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突然大举反击,势如破竹,那铺天盖地的炮火和凌厉如刀锋的冲锋令清军为之胆寒,那些只有少量清军据守的州县顷刻之间便宣告易主,大量投降清军的明军见势不妙,又当了一回墙头草,纷纷割掉那根刚剃好没多久的辫子,或重新打出大明的旗帜驱逐清军,或暗中向明军传送情报,角色转变之快,让清军目瞪口呆,头一回知道了什么叫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对于墙头草而言,指望他们雪中送炭那是不可能的,落井下石才是他们的最爱,现在清军明显有点儿招架不住了,傻子才继续给清军卖命呢!以前这些墙头草对清军可谓敬畏万分,言听计从,但是现在,清军将士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堆会走会动的银子啊,此时不难,更待何时?至于杨梦龙会不会重新接受这帮墙头草,让他们将功赎罪,他们有谜一样的自信……毕竟法不责众,投降清军的明军没有三十万也有二十八万,杨梦龙再怎么嫉恶如仇,也得打点马虎眼,总不能将他们赶尽杀绝吧?在一片落井下石的狂潮中,清军四面楚歌,节节败退已不足以形容他们此时的狼狈,兵败如山倒才是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这等情形让人忧心忡忡,尤其是那些费尽心思帮清军夺取了京城的大明文臣集团,更是惶惶不可终日。谁又能想到已经分崩离析了的大明居然还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先是摆平了准噶尔,接着干掉了多尔衮,最后集结起十几万大军排山倒海的北上,大有将清军反推回东北去之势?清军还好,他们打不过了,大不了就逃回东北深山老林去啃树皮,可是他们这些士大夫怎么办?他们很清楚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情,指望杨梦龙放过他们,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大明那些指望着改变换代好狠狠的捞上一笔的士大夫们都颇为崩溃,这个杨梦龙天生就是他们的克星吧?为什么不管他们使出什么样的阴谋诡计,始终都奈何不了他,反倒让他反推回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北京城里一片哀鸿。
哀号也没用,明军并不会因为他们的呼天抢地而停下反攻的步伐。二月二十五日,大反攻开始的半个月之后,吴胜指挥四万登莱新军兵临城下,将济南团团包围,同时分出七千人马绕过济南,与孙传庭所部会合,加强沧州的防御力量。巧得很,登莱新军与孙传庭会合不到一天,清军南下增援的部队也抵达沧州了,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挺忙,开打吧。
南下支援的清军是由祖泽润率领的两万步骑军,装备精良,火力也颇为凶猛。他们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抵达沧州城之后立即展开攻击,孙传庭指挥大军出城迎战,想给祖泽润点颜色看看。结果证明,虽说关宁军在清军、河洛新军、天雄军这些超级劲旅面前只有吃鳖的份,但是也不是孙传庭应付得来的,何况清军一心要南下与阿巴泰会合,都有点儿不惜一切代价的味道了,不知深浅的孙传庭一下子吃了大亏。清军不等明军布好阵,便以八门160毫米雷击炮猛轰明军方阵,把明军炸得血肉横飞,阵脚大乱,紧接着火枪手和弓弩手压上,一连几轮异常猛烈的齐射,明军尸横遍地,没等孙传庭缓过神来,清军铁骑已经呼啸而来,撞入明军方阵之中大开杀戒……孙传庭叫苦不迭,赶紧将手里的王牌————那五千由河洛民兵组成的火枪营放了出去,这五千民兵组成五个空心刺刀方阵,举枪照着清军骑兵怒射,打得清军骑兵下饺子似的坠下马来。清军骑连向这些看似脆弱的刺刀方阵发动冲击,连冲几次都让火枪和手榴弹给轰了回来,河洛民兵伤亡固然不小,但清军想一举冲垮这些方阵却是做梦。清军骑兵试图从海边绕过刺刀方阵,抄明军后路,结果海面传来隆隆炮声,两艘战舰火力全开,成排炮弹飞过来在他们中间炸起大团此起彼伏的火光,将清军骑兵炸得满坑满谷都是死尸。孙传庭趁机收兵缩回沧州城,坚守不出。他是个聪明人,这次较量已经让他清楚的知道,以他手里这支杂牌军的战斗力想在野战中击败清军是不可能的,而杨梦龙也没有要求他在野战中击败清军,那就耗着好了,反正他不急,要急也是清军急!
清军不光急,而且急得上火!孙传庭耗得起,他们可耗不起,沧州离天津才两百多里,可谓近在咫尺,明军以此为攻击出发点,可以像一把钢刀一样直插清军心脏,谁受得了?不拿下沧州他们就没有办法解除明军对京津地区最直接的威胁,更没有办法跟阿巴泰所部会合!祖泽润急得嘴唇都起水泡了,跑到沧州城下来骂阵,把孙传庭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骂了个遍,想激孙传庭出来与自己决战,孙传庭掏出两块棉花往耳朵一塞,你骂吧,有本事你就骂吧,看你能骂多久!
碰上这么个没脸没皮的、滚刀肉一样的货色,祖泽润有种吐血的冲动。
吴胜也有种吐血的冲动。倒不是他跟祖泽润有什么基情,大家心有灵犀,才没这种事!
他是让济南城那帮官僚气吐血的。
吴胜参与过平定登莱叛乱的战事,对山东军备糜烂到何等程度自然是心里有数。山东不缺好兵,但却极少出强军,尤其是在明朝,就没听说过山东出过什么很能打的部队,不然的话孔有德区区几千叛军,如何席卷半个山东?据他掌握的情报,守济南的清军多达一万六千人,但真正能打的也就是佟可望本部不到三千人,三万余登莱新军打三千惶惶不可终日的清军,还不是手到擒来?从吴胜到袁宗第,再到徐猛,都认为这一仗可以轻松拿下。可是打起来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己错了,错惨了!