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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致傍晚匆忙赶来,一番检查后,确认褚雾雾是肺部感染,给她注射了抗生素。
换季时节,昼夜温差大,任何炎症都有可能发生。在景致看来正常的毛病,霍辞却为之丢了半条命,他失魂落魄地跪在床脚,憔悴得,好似一阵轻风都能将他吹倒。
“霍辞。”景致冷了冷脸。
霍辞的情况,或许比他看到的还要严峻,他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白发丛生,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他扶起他,“她没事,你要振作起来。”
“有一天,雾雾会永远地离开我,”霍辞艰难地抬了抬眼帘,泪水盈眶,“对吗,表叔?”
“你别多想,只需把当下的事做好,知道吗?!”
霍辞缓缓合上眼睛,滚烫的泪珠从眼底划落,他倒在陪护床上,呼吸的力气都使不上了,眼前一片混沌,万籁俱寂时,脑海中闪过褚雾雾的脸。
她笑起来的小酒窝,她忧伤时紧蹙的八字眉,她认真做事时微微拧着的眉心,以及全心全意做爱时,微张的唇瓣,她双眸流露出的哀伤……
悲伤犹如漫天海啸,足够将渺小的他吞灭。
他明白得太迟。太迟了。
第二天姚戚赶到病床前,看到了骨瘦如柴的霍辞,心狠狠揪了起来。
她看到了床上的女人,虽怒火攻心,还是将这份怒火强行压制了下去,生怕不好的情绪触犯到儿子,“为一个女人这样作践自己,值得吗?”
霍辞食指轻放在唇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是个成年人了,不要再任性了可以吗?算妈妈求你了好不好。”
姚戚曾试图严格地掌管、控制霍辞的恋情。他首先不能乱搞,其次是不能带人进家门,虽然如此,她当然不希望祸害他别的女孩,谈的越少越好。
她做了这么多,甚至亲自找了个最好的结婚对象,偏偏适得其反,霍辞总是和她作对,美满幸福的婚姻竟维持不到叁年,一切烟消云散。
“如果你肯一心一意对待娜娜,怎么还会发生那么多事。”
“喜欢一个人,想跟她在一起,”霍辞微微动容,“难道这也错了吗?”
“是没错。但是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霍辞,你结婚了,无论什么时候,情感需要让步给责任感,宝贝回头吧,你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娜娜还在等你。”
姚戚不想承认将儿子养成了废物,看到霍辞为一个女人黯然神伤的那一刻,她仿佛听到心碎的声音,一个费了二十多年心力的作品,毁于一旦的绝望。
姚戚再次徒劳无功,只身离开了医院。哪怕一顿饭的时间,霍辞也不肯空出给她,还是景致陪她去的餐馆。
“为什么就不能同意他们呢?”景致翘起了二郎腿,眼神一如既往的空洞。
“你到底站哪边的?”姚戚斜了他一眼,“有时候我真不懂你在想什么,说你墙头草都算高看你了。”
他莞尔一笑,“当然站你这边。”
“你以为我想管?等你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就知道了。”
对于这解释,景致不置可否,轻弹了弹烟灰,“小辞够听话的了,他有自己的判断。我想,该学会放手的人可能是你。”
他安静了几秒,目光漠然,“这么多年了,就支持他这一次,不行吗?褚雾雾的状况,你也不是不知道。”
景致动了动嘴唇,剩下的许多话,让他含进了烟里。
菜还没上齐,姚戚动起了筷子,一言不发。不过,再一次来到医院是六个月后,距离霍辞辞任总经理一职整整过了一年。
第二年的早春时节,霍辞终于逐渐淡忘褚雾雾发生车祸、肺部感染的阴影画面,第一次告别褚雾雾,整理着装,坐车抵达人民法院。
他离开她将近六小时之久。这场看似意外的交通事故得到了法院初步判决结果,肇事者具有杀人的故意,有极大可能获十年的最高刑罚。
从法院出来,霍辞到花店买了束含苞待放的风铃,而后匆匆折返医院病房,洗澡、消毒,换掉花瓶里的水,插上新鲜的花,拉开全部的窗帘。
橙红的晚霞透出窗玻璃折射到书桌,泛黄的书页被照耀得通红,铺上了一层浅浅的暖色调。
一年了。
褚雾雾昏迷了一整年,她的意识心灵仿佛插上了无形翅膀,飞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只有玩累了,她才会回来。霍辞是这么想的,秉持着这最乐观的想法,他熬过了一年。
夜幕降临,霍辞念完了约五十页的书,端来一盆温水给褚雾雾擦身体,类似的工作他日复一日地进行,直到擦到左手时,那枚原本恰恰尺寸合适的戒指,以微弱的角度旋动了些。
霍辞顿了下,整颗心脏立刻沉了下去。她瘦了,不知什么时候瘦的,总之,在他轻轻探过她鼻息后,这个微小可疑的信号在下一秒得到了验证。
毫无征兆的,和所有突如其来的灾难类似,昏迷了一年的褚雾雾,在早春回暖,春雷始鸣的惊蛰这天,停掉了所有的呼吸和心跳。
十几秒后。
霍辞无声到划破空气的嘶声嚎叫,打破了房内、乃至整栋住院楼漫长的、沉寂的绝对安静。
“雾雾——啊——”
二十分钟后,前后脚赶到医院的景致和姚戚,在踏出电梯门的第一步起便听到了不小的骚乱声。
充满绝望的哭喊和嚎叫,响彻整条空荡荡的走廊。
景致大步迈入熟悉的病房,姚戚紧随其后,人头攒动的若干名医护前后围站在床边。
看到熟识的值班医生,他拨开人墙向她径直走了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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