些许委屈,站在他的面前眼泪簌簌掉,这一刻倒不是因那人的离开而难过,仔细想来她觉得当下这事更受伤些。
想要这男人抬头望她一眼,就需一眼,那漂泊不定的心便定了。
神医搭着江离的脉面色逐渐凝重,这毒…不,确切说是蛊,织梦要命的珑蛊,怎么在喂食后更加躁动起来,这不应该……
他转头看向一旁桌前披着外衣喝药的男人,“公子,我替您把个脉。”
男人乖顺露出手腕,随着神医脸上愈加明显的震撼与激动,他
', ' ')('忍不住问,“可有问题?”
“龙骨龙骨……”神医嘴里念念叨叨站起身不住走来走去,突然一拍手掌不可置信道,“此龙骨竟是彼珑蛊!书中记载怕是听了差。”
白苏神情微怔,他竟没想到找了许久的龙骨竟然是珑蛊。
华林亦是震撼到无以复加,直说“公子天佑。”
“珑蛊吸食残毒,那毒……”
白苏突然出声,神医收起喜悦看着垂眸不知想什么的公子,抿了下唇坚定道,“那毒便是解了,还可喂食蛊虫使其安定,换取寻出母蛊的时间。”
在白苏抬眸看向他时,他后背一凉还是与他对视着肯定,“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只是有些委屈了江姑娘。”
他说的委屈可有两层意思在里,众人只知其一是江姑娘失了清白之身,其二……神医决定事成之前不透一点风。
白苏一向信他,在这巧合之下竟也会想或许她真是他的机缘。
他在宫中受尽百般刁难,不过她一句“无趣。”那些皇子官家公子便停了手,怕是以为她见不得人心恶面,想在她面前留个好印象。
毕竟丞相在朝中要风得风,她自然成了各家攀好的目标。
也就靠着她这一句,他陪读的那一年还算好过。
不过他一向算不得上是好人,报恩也得算算利益得失,更别提这事算不上恩。
白家避政是家规,他却有自己的想法想试,她也恰好出现。
原本在相府他如何接近不了的人,现在主动接近了他。
他理所当然的纵容了。
那夜灯火摇曳,她在他身后轻轻挽着发,他竟分不清自己的心思,或是早就在她跳上马车时便失了心。
烛影随风轻晃,男人灰白衣衫褪落在地,时常拨弄算盘的手指在女人娇嫩身躯上游走,薄薄的茧子引起她无意识的娇喘。
他低低笑了,这蛊也是坏,也就这时候会让她有些反应。
“小离……”他清冷嗓音带上了不同于病态的沙哑。
女人受蛊影响,撩起些情欲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竟有意识的缠上他的身子不停主动索求。
明知道这不是她的意识,明知道的……
她将炙热吞进体内,腰前后晃动着,靠在男人胸口的小嘴吐着热气,时不时咬着他胸前红樱来换取他给予的更大满足。
“不…小离那里…不要咬。”他低低喘着气,将脸埋在她的发间讨饶,不知是哪处受不住咬。
“公子,短短一月余毒已清!恭喜!”
神医收回把脉的手,心中虽有丝顾虑但也忍不住这份激动。
华竹更是开心的抹泪,“公子……”
白苏也是带上了笑意,健康的身躯给予了他全然不同的人生体验,便连走路都可多行一段,他笑道,“多亏神医。”
说着他看了眼江离,眼底带上了忧虑,“可为何小离未有好转。”
神医强按下狂跳的心脏淡定道,“解蛊必需母蛊,公子可写信问锦公子可有找到。”
正当说起,屋外飞进一人,锦缎黑袍布满尘土,憔悴脸色隐约撑到了极限,他立于门口递出手中黑盒,嘶哑道,“母蛊已找到。”
冬日午时,和煦暖阳捂热了带着寒气的风。
杏树下一女人在躺椅睡着,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似乎停顿了一瞬,拿着狐毛斗篷的男人原本立于院门,他的神色突变,快步走向她,摸到她平稳的脉搏才缓了口气。
女人睡得极沉,曾经上蹿下跳灵动的模样不复存在,只剩下安静蜷缩一角少有醒来的样子。
夕阳正红,暖暖洒在大地,她皱眉哼哼了一声,手从斗篷中伸出伸了个懒腰,惺忪睡眼见到身旁拿着奏折批阅的男人眯眼笑得灿烂。
“夫君。”
闷闷的声音有丝撒娇的意味,专注于奏折的男人禁不住笑了出来。
“饿了吗?”
她哼一声,“吃了就睡醒了便吃,你当我是猪?”
贵公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偷看一眼院中的两人,深宫中藏有娇人,腹中还有龙种,此等大事除了他与几个宫女便没人知,他这脑袋可是别在腰间过活,哪敢再多听一句。
皇帝说了句传膳,贵公公立马唤人摆膳食,一样一样鲜美精致的食物却让她小脸越来越皱。
“我不喝鱼汤了,要吃螃蟹!”
男人抱起她的腰将她搂入怀中,坐在他腿上的女人却是不安分,嘟着嘴抱怨,“你答应我乖乖在院里就能吃的!你不会骗我吧!”
