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霍辞的原谅远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褚雾雾连续三日给霍辞发了长篇道歉邮件,深刻地向他反省了自己,态度虔诚,用词卑微,只差剖腹自证歉意。
然而,邮件石沉大海,无一封回复。
之前霍辞电话里提出的见面要求,她没有同意。
她想求得他的原谅,不代表想见他。
自看了遗言,除了加重她原本的迷茫,颠覆她对他的认知和一直以来对爱情和两性关系的看法。
她对爱的理解和爱的信念摇摇欲坠。
坚信的好人其实是个隐藏的反派。最讨厌的电视剧剧情魔幻地发生在她的身上,当初有多坚定,如今心就有多碎。
除了谈恋爱,父亲的去世也是段天天告诉的校霸,她仍记得校霸的名字和模样,他总是在下课后联合其他同学,好像捉住了她多大的把柄,得意洋洋地嘲笑她是孤儿。
她到底喜欢的,是真正雪中送炭的人,还是曾陪她走过八年时间的人?
虽然有些行为难以原谅,褚雾雾悲痛过后选择了后者,这是她仅剩的坚定。
八年的时间,不可能不做数。
褚雾雾紧紧抱着手机,给霍辞发了封简短的邮件,请求一个当面致歉的机会。
等了一整天,依旧没有音讯。
天气冷,没人愿意出门。所以三天没有联系褚雾雾,徐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在家打了的视频通话,“你去玩回来了吗?”
“嗯呢,回来了。”褚雾雾侧躺在被窝里,有气无力。她好几天没吃东西,饿的没了力气,精神恍恍惚惚,左耳出现了耳鸣。她哭了好几天,经常哭到忘了在哭什么才停下来。
“我们今晚一起吃饭吧?”徐瑶问她。
“改天吧,我今天有点累。”
褚雾雾向来有求必应,徐瑶第一次被她婉拒,心里惊讶的同时不免有些担心,“雾雾,你没事吧?”
关于那次引产,她至今对褚雾雾过意不去,无数次幻想如果孩子生了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她陪她去过很多地方,路上说过无数心里话,见证了她乐观的蜕变。
却总是差了点什么。
褚雾雾身上有挥之不去的孤独感,和她的乐观相互交映。徐瑶很多遍为她身上强烈的反差而感到难过,更难过自己帮不到忙。
“没事,只是玩累了。”褚雾雾笑了笑,语气逐渐深沉,“瑶瑶……”
她问她,“你觉得段天天是什么样的人?”
“嗯?他?”问的有些突然,徐瑶仔细回想了下,答道,“他很安静,对你很温柔,很坚强。”
“还有呢?”
徐瑶努力地回想,她和段天天交流的不多,脑海里只有褚雾雾和他并排走在校园的画面,“你们的经历相似,但是天天性格和你互补。虽然你总是说你很依赖他,我个人觉得他更依赖你。”
褚雾雾沉默许久,再没听下去的力气,默默挂了电话。数不清是第几遍打开邮箱,也许是霍辞没有看邮件的习惯,她打开了短信,忍着疲惫地打字。
叮——手机收到了一封邮件。
褚雾雾迫不及待打开邮箱,是霍辞的回信,内容关于地址和时间。地址是学校附近的高档餐厅,时间是半小时后。
褚雾雾盯着这封言简意赅的邮件,许久,一条短信让她回了神。
[别迟到。]
霍辞选了靠窗的台子,城市灯火通明,影子轮廓清晰地映在窗外,他漫不经心移开目光。从那时起,他讨厌镜头,反感任何反光的地方。
只要他想,获得她就读的学校和住址轻而易举。许久不见的人,再见第一面会说什么。
“好久不见。”
在意料之中。
褚雾雾抵达餐厅,在约定时间的最后一分钟找到了霍辞。她是跑过来的,抵达时气喘吁吁。
霍辞只注意到了女人的下巴尖。
尖瘦的下巴隐在厚厚的红色针织围巾下,脸蛋瘦了一圈,头发长到了胸口,凌乱地布在围巾上,起了不少的静电。
她面容苍白,双眼有些憔悴,眼神也不如从前明亮,呆滞无神,唯有扬起的笑容稍微和记忆里的样子重合。
气质恬静清淡,皮肤白得不正常。
差点没认出她。
“我没迟到吧?”
她抬着眼帘,语气轻巧。重重的黑眼袋让人难以忽视。
霍辞注视着女人的脸,努力将憔悴的她和曾经的褚雾雾联系在一起。她有一双疲倦的眼皮,毫无血色的嘴唇笑起来惨白,尽管语气轻快,难以掩饰音色里的虚弱。
一只失去颜色和活力的热带鱼。
“怎么,认不出我了吗。”
褚雾雾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一杯酒下肚,和他互相看了一会儿。
霍辞轻微转了转手表转移注意力。来的路上想了千万种相见的画面,绝没有他此刻的万般沉默。此刻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谈不上失望,却也没有惊喜,只有些许惊讶。她的变化挺大的。时间太久了,竟不知从哪开始怪怨。
褚雾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外套,军大衣配红围巾,大红大绿,调侃道,“这间餐厅挺高档的哈,我穿得是不是太随意了。”
她此刻的神情哪有邮件描述的悲戚,若无其事样子,霍辞觉得异常碍眼,眼神动了动,冷淡道,“别废话了,讲重点。”
霍辞再怎么不肯承认,飞行的十几小时,过去相处的细节跟野草似的迅猛发芽,瞬间遍布脑海。在飞机上看完褚雾雾的毕业论文,大篇幅的致谢,出现的人名有十余个,唯独容不下他霍辞二字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