男人叹了口气头疼道,“离儿不要胡闹。”
江离满脸委屈瞪着他,没一会软下了声音,“最后一季了,过了季又得等一年呀。”
男人摸向她隐有突起的小腹,眼底阴霾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如常,“明年便让离儿吃个够,如今为了我们的孩儿忍一忍可好。”
江离怔了一瞬,想说什么反驳他却是忘了,肚中有个孩儿后她的记忆总有
', ' ')('些恍惚,明明她与锦夙一同从江南回城进了宫,两人恩爱有佳琴瑟和鸣,但梦中总会梦见他离开自己的背影,就连两人的木屋都被一把火烧得焦黑。
还有什么她似乎忘了。
“怎么了?”发现她的愣神,锦夙握着她的手逐渐收紧,“怎又发起呆来了?”
梦境与现实不停交错,她侧身望着他,“苏……”字脱口而出。
锦夙变了脸色,一双狐狸眼垂下敛了笑意,再抬头已恢复如常,“离儿还想着吃螃蟹,怕是舌头都被蟹钳夹坏连我名字都唤不清了,还吃。”
江离沉默不语,锦夙突生了些心慌,觉得自己话是否重了些,也退了一步,“那让御医把个脉,吃一个?”
她咧开笑容,捧着他的脸落下一吻,
“夙最好了。”
“先吃口鱼汤。”锦夙搅动着煮到香甜白嫩的汤水散热,舀了一勺放到她的嘴边。
她安生喝了一口就不肯再张嘴。
“我饱了。”
锦夙不理,坚持喂给她喝,江离哀怨道,“真的真的吃不下啦。”
见他不信,她扳手指数着,“你去上朝还给我留了一大包板栗酥与梅子糕,我还没吃完又让人送银耳羹,还没缓口气还有核桃杏仁糖,我哪吃得下嘛。”
瓷碗落在地上发出脆响,锦夙手腕烫红了一大块却浑然不觉,江离吓一跳连忙唤人拿药,“疼不疼,疼不疼!你怎么还会手滑你这个笨蛋!”
锦夙一把搂住她,越收越紧,直到她的小腹被勒疼发出痛呼锦夙还未松手,躲藏于暗处的黑衣男人终是忍不住伸手袭了来。
他没有动,男人拍来的掌心直向着他的后背,江离神色一凛,没想到竟然会有刺客,她回抱住锦夙转身便和男人对掌。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她会出手,惊骇中连忙收手,踉跄下竟生生跌了一跤在他们面前。
江离傻了,没见过这么呆的刺客,而锦夙就像知道他的存在,完全不管,只是安静搂住她如溺水之人抱住浮木。
“你是何人?”她看着男人黑衣劲装竟有些眼熟。
“属下青……”
“不懂规矩的下人罢了,离儿不必担心,明儿便将人换走。”他的话被锦夙打断,江离心中生疑多看了几眼男人,谁知道锦夙却是吃上醋了,“他长得哪有我好看,离儿只看我可好。”
江离笑着亲了亲他,“是是,你最好看啦。”
江离心中到底还是存了怀疑,脑海中时常空缺的一块让她越加觉得不对,锦夙对于她几乎癫狂的掌控也反常,似乎在害怕她突然消失离去。
是夜,她翻身将搂着她入睡的男人压在身底,狐狸眼睁开宠溺无奈间带了些紧张,他说,
“离儿不要顽皮。”
江离摸向他敞开的衣领,手顺着细腻肌肤一路向下探去,他紧握住她的手腕,笑眯道“离儿身子不便,不要再勾我了。”
江离俯身压上他的唇,他情难自禁拒绝不了她难得主动的索吻,伸舌与她相缠,两人厮磨间江离再度向下探,“可我是想要你的,夙。”
一团软肉让江柔停下了动作,空气变得安静,连屋外树叶哗落声也清晰。
上挑眉尾无声垂下,嘶哑的嗓音带上一丝不明显的慌乱,“近日朝中事物繁重,有些劳累。”
江离默默躺回床上钻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他胸口衣领处属于她人的甜香让她鼻头发酸。
“睡吧,离儿。”他的手轻轻拍在她的背后,江离闭上了眼,脑中突然阵阵发疼,夏日雨时,似乎也有人这样轻拍着她入睡。
是……谁?
他似乎是身体有佯,抱着她时偶尔会压抑不住咳嗽几声,震颤的胸膛总打扰到她的睡梦。
一旁有人压低嗓音唤他……
公子?
她做了个梦,或许并不是梦而是她遗忘的记忆。
江南细雨如酥,梦中的她拎了壶酒在屋檐淋雨喝着,满是洒脱随性,屋檐下书房内有一灰袍公子端坐书桌前,白玉算盘发出脆响,她闭上眼阵阵清幽梨花香扑面,宁静心安让她心生眷恋。
转眼已至新年,江离的身子更重了些,锦夙从来不让她出这院子,现在更是看得紧,她能理解这是他对于自己的保护,但闷了这么久谁都会受不了。
趁着大殿庆典,她换了宫女衣衫遮了肚子偷偷去了前殿。
锦夙一身黑金龙袍端坐人群之中,他靠着龙椅扶手撑着额头,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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